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行道：“你还没说对于你那个二进制，我这孩子说得可对？”
老赵剑仙笑道：“悟性极高，一百二十八，用二进制来表示，应该是八位，不够凑八卦。居然懂得前置补零。”
老赵剑仙逗了一下王一行怀里的小道童，小道童也不认生，让老赵剑仙感到一股亲近。
“师兄，这娃娃哪里来的？莫不是你同那灵隐寺的济癫和尚李修缘一般，还在俗家的时候纠缠不清？”老赵剑仙打趣王一行道。
“玉真，你这。。。”王一行哈哈一笑，“我一生已侍奉道祖，哪里会有尘世未斩。”
“但是小师弟你，还在红尘炼心吧。”王一行揶揄道。
雪月剑仙二次登青城问剑，已经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典例了。
其中被江湖添油加醋成几多风花雪月，当事人不得而知，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无良书生编排入那《晚来雪》。
老赵剑仙尴尬一笑。
说回到王一行怀里胖嘟嘟的小道童，问道：“王师兄去哪里找的那么好的苗子。”
“我那徒弟，燕笃，下山历练的时候收的徒弟，算起来已经是我们徒孙辈了。”王一行道。
“原来陈燕笃师侄，是王一行的徒弟。”老赵剑仙在心中默念道。
“怪我，没有来得及跟你讲。”道剑仙道。
王一行眼底没有捕抓到老赵剑仙心底的小心思，要是真的发现老赵剑仙不清楚这青城山上的人物关系，可能一记无量剑就发出来诛妖灭邪了。
“燕笃那孩子，游历到一处朱户，便听到传闻，有一范家，产子分娩之时天降异象。”王一行道，“燕笃便去拜访了这范家的主人。”
“范家大妇同他讲，分娩这娃娃之前的晚上，她梦见了云中君驾车自嵩山而来，到范府时从云中纷纷而下来祝贺，祝贺完了留下鸾轩，带着鼓瑟之虎官。自顾自腾云而去了。”
“难怪有段时间没见到燕笃师侄，原来是下山去玩了。”老赵剑仙喃喃道。
“其母将燕笃当成了仙长，掩面而泣说怕这梦是什么不祥的预兆。况且小男娃生下来两三年了，还没学会说话，连学步都是堪堪而成，希望仙长救救小男娃，不要让其沦为妖孽之类。”
“燕笃只好安慰她说道：当年汉高之母刘媪梦见自己在深山大泽中，有一赤龙覆被刘媪身上。醒来后才娩下汉高，让范氏大妇不要着急。”
“范氏大妇才堪堪止住哭泣。”
老赵剑仙在心中感叹道：“下山就是能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新奇事。话说，小赵剑仙，这通天降祥瑞，比当初形容你那些还要强诶。云中君虎鼓瑟来祝贺。我怎么不记得原来有那么个厉害的人。”
“老赵剑仙不是坚定唯物吗？”识海内，道剑仙轻笑。
“憋在青城，屈得狠，听听这些画狐画鬼的解解闷咋啦。”老赵剑仙心道。
王一行接着说道：“燕笃后来接着问，小男娃可有名字？”
“范氏大妇说还未曾取名，舅姑叔伯都合计过了，怕自己都取不好名字，给娃儿毁了。”
“燕笃那憨儿却说，不嫌弃的话，他为代劳。他道云中之君从嵩山下来祝贺，你们家小娃命格沉，需要一样重物才压得住，单名一个嵩可好？”
“还没等范氏大妇说话，原本坐在一旁摆弄七巧板的这小男娃却站起来了，拍手说，好！”王一行停顿了一下，对着怀里的小男孩说，“范嵩，你知道应该叫这个紫色衣裳的长辈为什么吗？”
“知道，叫师叔祖。”小范嵩奶声奶气道，还有样学样地在王一行怀里做了一个揖。
“就是这孩子啊？看不出来三四岁还不会说话啊。”老赵剑仙有些惊讶。
“是啊，他母亲听到他对范嵩这个名字叫好的时候也很是吃惊，除了爹娘第一次说出别样的文字。”小范嵩听到了王一行这样说，像是懂事了然后被说了尿炕一样，怕生地把头埋进了王一行的怀里。
“之后小范嵩一天之内就丢掉了学步车，也能自己用箸食饭了。”王一行道，“然后燕笃便写信通知我，让我赶过去看看。”
“所以你就把人家娃娃抱上青城啦？”老赵剑仙有些无奈道。
“我跟范府说过了，此子命格玄奇，道运亨通。若是放于凡间，怕是误了这一世道骨。还有命格太大，怕是凡间的气运镇不住，还是带上仙山青城来培育。”王一行大言不惭道。
“王师兄，你确定你这不是拐卖小朋友的怪大叔吗？”老赵剑仙抓狂道，张三拿枪顶着猫猫头状道，“你犯法了知不知道？”
“我有官府牒文。”王一行放下范嵩，从怀里掏出了“北离授命天师”的牒引，“况且，我真的会教范嵩道法。”
说完低下头对小范嵩道：“露两手给你师叔祖看看。”
小范嵩点点头，来了一个大龙象力的起手式，顿时道童宽大的袖子被带动的风给赶起，胖嘟嘟的小手上，覆盖了一层金黄色龙象光华。
李凡松跟余理两个都惊呆了，老赵剑仙怒其不争地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叹了一口气，“别人家的孩子啊。”
“好了飞轩，收起来吧。”王一行笑道。
“是，师祖。”粉嘟嘟的小手散去了光华。
“王师兄！你刚刚叫他什么！”老赵剑仙有些吃惊。
“飞轩，我给他起的道号。”王一行笑道，“其母说梦中云中君驾鸾车从嵩山上下来祝贺，之后鸾车便留下腾云而去了。”
“想必这娃娃与那留下来的鸾车有渊源，故我给他起了个道号叫飞轩。以后当上天师之后想必还能结道果，成为飞轩子。”王一行道。
要硬说，鸾车确实是飞轩没错。
“小师弟觉得如何？”王一行问道。
“不错不错，与那渭水飞熊一样，都志在天下。”老赵剑仙附和道。
那吕尚在渭水以直钩垂钓，愿者上钩，钓上了西伯侯的时候，道号就是叫飞熊。
“青城当兴，兴在凡松？兴在范嵩？”道剑仙在识海内喃喃自语道。
“你们不会也给我乱起什么道号了吧！”老赵剑仙突然醒悟，“我可不要叫什么玉真子！！！”
“要是叫玉真子，指不定哪天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名叫袁承志主角，金蛇剑三下五除二给放倒了，太没面子了！”老赵剑仙心中抓狂道。
“这个倒没有。”王一行思考了一会跟老赵剑仙说道，“你的道号，大概青城山上无人敢替你取。”
“那就好那就好。”老赵剑仙舒了一口气，“王师兄，你道号悟出来了没？”
“为兄历劫几载，自取了一个，号丹元子。”王一行笑道。
“丹火鼎元，无量之相。”老赵剑仙来了一个商业吹捧道，“师兄有没有搞个什么青城七子之类的想法？”
“小师弟又在调笑我了。你哪来那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王一行道，“我本还要凡尘历劫，此行归山，是为了飞轩这孩子。”
“如何？”老赵剑仙问道。
“这孩子，自从进入青城山地界后，似乎是开了窍一般，我教给他的道法如龙吸水，一应全收，一日千里。就连晦涩的经纬干支，也能稍微谶了一下。”王一行道。
“你接着说，我在听。”老赵剑仙无赖道。
王一行拿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小师弟没办法，接着道：“这青城山，道法胜于我的，也就只有你赵玉真了。所以我想把飞轩托付给你，悉心教导。”
“哇，你把我这里当幼儿园了哦！那几个老头子那边你也可以塞过去的！”老赵剑仙无奈道，“我也就会背几本书罢了，哪会教人啊。”
“小师弟，多大人了，莫要顽皮了。掌教跟几位长老那边都认为你可担此大任，况且我刚在此处听过你所讲的格物之理一道，还有那两仪进制，想法新颖，细听之下几乎无有漏洞，这都是我们青城山无论任何一脉未曾想过的领域田地。”王一行道。
“还有那澜沧江上的青城天下幽确实闻名于天下，而不是无量闻名于天下。”王一行说完，蹲下身子握住小范嵩的手臂道，“飞轩，师祖还有其他大事要做，你先跟你师叔祖学习一段时间好不好。”
小飞轩也与王一行共处一些时日，对王一行这个师祖也是有了一定的感情，虽然有了点少年天才小大人的模样，但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
“师兄先等等。”老赵剑仙看着正欲起身离开的王一行道，“下次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送师兄一副涂鸦，也算勉强报答当日师兄夺回玄阳剑剑胎送与我的恩情。”
老赵剑仙坐入余理的位置，撤掉余理打的草稿，运笔舔墨，花了一刻钟的时间，默写下《丹元子步天歌》。
赵御贞总感觉，两个世界，在被若隐若现的力量，缝合在一起，既然王师兄号了丹元子，那这《步天歌》给他最合适不过了。
一卷誊毕，老赵剑仙将《步天歌》交给了王一行，道：“师弟没有什么能赠与的，这卷《步天歌》总结了天斗星宿，让师兄行走炼心之时，翻阅可解无聊。”
王一行接过《步天歌》，跟着轻声念诵道：“中元北极紫微宫，北极五星在其中。。。”
小飞轩也凑过头来，眼睛盯着那熟宣上的行楷。
老赵剑仙摸了摸他的头，道：“上面的字认得全吗？”
小飞轩摇摇头，回应道：“回师叔祖，还认不全。”
“人小鬼大，倒也诚实。跟我遇到过的一个小秃驴一样。”老赵剑仙道。
“这记载了天星斗的名称方位的文字天图，师兄收下了。”王一行舒朗一笑，对着小飞轩道，“你师叔祖比你师祖还厉害，以后可能就是师祖仰仗你的大名行走江湖了。”
说完起身哈哈一笑，唱着《步天歌》离开了“礼天司”。
“难办啊。”老赵剑仙看到王一行下了山，又浮起来对着李凡松道：“明日起，你带着小飞轩一起去担运吧。”
然后转过头来对余理说到：“等他们担运完了，你带着小飞轩去咱们照晴峰那几亩地，跟着农部的几个大师傅学习辨认农作物。”
“啊？师父，飞轩才多大啊就要拉去担运？”李凡松为飞轩鸣不平道。
“也是。”老赵剑仙想了想，“那这样好了，你负责担运，小飞轩负责监督。
“是，师父！”李凡松有气无力道，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多嘴了。
“你们两个小鬼头，小飞轩还不认识你们呢。”老赵剑仙飘回黑板面前，说道。
“飞轩，我是你李凡松师叔。”李凡松有气无力道。
“我叫余理。”余理道。
“飞轩见过两位李（理）师叔。”滚滚的身子憨憨地对着作揖。
“哪个李（理）。”两个小道士齐声问向道童。
“反正都是李（理）师叔。”刚刚还泪水打转的小道童，片刻就展露了孩子的顽皮。
“李师叔，担运是怎么样的。”一节课罢，小飞轩扯了扯趴在课桌上的李凡松的衣袖。
小男孩小男生之间，总是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就能知道了。”李凡松道。
次日，可怜飞轩这娃，才接触老赵剑仙不久，不知道厄运光环的厉害。担运的时候好奇了一下鹤翔谷，差点整个人滑了进去。的亏李凡松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捞住。可还是呛了几口稀薄的鹤瘴。
“谢过李师叔。”小飞轩双脚踩在实地上，惊魂甫定道。
最终小飞轩捏着鼻子牵着小毛驴从翔鹤峰下来，又跟着余理去认识了甘蔗苦瓜白菜等作物，农务洗礼结束，又被带到了礼天司内的老赵剑仙小课堂。
“凸透镜，凹面镜。凹凸相反，一个透明一个不透明，都有能把光聚集到一个焦点的作用。”老赵剑仙敲了敲黑板道，“凸透与凹面，殊途同归，负负得正。”
老赵剑仙把光这一节粗略讲了一遍，便散了学。
小飞轩跑到那个木质晷面前，看着记录了快一年的晷针阴影隐约凑出来了的太极阴鱼图，若有所思。
老赵剑仙飘到小飞轩身旁问道：“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师叔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形状？”飞轩问道。
“因为地轴并不是垂直黄道平面的，而是垂直于赤道平面，这样就产生了黄赤交角。而两个交点就是夏至跟冬至。”老赵剑仙道。
“师叔祖，什么是黄道平面？”小飞轩的托着脸，让脸显得更加嘟嘟。
“黄道平面就是日月所遵循运行的平面。”老赵剑仙解释道，“而赤道平面，就是我们足下这片大地，如果有一把巨大的剑把它切开，能切出来最大的平面就是赤道平面。”
“是不是听得不太懂？”老赵剑仙问道。
“嗯。”飞轩点了点头。
“反正小飞轩啊，你只要记住，太极双鱼图是根据冬至到夏至的日照不同，同一物体产生的阴影也不同而形成的。”老赵剑仙道，“这些东西都是现实里可以求证的唯物的。”
“那师叔祖，我想求太极黑色这块的面积，是不是可以把一年内所有影子的和给加起来？”小飞轩突然语出惊人。
“这个黑鱼的形状太不好求面积了，但是它又是每天晷针的影子集结而成。”飞轩道，“每天晷针的影子的面积是一个类似于矩形的图形，比那太极黑鱼图好求多了。”
老赵剑仙一愣，心中默念道：“这娃怕不会是高斯在这片土地上的投影吧！微分跟积分我还没开始讲，飞轩就已经从太极双鱼图中被启发出了积分的雏形！”
“飞轩，你不愧是青城山算法第二的人物。”老赵剑仙对飞轩道，“积分那么难的算法，居然被你一眼看破。”
飞轩被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不好意思了，便问道：“师叔祖，那第一是谁？”
“是我。”老赵剑仙负手而立，仙气飘飘道，“我还会二重积分，三重积分，曲线曲面积分，格林公式以及高斯公式。”
老赵剑仙适可而止地停下了报菜名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