华锦走出了房门，不再去打扰房内的喜悦。
又顺着石板路往自己居所方向走了片刻，路过一个凉亭，却听得凉亭内斟酌后传来的声音：“小神医，那药人之事如何了？”
“谢大先生。”华锦惊奇地发现，谢君豪没有徒弟在身边，于此凉亭中自饮自酌，“经过我这几日的研究发现，这些药人都有一股相同且特殊的药苦味。如今我已经努力分析其中成分，一有结论便让白王殿下去锁定天启城中各大药铺的这些药材大批量走向。”
“想法很好。”谢君豪放下酒杯，“可如果这些药材是城外运来的，这样我们便寻不到他们的踪迹，小神医我们又当如何办？”
华锦愣了一下，苦笑道：“那我只能在天启城挨家挨户去寻找了。”
“有必要做到这样？”谢君豪问这位并不算很大的小女孩。
“有必要。”华锦点了点头，“技术是没有好坏！一样技术被研究出来，如果能判定其造成后果有害，便可将其封存不用。但是掌握技术的人有！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掌握这个技术的人在干坏事，并且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我药王谷出来的。如今的药人还能看出来是被抛弃的武者，若是哪一天将魔爪伸向平民百姓！我药王谷便是历史的罪人！”
“我徒弟富贵说，九九道尸体被发现当时，是在朱雀大街靠右一侧。”谢君豪说道。
“怎么了？九九道，会和药人扯上关系？”华锦不理解。
“按照富贵的说法，九九道被杀，身上只有后脑一处伤口。”谢君豪说道，“我一直想不通，直到那日见到了一点红。他的剑，正好可以做到让人只有一点伤口而死去。”
“一点红与暗河带来了大批药人。”谢大先生说道。
“那么，九九道是撞见了什么，才被一点红给杀了。”谢君豪循循善诱。
“是！撞见了制造药人！”华锦反应过来，“我马上让白王殿下和萧瑟派人去搜朱雀大道附近。”
“对了，也要告知兰月侯。”华锦说道。
谢君豪摇了摇头，道：“九九道出事当天，金吾卫便封锁了那一片区域，想来背后制造药人的人早就将工坊转移，所以朱雀大道乃至太安城这一带可以排除，我们的范围便缩小了许多。”
“我们？”华锦愣了一下。
“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谢大道，“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谢某说过必将其剪除。”
谢君豪与华锦交谈的同时，瑾玉已经急匆匆赶到白王府。
“殿下，可是真能视物了吗？”不生胡须，却儒雅无比的掌册监，今日却是冒失得丢了那股书生气一般。
“已然能视物。”白王面对来人温和笑道，“二师傅还是如同崇儿幼时在藏书楼里见到的印象那般，不曾老过。”
并非闲云野鹤的儒士，也不像挥斥方遒的书生，只是单纯诠释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瑾玉双眼湿润，感慨说道：“一晃都是十几年过去了。今日总算心头大石落下，可尽情开心一番。”
“掌册监这么急着从宫里出来，可是还有别的事情？”萧景瑕问道。
“明日便是陛下寿辰，此次万寿节，宴请群臣。我是带着陛下口谕来请白王殿下与九皇子明日寅时末，入宫参加寿宴。”瑾玉说道。
“唉，看来，与少寒和景瑕出城外马场奔驰一番的心思需要推迟了。”白王破天荒地调侃道。
“那是肯定的，父皇的万寿节，重中之重，谁敢不去？”萧景瑕说道。
“我去找少寒商量一番，给父皇的贺礼。”白王走出厅门说道，盲目之时，这白王府已经能做到随心所欲地行走，恢复光明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二哥，等等我！我也没想好给父王的贺礼！”萧景瑕也追了出去道。
“崇儿的绵息术更加精进绵长，也多亏你的教导。”一直没开口的怒剑仙看着出门的两人说道。
“殿下本身天分便高。”瑾玉谦虚却带着距离感地说道。
“可惜了，他练了你这股绵息的功法，无法学我的霸道之剑。”颜战天冷冷说道。
绵息术至柔，可塑性强，能模仿其他功法，而怒剑仙的剑霸道至刚，软件与硬件不适配。
“颜大家比在下更能保护殿下。”瑾玉彬彬有礼地说道，“在下需要陪伴陛下身边，还有一座藏书楼要管理，颜大家却可以一直伴随殿下左右。”
“哼。”被瑾玉称呼为剑术大家而不是剑仙，怒剑仙有些许不悦。
赤王府。
“哎呀哎呀，赤王殿下。”手捏兰花指瑾言一脸谄媚走入赤王府。
龙邪轻轻将这大监与赤王隔开：“掌印监。”
“不知瑾言公公所来，可否是为了明日父皇的万寿圣诞。”院子内赤王不动声色地开弓，对准十丈开外立起来的靶心。
“正是正是，殿下不愧圣明。”瑾言谄媚笑道。
“公公。”赤王随意射出一箭，却是偏离了靶上红心，“这圣明一词，用在本王身上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得紧。”瑾言眯眼笑，毫无禁忌地道，“终归是赤王殿下您的，不过提前用罢了。”
“嗤。”赤王又开一弓，弓弦离手，看似随意，此番却是命中靶心，“公公倒是会说话。”
“明日寅时，各地要员皆到太安殿内为陛下贺寿。”瑾言提醒道，“之后便是到未央宫赴宴。”
“那就多谢瑾言公公前来告知。”龙邪适时替主子送客。
却看见瑾言用兰花指梳理垂落的秀发不见有离开的意思。
赤王瞥了一眼，继续开弓，说道：“龙邪，宫中开销大，你去称两称金饼子，给瑾言公公买茶喝。”
“是。”龙邪正欲照做。
“咻”一声箭破风啸鸣，赤王补充说道：“等等，新采的珊瑚，也截一枝过来让公公把玩。”
“喏。”龙邪得令而去，不一会便带着两块金饼和一枝珊瑚回来。
“嘿嘿。”瑾言乐开了花，接过龙邪手中的东西道，“多谢赤王殿下赏赐。”
“公公应得的。”赤王微笑道。
“那咱家这就不打扰殿下雅趣，回宫里复命去了。”瑾言笑道。
“龙邪，送一送公公。”赤王放下弓，理了理箭镞的尾羽说道。
“劳烦，劳烦。”瑾言一直都是这副伸手不都不打的笑脸人的模样。
龙邪将瑾言送出赤王府，确保其在视线范围内消失之后，回到了赤王身边：“殿下。”
“都准备好了吗？”赤王用拇指试着箭镞的锋锐，“万寿圣诞的侍卫都换成我们的人了吧？”顶点小说
“一切如殿下所料。”龙邪说道。
“那就要看看，我们这位琅琊王，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惊喜了。”赤王手中拇指用力，杨木杆子的箭镞就这般被他折断。
雪落山庄。
“掌香监，瑾仙公公。”萧瑟站在雪落山庄的门前，看着来人。
“永安王殿下。”门前站着三人，好看的掌香监彬彬有礼却只觉得只有永安王适合与他打招呼。
没有带灵均伯庸二童子，瑾仙独自前来。
“公公到访，何不进庄子里喝杯茶？”叶若依饶有兴趣地问道。
“若依，算了。瑾仙公公不站队，不会进雪落山庄门的。”萧瑟淡淡说道。
“王爷，明日寅时，于太安殿献寿。”瑾仙并没有反驳什么，平静地传达了旨意。
“萧瑟知晓。”萧瑟一样平静回答道。
“王爷。”瑾仙微微皱眉，“明日陛下圣寿，还劳烦王爷在百官面前，不要这般小孩子气。”
萧瑟想了想，对应道：“瑾仙公公说得是，楚河受教。”
听到萧瑟说自己是永安王，瑾仙面色才稍微变好：“既然王爷已经知晓，那瑾仙就不多留了。”
说罢转身飘然离开。
“这大监，也饶有性子啊。”唐莲看着瑾仙消失的背影有些感慨道，“有些深不可测的意味。”
“五大监各有千秋。”萧瑟侧过头看了一眼唐莲，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吧？明日要在父皇面前可莫露了怯？”
“要不是作为你的大师兄，这事我还真不想答应。”唐莲苦笑。
“既然辛辛苦苦从回来天启那时便开始排练。总不能就一直雪藏吧。”叶若依笑道。
“好。”萧瑟盯紧了瑾仙离开的方向，“那就随我大闹一场天启。”
钦天监。
老赵站在观象授时下巨大的八卦浑天仪前。
“失策了！失策了！”有些懊恼的自语，“凭什么他钦天监有这么个玩意！我礼天司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日晷！”
“不得，得想个法子，把这玩意搬回青城山，就当咱们礼天司的地标。”老赵心中暗想道。
“玉真。”齐国师走近，关切问道，“一直紧盯浑天仪，可是觉得这天象有异动？”
“没有，我在考虑，这玩意是怎么运转的。”老赵故作高深说道，“那运行轨迹跟混沌摆似的。”
“这？混沌摆又是何物？”国师不明所以。
“就是一个简单的小玩意，单摆你晓得吧？就是一根线坠了一个重物。而混沌摆也简单一个支架，一长一短两根摆臂。”老赵解释道，“比这大玩意构造简单多了。”
“长摆臂的一端连接在支架上，另一端连接短的摆臂。只要拨动一下混沌摆，就会得到短摆臂运行。而这短摆臂端点的运行轨迹是不像单摆那样有周期，可预测。”老赵剑仙说道，“单摆摆锤位置可以预测，角速度和线速度。”
“而混沌摆不行，无法测出角速度线速度和位置，那就意味着，这个轨迹无法被一个方程式表示出来。”
“哦？”齐国师一脸疑惑，“玉真你这满口又是线速度又是角速度又是方程的，这些都是什么？”
“额。。。”老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国师你就当它是一种算法。”
“老国师，赵兄时不时都会创造出一些新词汇。兴许拗口，但习惯了之后仔细一想还是挺有意思的。”宁采臣也来到“观象授时”的牌匾之下说道。
“知我者，谢宣也。”老赵乐呵呵地道了一句。
国师却若有所思：“玉真，你说的这个混沌摆，仅凭一长一短两个摆臂，就能弄出如同天道一般莫测？”
老赵想了想，道：“有空我给你弄一个吧，这玩意随机性高，确实能帮助研究混沌模型。不过对材料要求还是挺高的，材料连接处的摩擦系数不同，得出来的端点轨迹都很有可能不同。”
“嗯。”齐国师抚须，“老道似乎有一点理解了。”
老赵心想：“好家伙，我实物都还没拿出来你就理解了？不得不佩服这个维度的人物智商。”
“监正，大监来访。”正在三人研究讨论紫瞳进门，身后跟着一个尊贵无比的身影。
“不知国师有客，瑾宣冒昧，可口谕还是需要咱家传。不得不上门拜访。”瑾宣大监口中说着叨扰，可从表现上来看毫无歉意。
“赵司正，谢祭酒。”瑾宣又看了看赵玉真和谢宣。
“诶，你不是。。。。。好几年前来过我青城山吗？”老赵觉得眼前之人十分眼熟，“这位公公，背上的疮怎么样了？”
好家伙，一开口就是关心人家的身体。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还多谢赵司正关心。”瑾威脸上依旧严肃，“陛下龙恩浩荡，回来之日便已妥当。”
老赵点了点头。
“大监可是为明日陛下寿诞而来。”监正说道。
“是。”瑾宣说道。
“老道会在给陛下贺寿之后，坐镇钦天监，确保当日天象无虞。”监正严肃说道。
陛下万寿节当日，若是出现什么寓意不好的天象，那整个钦天监就吃好喝好一顿吧。
“嗯。”瑾宣满意地点了点头，“国师身负重任，瑾宣先谢过国师。”
“哪里哪里，事关国家大事，老道不敢怠慢。”国师同样严肃说道。
太师府。
“离天。你去看看，是不是要变天？怎么最近总感觉我这风湿的背隐隐犯痛。”书房内董太师抻了抻身子。
“太师，外面天气晴朗，怕是您的错觉。”离天说道，“天还是那个天。”
“这就怪了。”太师有些不解，“莫非是老夫预估错了？”
随即又问离天：“代屏如今怎么样？”
“小太师他正和第九房姨太太亲热。”离天如实答道。
“胡闹！”董太师有些气愤，“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天启朱雀大道，从终南山上风尘仆仆赶来的孙阳，解下斗笠，看着热闹喜庆要为皇帝贺寿的百姓：“这便是天启城，仿佛来时一路的纷争，都影响不到城中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