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的步伐很怪异，尽管看起来那么慢，却如同儒剑仙三寸人间一般，看着近却永远都追不上。
还未等到雷无桀表示惊叹仙人的步步生莲。
岸上丛林中，有白狮子，白蟒，白熊，白马，白豚，白兔。皆冒出来，种类繁多，肉食与草食之间却没有捕食与纷争，所有动物都没有觉得不适。
萧瑟暗自惊叹，这些瑞兽，随意一只丢在北离，让官员献上给皇帝，都能换来加官进爵，如今在这仙岛上，却是如此稀松平常之事。
这山林间，所有动物都在表现得与仙人亲昵。
“若依，怎么样？”萧瑟故意放缓脚步，与叶若依行走在人群最后。
叶若依摇摇头，道：“他虽说与国师师父同门。可我却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与国师同样的气息。就跟。。。”
“就跟凡人一样。”萧瑟沉吟说道，“不，就跟花草竹石一样，融入了环境之中。”
“或许，这便是仙人？境界太高返璞归真？”叶若依说出自己的观点。
“我不知道。”萧瑟摇了摇头，头一次那么毫无头绪，自己所学皆找不到任何参考。
“齐国师有没有跟你讲过这么一位师弟？”萧瑟轻声问道。
叶若依想了想，认真说道：“有说过的。齐国师说过，他于黄龙山求道之时，有过一个小师弟，天纵奇才。后来这位小师弟出海寻求机缘，不久后国师的师父也跟着说要去找这个小师弟，二人都不再回来过北离。”
萧瑟沉默思考，叶若依又说道：“国师曾说，他与他这位小师弟交流过，这位小师弟说，他成仙只为了一件事，只要那件事成了就算不成仙也可。”
“什么事？”萧瑟听到了关键点，皱眉问道。
叶若依无奈摇摇头：“国师没有讲，或许他也不知道，所以我也不得而知。”
正在思考，前头传来雷无桀的声音：“叶姑娘，萧瑟，你们在聊什么呢？”
高高马尾的大小姐也竖起来了耳朵。
萧瑟皱眉，对付了一句：“我们两个病友在交流病情。”
“哦。”小雷爷哦了一声。
在山路上行走了数十里，月近西沉，伴随着一路瑞兽与芬芳，终于停了下来脚步。
除了百里大城主，一众雪月城弟子皆震惊。
月光下，舞榭歌台，亭台楼阁，曲水游廊，无比精致，更显清幽。
更有空中楼阁，远山宝塔，假山奇石点缀其中。
就算是萧瑟见惯了皇家园林在眼前这座仙家福地面前都黯然失色。
“这便是我的寒舍。”莫衣转身笑道，挥一挥衣袖，对身下的动物群说道，“你们去玩吧，不可顽皮。”
白狮，白蟒等皆人性化地点头，便各自消失在了这座府邸中。
与此同时，天空飞过两只白孔雀，尾巴如同凤尾一般修长，片刻间便登上了那舞榭歌台。
“仙人，这是？”雷无桀遥指那两只如同凤凰一般的孔雀。
莫衣仙人微笑，抚摸着怀里的白鸽道：“这座岛屿，我一人住寂寞了些，故而有时会在岛上吹箫凤舞，那歌台便是给它们玩乐的。”
说完又平静说了一句：“这个时间不好与各位美谈一番。”
“怎么会。”小雷爷以为莫衣跟他客气，连忙说道，“如此良夜。。。”
但莫衣却不曾理会他，轻声念道：“羲和，来迎我。”
令众人最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明月迅速沉去，旭日东升，定格在天上，阳光正好，温温柔柔的，不刺眼也不炽热。
“言出法随！”萧瑟已经惊惧得说不出话来！
玄境可片刻改变天象，可如何能做得到这般将大日呼唤出来！
“莫衣前辈！”百里东君深深看了一眼那东方高悬的大日。
“呵呵，雄鸡一唱天下白。”年轻的仙人仿佛觉得不值一谈一般，“我也同这雄鸡无差。”
“雄鸡是大日出来才鸣。”百里东君说道，“而不是如同前辈这般，唤出这太阳。”
二者因果关系不同。
“既然被各位认可为仙人。”莫衣风轻云淡地说道，“仙人分很多种，最初的为散仙，而后便是地仙，在往上便是天仙，玄仙，金仙，大罗金仙，太乙玉仙，罗天上仙。”
“那么厉害啊？比人间四境界复杂多了。”小雷爷神经粗大，惊叹了片刻日月交替，有如同听书一般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这不是《西行游记》里，对各类神仙的记载吗？”小雷爷暗暗记下，与在雪月城里听到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比较了一番，倒是没问出口。
“那，莫衣仙人，你如今是什么境界？”司空大小姐有些迫切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地上之事，我皆可随心所欲改之。”莫衣平静对待，“到了我如今的境界，已经无人可以指点我了，所以也没人能告诉我，如今我是什么境界。”
若是别人说这句，这群雪月弟子定然会当做口出狂言，可如今是面前的莫衣仙人所说，却是那么地有可信度。
“那，萧瑟他们的情况，仙人前辈你可以改吗？”大小姐急切想知道这个答案。
“自然可以，他们皆属于地上范畴，我都可治。。”莫衣还是谦虚了些，不止地上之事，天上大日一样可以改出来。
“那。。。”大小姐还打算继续发问。
“各位远道而来，应该是身心俱疲了吧。”莫衣没有因为大小姐是女孩便惯着她。
“为见仙人，不辞辛苦。”百里东君笑道。
“飞奴，去。”莫衣将手中白鸽抛起，白鸽飞上天空，瞬时化作六只，四散而去。
片刻之后，六只白鸽衔来六个酒杯，停落到每个人肩头。
“这是？”杯中芬芳，引来百里大城主咋舌。
“那年与你论酒，你所说的酿酒之法我偷偷记下，便自己亲手酿造了起来。”年轻的面庞笑道，“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
百里大城主一口饮尽，仰天长啸：“爽！”
雪月城众弟子见自家大城主如此干脆，也无所顾忌，皆一口饮尽。
酒液入喉，化作万千精元，充斥四肢百骸，修复了一切疲劳与乘船带来的休息不好等暗伤。
渐渐填补那强撑的干涸经脉。
“莫衣前辈，你这酒可有名字？”百里大城主好奇问道。
“不曾。”莫衣摇摇头，“就当是山野之酿吧。”
“那可不行。”大城主笑道，“如此佳酿，堪比瑶池蟠桃宴的琼浆玉液。”
莫衣笑了笑，不认可也不否认，琼浆玉液这个名字，在他还身在北离之时，不知有多少酒楼都用烂在了自家招牌上。
饮完飞奴衔来的佳酿，酒壮怂人胆，小雷爷舔着脸来到莫衣面前，说道：“仙人，你可否摸一摸我的头顶。”
“这是为何？”对于小雷爷的要求，仙人虽有疑惑，却依旧面色平静。
“嘿嘿，我读过李鹤时的诗篇，其中有一篇诗云：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小雷爷笑道，“我想得长生。”
“长生，有什么好的，若有一件痛苦之事，会在你长生的日子里时时折磨你，那便是每一日都如同渡劫。”莫衣依旧无悲无喜地说道。
“啊？”小雷爷突然觉得很有道理，“那。。。”
又见莫衣抬手仿佛练习了一下如何抚顶。
“仙人，你这是。”雷无桀问道。
“我记起来一件事。”莫衣说道，“那日我在山巅五心朝阳，等待每日的紫气东来，有一人也同你这般，来到崖上，求我抚顶。”
“后来呢？”小雷爷接着问道。
“后来我没控制好，将身下悬崖一掌拍碎。”
小雷爷向后退了几步。
“不过那人身体也不错，只是被埋入了碎掉的山崖，并无大碍。”莫衣说道。
“这。。。”雷无桀无语，你管这叫身体好！！？？
“不对！仙人！那白猿前辈送我等到来之时，你也抚摸过他的头顶！”雷无桀忽然胆气壮了起来。
只见莫衣投去一个眼神，小雷爷从中分明读出来了：“你也配跟白猿比头铁？”
小雷爷顿时又怂了。
“那仙人，萧瑟他们。。”大小姐终于插得进话。
“可以，我会出手替他们医治。”莫衣说道，“你们所求，我皆可允之。”
得到确切回答，大小姐心中石头落地：“那太好了。”
“不过，我有我的需求，正好你们可以满足。”莫衣眼神扫过唐莲，雷无桀，大小姐，萧瑟，叶若依。
“什么？神仙不是应该无欲无求的吗？”怎么还会谈要求？雷无桀不解。
“那是自然，我助尔等成地上之事。”莫衣说道，“尔等帮我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你确定我们能帮你？”萧瑟眼神凌冽直视莫衣。
见过了他言出法随，一言唤出太阳，他们这帮小辈，有什么资格逆天改命。
“三日。”莫衣没有作过多的解释，“三日之后，你们休息好，我助尔等成事。同样，你们也要给出相应的交换。”
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在通知。
“莫衣前辈。”百里东君出声道，“那我。。。”
“百里小友，你且随我来。”莫衣一步迈出，已经在丈外。
百里东君御空跟上。
“大师尊！”唐莲喊到，却只见百里东君头也不回。
“这仙人怎么这样？”小雷爷有些丧气，仙人不符合他心目中的那股形象。
看着大师尊远去，唐莲身为顺位领头人，安抚雷无桀道：“雷师弟，别抱怨了，你入庙拜佛也需要上两炷香才得求个心安，何况是真正有求于仙人，自然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大小姐赞同地点点头，说道：“你忘了吗？当年道剑仙对我们也说过类似的话，什么大侠就应该是玉树临风，只不过是一些升斗小民的一厢情愿罢了。”
萧瑟同样低声说道：“一切的机缘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仙人有所求这无可厚非，我在想的是，我们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仙人所需要的。”
“各位，我有个疑惑。”轮到叶若依，她柔柔地说道。
“叶姑娘，你有什么疑惑？”雷无桀接话道。
“这位莫衣仙人，会比百里大城主强吗？”叶若依抛出自己的疑惑。
“那肯定啊！”雷无桀指着天上的太阳说道，“萧老板说，这叫言出法随！咱们大城主还做不到。”
“那就糟糕了。”叶若依说道，“若这位仙人对我们有所企图，而大城主也不是其对手。。。”
“大城主，应该达到神游玄境了吧？”千落大小姐有些气不足地问向唐莲。
唐莲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这座岛上的不论人或物都怪怪的，如今大师尊又被仙人请去，我们只能各自多加小心些。”
“还有，这座岛给我一种，很难以表述的感觉。”大小姐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是，太过神圣祥和，祥和得过分了些。”萧瑟冷静说道，“即使在道德仙山，隐世的青城山，也没有这般的感觉。这遍地的珍兽，祥和得可怕。”
“若他，是一个仙人境界的魔。”萧瑟突然冷冷道，“这仙岛，到底是不是仙岛！”
这个问题仿佛冬日里的寒风，吹得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不至于吧。。。”小雷爷打了个哈哈，“仙人前辈挺好说话的。”
萧瑟斜乜了他一眼，小雷爷后续的话语改为了嘟囔。
“你想说什么，大声些说出来。”萧瑟说道。
小雷爷弱弱指天，嘟囔道：“这日头，不会挂在天上不动了吧？”
百里东君跟随莫衣来到一间石室。
“莫衣前辈。”百里东君摸出自己的酒葫芦道，“如今这孟婆汤辅酒已经酿成，前辈可来品鉴一番？”
说罢，打开酒葫芦的塞子。
“酒香内敛。”莫衣靠近那打开了的酒葫芦，“人间可以酿出这般美酒，应该已经是极限了。这辅酒可有名字？”
百里东君一脸自豪，笑而不语。
忽而猛地一拍酒葫芦底部，酒液形成一柱，从葫芦内冲天而出。
莫衣始料未及，被酒液冲击崩了一脸。
“酒有名，名曰醉仙。”百里东君一脸冷漠说道。
“醉？仙？”莫衣语速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醉仙，在雪月城之时，半盏便可让赵道君不省人事，只能依靠老赵与下意识的记忆来行动的醉仙。
如今喷洒给仙人莫衣，不知是当时赵道君所饮半盏的几多倍。
“莫衣前辈，抱歉了。”百里东君冷漠地说道，“论武功境界，晚辈不是你的对手。只好出此下策。”
见莫衣脸色平淡却屏息抿唇没有回应，百里东君继续说道：“多年前，我来求仙，助我酿成孟婆汤的时候，前辈你曾让我帮你带来一份岛上不曾拥有的物品，摆在岛上的一个位置。”
“我猜，当时您是在布置什么阵法吧？”百里东君说道，“用整座岛屿作为这个阵法的基底。”
“而这趟登岛。”百里东君说道，“我从雪月城带来的后辈，你主动看了叶若依这位绿衣裙的小姑娘十二次。眼神虽然隐藏得很好，可还是被我发现了你在看她之时，有不同于看其他小辈的贪婪与炽热。”
“前辈，你所图之物，便是这个女孩吧？这个女孩，是你阵法启动的关键！”百里东君声音寒冷，“所以你提出你成他们地上之事，他们帮你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逆天改命！我猜，你是要用她的性命来改另一个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