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唯物稻士赵玉真 > 第182章军坝上
  信阳江堤坝,长达百丈,被炸了的缺口是离北岸十来丈,将士们自南岸登坝,如今戚家军以肉身护住沙坝,逐渐止水。
  
  戚承辉在离缺口十来米处,背后就是戚家军所搭之帐篷。就在不久前,忽而被暗河三人偷偷摸到,正欲动手之时,那半边脸覆盖了狰狞面具的人临阵倒戈。
  
  “这死鬼!怎么突然叛变了?”红衣鬼心中怒骂,担忧一个照面之下,就被余理捏爆心脏。
  
  可嘴上依旧娇笑调笑道:“我说小雨啊,你教出来个什么?白眼狼?”
  
  执伞鬼沉默,忽而动身,拦在了苏幕遮身前。
  
  长虹与阎罗砸出火星。
  
  “小姑,刺杀的场景,专心一点。”苏暮雨冷漠,又一次抵住余理的剑,道。
  
  又一个雷霆,红衣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狰狞的半截面具,在闪烁之下,居然没那么显得如此熟悉,丝毫不觉得恐惧。
  
  剑分,雨夜的黑暗中,两个身影各自退开。
  
  红衣鬼轻轻咽了一口津液,调整了心态说道:“是,是。执伞鬼大人。”
  
  “我拦住他,你去执行任务。”执伞鬼撤身,鬼魅的身影消失。
  
  红衣鬼从蓑衣之下抽出两支钢刺,笑道:“猎杀开始咯。”
  
  “叮”一声,在夜幕中,执伞鬼的身影被五官王从夜色中刺出来,长虹一剑环绕着五官王一圈,像是切断了缀在剑柄尾处的钓线,五官王便落入执伞鬼手中。
  
  “余理,你十八剑阵的剑术都是我教的。并且我还比你熟练。”
  
  执伞鬼的声音还未消散,那身影又一次消失在了夜色里。
  
  红衣鬼近身戚承辉,一钢刺狠狠地钎向这位戚总兵的门面,“叮叮”两声,戚承辉竖起这把总兵的佩刀格挡住这红衣鬼一扦一插的两根钢刺。
  
  佩刀被打出了两个缺口,这还不是让戚总兵最惊讶的。最惊讶的上,每日晨练举石锁一百五十下,用于打熬身体的方法,如今这双臂,居然被这个扑面而来,看似“弱女子”的红衣鬼两钢刺震得发麻。
  
  一击不中,红衣鬼拉开了距离,同执伞鬼一般隐匿在雨夜中。
  
  戚承辉握刀,挥了挥双臂,想将臂上的麻意挥散。
  
  “戚总兵,单拿武人的境界来说,你我差距有着实有点大啊。”戚承辉耳畔传来咯咯笑声。
  
  好像有一只鬼扒在他的背后,探头在他耳畔低语一般。
  
  戚承辉转头奋力挥刀,可却什么都没有劈到。
  
  “更何况,虽说我们都是刀口舔血的职业,但我们暗河磨炼的程度,可比你强多了,毕竟我们这会比较穷,需要天天出任务,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反过来杀了。”红衣鬼依旧娇笑。
  
  戚承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另一边的余理已经频频拦住雨夜里如鬼魅暗杀的执伞鬼。
  
  “嗯?”十多招之后,执伞鬼与余理双双停手。
  
  “我从不怀疑我的实力。余理。”执伞鬼右手持剑,左手摊开,任由雨点打在自己左手掌心。
  
  “十几年来的杀手生涯,练就看我锁定猎物的能力。我可以在雨夜里轻易找到你。可你,是怎么,在视野看不清的情况下,察觉到我的攻击的?”五官王不知道被执伞鬼丢到哪里了,苏暮雨轻挥手掌上的雨水,“我不记得我教过你如何锁敌,也不认为你有办法察觉得到我的暗河鬼步。”
  
  余理一直沉默,面向执伞鬼声音传来的方位。
  
  “雨吗?”执伞鬼又接了一抔雨,静心感受了一下,“你从青城山上,带来的那种奇怪的内力?”
  
  豁然明了,整个未被炸裂的一边坝上,不知何时,被余理在齐平为戚承辉搭建的帐篷顶处,蒙上了一层大黄庭薄膜。
  
  上善若水,大黄庭如水一般的性质,让之前的执伞鬼没有将其与雨水分辨开。
  
  每一滴穿过薄膜的雨水,都缠上了一丝大黄庭,带着大黄庭的雨水,滴落触碰到的地方,余理将大黄庭开发到离开身体后都能感应,所以执伞鬼红衣鬼,只要在大黄庭铺满的范围内,都能被余理所感知到。
  
  “很强的战斗意识,你那股古怪的内力,居然隐藏有那么多,几乎铺满了半边坝上,余理,你藏拙了。要是为我暗河所用,才是有用的。余理,我说了,你如果骗我第二次,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苏暮雨横举起长虹,搭在左手肘窝上,折起手臂,用湿漉漉的左半袖包住长虹,轻轻拖动细剑擦拭,像是把长虹擦干,给余理一点仪式感。
  
  “嗯?”余理侧目,没有把执伞鬼放在眼里。
  
  带着大黄庭的雨将红衣鬼淋出一个轮廓,苏幕遮在雨中接近镇定下来的戚承辉,速度不算很快,余理被咧嘴一笑,反正执伞鬼又看不到。
  
  左手抽出背后胡杨木雕成的木剑,转身,当成标枪对着红衣鬼投了出去。
  
  同时,细剑阎罗顺手一截,十殿阎罗八部鬼众瞬间背余理引过来叠成了一轮圆状,顿时盾挡住了执伞鬼从自己背后对准头部飞刺而来一剑。
  
  犹如当年,苏暮雨在安南之上,以剑为盾,挡住雪月剑仙李寒衣锥来的揉云一剑。
  
  “他!连十八剑阵的这般用法都悟出来了?”苏暮雨略微惊讶,通过剑光,看着撇头回来看了,从斗笠下看了他一眼的余理,那背后的剑盾忽而炸开,直接将其逼退。
  
  左手一拉扯,手心中似乎有一条发着明黄色光华的细线,飞出去的理剑被牵动,径直略过红衣鬼,在她面前绕了一圈又对着余理飞了回来。
  
  红衣鬼也没用钢刺将木剑打掉,任由其在她面前大幅度转圈。
  
  余理左手拉紧,“啪”一声,和“叮当”两声。红衣鬼被勒着脖子,从夜色中拉了出来,狠狠地砸在了执伞鬼面前。
  
  苏幕遮一开始就知道余理没有真的想杀她,要是真要杀,直接用留在她心口的大黄庭,挤压碎她的心脏便可。
  
  虽然猜到了余理的目的,但她并不打算说破,做戏做全,丢掉了两把钢刺,像是在解脖子上的套索一般,双手不住地在那细长的脖子上挣扎。
  
  “啪。”理剑归来,握在手里,余理顺手便插回背上。
  
  苏暮雨没瞥一眼红衣鬼,没完成任务的刺客不值得同情。
  
  正打算挺起长虹剑直冲,却听得一声轰隆的爆炸声,未被毁的一边大坝开始抖动了起来。
  
  “什么!他们!!他们居然还留了死士来毁堤坝第二次!”戚承辉将佩刀丢掉,颓然坐在了地上,用身体感受着这底下传来的震动。。
  
  “啊!弟兄们!快跑!”戚承辉仰天长啸!在拦水的戚家军也感受到了这股震动,可是军人的职责没有让他们退缩。
  
  自己弟兄辛辛苦苦用身体搭出来的沙坝,此刻又要坍塌。
  
  “不好。”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来,执伞鬼被震动震得踉跄了一下。
  
  “此地不宜久留了!”执伞鬼感受到了,身后的堤坝已经坍塌。
  
  震感已经能让人明显可感受到,执伞鬼当机立断,向后飞退。
  
  经过红衣鬼,想了想还是一手将其提起来,飞速在坍塌过来的堤坝上掠过。
  
  “太远了。过不去了。”被解救了的红衣鬼,挣脱执伞鬼,在一起奔赴对岸的途中冷静说道。
  
  “嗯?红衣鬼,你没事?”执伞鬼瞥了一眼苏幕遮,调整在坍塌的乱石之中挪腾的身形。
  
  “他就没想着杀我。”红衣鬼不复嬉闹,“执伞鬼,我们应该过不去对岸了,或者说,此次杭州任务,大家长就没想着我们回去。”
  
  执伞鬼不说话,红衣鬼就继续说道:“这几个月,跟着大家长出任务的年轻一辈,我再也没有从无剑城里见到过他们。”
  
  “嗯?”赶路的苏暮雨,忧郁的脸庞终于出现一抹惊讶,只不过雨夜之中,无法让人看清。
  
  “苏暮雨,你没发现吗?”冷静下来的红衣鬼直呼其名,“什么任务需要暗河的大家长带队年轻一辈?他苏昌河坐上大家长的位置之后,什么时候需要自己如此频繁地亲自去执行任务了!?”
  
  “嘭”一声,从轰隆声之中也显得格外响亮,长虹细剑一剑狠狠劈开了一块落石。
  
  “你我都不是傻子,苏暮雨。你上一次见老七是什么时候?”虽然抵岸渺茫,红衣鬼也不减速,仿佛是要给苏暮雨说完这些话一般。
  
  “七叔。”对于谢七刀,苏暮雨没办法再沉默,执伞鬼对外才是冰冷的杀戮工具,对于暗河,总有些人有些东西躲不开也避不过。
  
  “所以,他是不是还在无剑城,或者说。。”苏幕遮冷淡说道,“死了?”
  
  又踏开一块被挤压而弹出来的坝石,苏幕遮明显感受到了苏暮雨气息已经紊乱。
  
  “那死鬼,好像只为了救那江浙总兵。”苏幕遮淡淡说道,“没想到咱们三个暗河,一个都跑不了。”
  
  “还不及东风半分。”苏暮雨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赵玉真的东风之下,我们都能逃出。。。”
  
  苏暮雨刚说完我们,便沉默了。
  
  大坝决堤,落石之后,便是信阳江汹涌的汛潮,以崩山裂地之势从决堤之口,横冲暗河飞驰的两鬼。
  
  汹涌的江水冲击而来,红衣鬼恢复娇滴滴,咯咯笑在这震耳欲聋的水声中大声喊到:“我说了咱们回不去了啦!”
  
  还未等红衣鬼感慨完,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冲击而来的江水中浮现。
  
  大黄庭缠绕,以水做的手掌,接住了因为没有落脚点,空中就要无法躲避滔滔江水的二鬼。
  
  “嗯?那死鬼。”执伞鬼与红衣鬼落在那以大黄庭催动还有些气泡浑浊的江水而形成的大龙象力手掌上,被托举得高过泄洪的范围。
  
  之前未被毁去的堤坝很长,还未炸到余理脚下。
  
  身旁,躺着一身甲的戚承辉,看样子是因为闹腾被余理打晕了的。
  
  “那死鬼,救了我们。”苏幕遮有些高兴道,执伞鬼却沉默,静静地看着炸点逐渐接近余理。
  
  要被送去的南岸,已经人马攒动,谁都无法预料毁堤之人还留有这一手。
  
  “总兵呢?看到总兵下了堤坝了吗!”典礼副将收拢一个个士兵,一次又一次地发问,在震耳欲聋的洪水声之下,扯着嗓子才能勉强让对方听见,故而典礼已经问得有些声音沙哑。
  
  没人注意到这夜空中,泄洪之上的手掌在飘过。
  
  离岸上不远,苏暮雨和苏幕遮轻轻跃下大龙象力,顿时手掌散成了雨,同天雨一起浇下。
  
  堤坝被炸,几条炸断了触手,混着碎开了了坝石,被江水顷刻冲到了下游。
  
  “怎么,你不担心余理吗?”躲过了攘攘的士兵搜寻,暗河二鬼看着已经决堤了的堤坝,红衣鬼问向执伞鬼道。
  
  “他还会青城山的御剑术,大抵死不了。”说得轻描淡写,可眼神依旧期望地盯着坝上。
  
  不负他望,冒着红光的木剑从激涌泄出的洪水中钻出,射向北岸。
  
  所有士兵都看到了这一景象。弓兵出身,目力强的还可以在微弱的光线中,隐约看到总兵的铠甲被人背着,此时立刻被告知心中焦急的典礼。
  
  “走吧。”苏暮雨看到余理晃晃悠悠的御剑后,安定下来,轻声说道。
  
  “去哪?”红衣鬼问道。
  
  “去把余理抓回来。”
  
  “有江湖人士,把总兵救走了。”典礼稍加考虑了一下戚总兵的为人,便认同了此事。
  
  “所有将士!即刻到去下游参与救援!”隐约猜到戚承辉安全,典礼不假思索,立马下达命令。总兵不在,他便顺位顶上。
  
  端午汛已来,堤坝被毁,之前提前通知的县份没有受理,已经没办法转移,如今只能抓紧时间参与救援。
  
  他知道,戚总兵会让他的戚家军先参与救援,再去寻找他本人的下落。
  
  背着戚承辉的余理,极力压榨自身,催动离火阵心诀流转,御剑理往北岸飞去,晃晃悠悠摔下了岸边。
  
  同执伞鬼打了一场,真的拼尽全力布下大黄庭,才稍微跟得上苏暮雨的战斗节奏。之后又用大黄庭将暗河那两鬼救起。御剑上岸后,已经是筋疲力尽。
  
  余理费力地拍了拍戚承辉,将其唤醒。
  
  戚承辉醒来之后,立马适应了当下的情况。
  
  “走,快走!洪水很快就要把北岸给淹没了。”余理想提起戚承辉的内衬衣领,却提不动,踉跄了一下坐到地上的泥水中。。
  
  “小兄弟,戚某很是赶紧你救了戚某一命,可戚某宁愿选择弟兄们同生共死。”戚承辉虎目含泪,声音哽咽道。
  
  余理艰难起身,对着戚总兵的脸庞来了两拳,脸上泥浆混着口鼻流出的血液显得格外狰狞。
  
  “戚承辉,你认清楚现实!”余理生气道,“你戚承辉想和兄弟们赴死,但你忘了吗?!你死了他们的名字就无人知晓,没人将他们送入忠烈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