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花晨！”
雷门雷家堡演武堂。
尽管江南不若塞北苦寒，可冬日里依旧没有花瓣，但是那硕大的花影依旧绽放在雷家堡。
看着漫天巨大的花影，粗糙了些，花萼花瓣都分不清，沐春风还是感慨了一句：“无桀兄弟还是强的啊。”
“果然！还是在师父手中撑不过一招啊！”雷无桀跪倒在地，无助地说道。
可惜下一刻，一道惊雷将那巨大的花朵击碎，成为雷门门主之后，更是成熟粗犷的雷轰散去一身火灼，甩了甩手中的倚天剑。
走到为了和他拼上一剑，全力以赴后浑身湿透了的小雷爷跟前说道：“这段日子，在外磨炼，成长得不赖。”
“师父，可是我还是好弱啊。”小雷爷抬头看着眼前因为许久未见而有些陌生了的雷轰说道。
“弱，也要看是和谁比。”四大剑仙中的不器剑仙说道，“我吃的盐比你食的米还多，跟我比起来你自然还不够格。”
还没等小雷爷继续说话，雷轰道：“我见过你姐姐那一剑，月夕花晨。不是你今日使用出来的样子，而是那般的美不胜收。”
“即使你如今自在巅峰了，也不可能是你姐姐刚入金刚凡境时候的对手。”雷轰对他说道，“知道为什么吗？”
小雷爷摇摇头。
“是对剑的心态。”雷轰说道，“你姐姐之前，不问世事，一心练剑，为了练剑可以去寻天下高手问剑。”
“那后来呢？”小雷爷一脸天真地问道。
雷轰有些慈悲地看着他，这娃是不是傻了，后来你姐姐就被你姐夫拐跑了啊。
雷轰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和你姐姐不同，先是受了雷家的功法影响，后来才去练的剑。所以对剑的心态必然没有你姐姐那般纯粹。”
“我同你的路程差不多，这也是你姐姐说我的煞花剑粗鄙的原因。”雷轰语重心长对雷无桀说道，“你父亲，雷梦杀，国之柱石。曾经的北离长城，也不是以剑出名。”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也练了剑心冢的剑心诀吧。”雷轰问道。
“对！”被看出来了，小雷爷有些得意。
“但你的剑心并不够好。”雷轰说道。
“师父，如果我要磨炼剑心，你可以帮我吗？”雷无桀问道。
雷轰摇摇头：“我半路出家，虽位列四大剑仙，可却形成不了一套成熟的体系来交给你。磨炼剑心，你应当去找以剑贯彻一生的人。”
“比如说，我姐姐，或者我那剑心通明的姐夫！”小雷爷双眼一亮，但是马上又暗淡了下去，“可我刚出雪月城，啥都没学成就回去，会不会有些。。。”
“这就觉得羞耻啦。”雷轰调笑道，“为了磨炼剑心，这点羞耻算什么。不过我有更合适的人选推荐给你。”
“孤剑仙吗？”小雷爷问道，“可他在凉州大漠，就算我千辛万苦去到了，他会帮我吗？”
雷轰摇了摇头，道：“我哪里能和孤剑仙洛清阳扯上关系啊，不过是你不记得了，还有一人，剑心比你姐姐的还要完美。”
“谁啊？”小雷爷一脸好奇。
“你母亲，剑心有月，剑心通明。”
雷无桀愣在原地，外出游走江湖了这么久，忘了自己还有母亲，在峨眉山上休养。
第二日，雷无桀一大早就上马，却是被挂得大包小包的，都是一些什么胭脂水粉之类的小物件。
“师父，你要送给人家静怡婶婶，你就自己送嘛，还要我代劳。”雷无桀有些不满地说道。
“咳咳。”雷轰战术性咳嗽，掩饰尴尬道：“瞎说，这不是还有月光的礼物吗，再说了也你顺路？”
“是。”雷无桀有气无力地说道，“话说师父，你和静怡婶婶大概什么时候成婚啊，你看人家鹤叔，娃就要能打酱油了。”
“又在编排我什么呢？”雷云鹤单手护着云芝而来笑道，身边还跟着华锦同沐春风。
“你鹤叔说门外风大，劝我别来送你，哪有这样当叔叔的。”小腹微微隆起，已经丰腴了的云芝笑道。
“云芝婶婶，小神医，春风兄。”雷无桀感动，觉得鼻子酸酸的，江湖飘零久了，这稍微温馨的场景就能让人破防。
“小神医，我有个不情之请。”小雷爷马背上说道。
“无桀兄弟？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我沐春风也在在所不辞。”沐春风说道。
雷无桀摇了摇头，对华锦道：“小神医若是在雷家堡忙完了，可否来帮我娘亲看看身体状况？”
华锦笑道：“你母亲有念慈师太的云水禅心滋养，哪里还需要我来横插一手。”
看着小雷爷还有些纠结的脸庞，小神医笑道：“放心吧，你母亲会康泰长寿的。”
小雷爷才满意笑着道了一句“驾”，离开。
一连跑马一整日，终于到了蜀中的峨眉山。
一身灰素比丘衣的月光已经在山脚下等着他。
“月光？”小雷爷好奇说道，“你是会算命吗？怎么知道我会来？”
月光微笑摇摇头，道：“不会哦，但是我还知道，你那两个同伴都已经被治好了。”
随即对背着大包裹的雷无桀伸出手，拳中捏握不住一颗大李子：“赶了那么久的路途，渴了吧。喏，给你吃个李子解解渴。很甜的。”
小雷爷一手接过大李子，好奇：“这冰天雪地的，你去哪里得来这种生鲜水果。”
“自然是。。。”月光将尾音拉长，调皮地卖了个关子，道，“自然是去青城山，赵师伯那虫二居借的。”
世人都知道青城山上道剑仙的洞府虫二居四季如春，当中的桃师，在冬日里也可以结出桃子。
月光是可以悠哉悠哉地从峨眉逛到青城在逛到雷家堡。
雷无桀不疑有他，咬了一口，清脆，甘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下。
“把你那包裹交给我吧。”看着他将李子吃下，月光说道。
“对！雷师父要我交给你和静怡婶婶的。”雷无桀三下两下将李子吃完，双手在马背上蹭了蹭，解下包裹交给了月光。
“嗯哼。”月光挑眉，这都开始喊起婶婶来了。
接过了包裹，还挺沉，她这假的一样的天境差点提不起来。
“李檀越的居所还记得路吗？”月光温柔问道。
看到小雷爷嘿嘿傻笑，不用去预见未来，心中便知道了答案。
转身往山上行去，口中还说道：“跟上呀。”
到了李心月的竹屋不远处，月光便告别了一声，雷无桀目送月光离开，看向那竹屋木门。
一道在等他，仿佛在竹篱前等待孩童散学归来母亲的身影。
“娘亲。”小雷爷走近，映入眼帘是那被岁月刮皱了面庞，斑驳了青丝，却败坏不了气质的女人。
李心月微笑，头发随意用布条扎绑，轻声说道：“先进来吧，外边冷。”
走入清雅的竹屋，有人气养着，便不再显得那么冷清。
母子二人分坐竹凳上，雷无桀盯着那跟自己有些相似的面庞，明明之前与萧瑟和千落师姐过来的时候，母亲都还没有那么多银丝白发。
感觉到儿子的目光，李心月慈祥笑道：“盯着娘干什么？是不是娘老了？”
“哪有。不是的，娘你哪里老了。”雷无桀一阵心酸，“对了，娘。我赶过来之时，想给你买礼物来着。但是我当这个儿子太不称职，既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我在路边看到有个小姑娘卖钗子的。我给娘你买了一只木钗。”小雷爷往怀里掏了掏，一掏之下，竟然没摸到木钗。
连忙把霹雳子同那个香囊腾了出来，摆在桌面上，鼓捣了一阵，才把那支木钗掏出来。
“还好不是掉了！”雷无桀松了一口气，手中出现一枝枣木雕琢而成的木钗，简单朴素，没有华丽的花纹，只是用了枣木原本的木纹，简单地雕刻了几圈螺旋纹。
“娘。”雷无桀正打算把木钗送出，却发现李心月心细地从一堆霹雳子中挑出了那个香囊。
“有人给你送花囊啦？”李心月打趣自己儿子说道，“什么时候领来给娘看看？”
饶是小雷爷脸皮够厚，在母亲面前还是红了起来：“八字还没一撇呢，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看上我。”
“谁家的姑娘？给娘说说，看看娘能不能替你说上话。”李心月开始舒展面容道，“是不是长风家的那丫头？”
小雷爷慌忙摇头如同拨浪鼓，道：“不是，不是，娘，你别乱点鸳鸯谱。”
“那是？”李心月并不打算放过儿子。
“是，叶大将军家的女儿。”小雷爷不好意思地说道。
“叶啸鹰啊。”李心月泛黄的记忆开始鲜明起来，知道粗犷的行伍汉子与自己的夫君开怀痛饮。
“他的闺女，不会跟他一样长得五大三粗吧。”李心月没见过叶若依，迟疑了一下，问儿子道。
“没有！没有！叶姑娘可好看了！”当儿子急忙反驳。
“娘依稀记得。他家的闺女好像心脉有些问题。”李心月问道。
“是，但是已经给治好了。”小雷爷生怕娘亲对叶姑娘有什么不好的感官。
“心脉治好了？”李心月怀疑问道，“齐国师治好的吗？”
“不是，儿子带她去医治的。”小雷爷挺起胸膛，下一刻连忙将香囊连同霹雳子一齐收起，将木钗摆到李心月面前，道，“不说那个了，娘喜欢我挑的礼物吗？”
早恋儿子的小心思，被李心月尽收眼底，她心中感慨了一句，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顺其自然，莫要插手太多。
感慨完毕，慈祥笑道：“娘都这把年纪了，用不上这种未出阁小女孩的钗子。”
“啊？”小雷爷傻眼了，没人教他，他又不懂，不知道姑娘卖的只是姑娘能用。
“不过你挑的，娘都喜欢。”李心月将枣木木钗拿入手中，入手还有些小雷爷体温的暖意，木钗光滑，不带一丝毛刺，说明了制作者的用心。
李心月起身，将木钗锁入自己的梳妆奁，温柔说道：“这次来找娘，是有什么事？”
“孩儿陪同萧瑟出海医治好了身体。。。”雷无桀没说完，却听见了那奁盖突然合上的声音。
“什么？你出海了？”李心月急忙转回身，焦急地打量着雷无桀。
下一刻却是焦急要掀开雷无桀的衣服，道：“给娘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小雷爷连忙拒绝，推开李心月的手道：“娘。我没事！没受伤！”
母亲永远都是冒险最大的阻碍。
秉着报喜不报忧的游子心态，小雷爷并不打算跟李心月细说其中细节。
不料李心月却心细如发，道：“你好好跟娘说说怎么回事？”
“娘，真的没事。”小雷爷打算糊弄过去。
“别想着糊弄为娘。”李心月严肃说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看你就知道有没有骗我。”
被李心月的目光瞪得发毛，小雷爷也不敢再欺骗。
一五一十地同自己娘亲说道。
讲到百里酒仙与齐国师都无法阻止莫衣仙人的时候，李心月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再讲到自己为了替萧瑟报仇，强行加入战局，却被莫衣打折手臂，之后便昏死过去。
李心月气得扬起手就要作打，一副“你去招惹他干嘛？他是你能惹得起的吗？”的表情。
却被雷无桀抱着头躲过去，道：“娘，别打。听萧瑟他们说，后来姐夫来了，和莫衣仙人好像达成了某种协议，后来仙人又把我给治好了。你看，孩儿现在都是好好的。”
怕李心月不信，雷无桀掀起袖子给李心月看他的手臂，确实无疤无痕，不像曾被打折过。
“还好玉真能及时赶到。”李心月大松一口气，“还好有你姐夫！”
李心月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是，孩儿知错了。”被瞪了一眼的小雷爷自知理亏，声音低了下去。
“所以都已经治好了，这趟来娘这里是为了什么？”李心月气过了之后，意识到自己儿子依旧是好好的，便柔软了下来。
提到正事，小雷爷忽而来了精神，道：“娘，你要帮我砥砺剑心！”
“为什么？”李心月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如今你的修为已是够用，为何还需要砥砺剑心？”
“我的朋友，萧瑟，他决定重回天启了。我要帮他。”小雷爷一脸正色说道，“如果太弱了，便在天启帮不上他的忙。”
李心月顿时想起了十多年前，剐王亭前。
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地摇了摇头：“还是来了。”
“求娘亲成全。”雷无桀忽而跪了下去，说道。
“砥砺剑心，需要在剑心冢的剑心崖内，才能最有效果。”李心月叹了一口气说道。
“阿姐也跟我说了。”雷无桀说道。
李心月对儿子说道：“你起来了吧。”
说完，转身往门外行去。
雷无桀慌忙喊道：“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娘要去同念慈师太说一声，毕竟在这峨眉山上住了那么久。”向门外走去的李心月说道。
“娘，你答应了？”雷无桀欣喜，马上从地面上爬起来。
“你若是驾车快些，兴许能在年前赶回剑心冢，在你外公家过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