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安静。
没有大巴车里乱七八糟的气味，有的只是血腥与金属混杂的味道，或许还有一些化学品参杂在其中。
高兴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头上多了个机械装置，正坐在一间密闭破败的房间里。
对面是一个陌生女人，正打着轻酣熟睡。
她身体多处被天花板垂下的金属悬丝固定，胸腔以下胯骨以上有个锈迹斑斑的装置，脖子挂着木牌。
什么情况？
大高个儿有点懵。
距离陈璐事件已经过去两个礼拜，期间裴豆豆卖掉房子和老旧的商务车，于昨日收到全部款项之后，便收拾行礼决定今天回家。
由于十几天前挥出那必杀一拳，高兴整日神智昏沉，未睡够十四小时便会跟行尸走肉一样神志不清。
他就记得天还没亮裴女王就连打带踹把自己弄醒，然后赶上最早一班开往相吾东站的大巴车。自己挨到座位就继续睡了过去，车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是不知道的。
待醒来时，就已经身处这奇怪的地方，头上套着机械装置。
哗哗哗哗——
角落里，破破烂烂的老式显像管彩电屏幕一亮，在噪音中冒起了雪花点。
渐渐的，噪音越来越小，画面扭曲几下冒出一段影像。
“高兴，我想和你玩个游戏。”
说话的是一个秃顶木偶，红眼睛红嘴唇，脸上绘有螺旋图纹，骑着一架儿童脚踏车，“你是一个对自己判断过于自信的骄傲者，而这份骄傲也在久远的岁月里造成过惨痛的悲剧。”
原本侧对屏幕的脸，这时突然正了过来凝视着高兴，“现在，请继续验证自我判断的正确性。这里一共有九位罪人，谁的罪恶值得被原谅，谁的罪恶必须用生命去清洗，都交由你来决定。”
说到这里，木偶竖起三根手指，“在限定时间内，只要判断错误三次，救下错误的人或者没救下正确的人，你头上的电钻装置就会启动，然后轻而易举钻开你的脑壳。”
“等一等！”
高兴满脸惊奇，“合着我的判断要迎合你的判断标准，才算对的？如果是真的竖锯大爷，根本就不会搞出这种主观意向浓重的游戏，你这驻仙继承的很不到位啊！”
没错，又是驻仙搞的把戏，高兴从木偶的形象就简单判断出来了。
木偶出自《电锯惊魂》系列，而搞出这场游戏的家伙，应该是竖锯大爷的驻仙，或者竖锯大爷门徒的驻仙。
“记住，你只有三次机会！”
木偶不搭茬，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你面前的女人是一位小公司中层管理，经常霸凌和压榨新同事，导致一位员工过劳猝死。”
“如果你要救她，背后的硫酸桶里有个玻璃器皿，器皿之中是解开机关的钥匙，开启机关的同时房门会开启。”
“要是不救她，就等限定时间过后机关启动，她腹部洞开的伤口会掉落钥匙，能让你打开房门去到下一个房间。”
说罢，电视机关闭，旁边的电子装置开始了十分钟倒计时。
鬼才和你玩游戏！
高兴直接双手扒住脑袋上的机械，自身机能运转到极致，将这金属机关一把扯下扔到一旁。
“职场霸凌……”
来到尚未苏醒的女人处，他看向女人脖子上的木牌，上面简明扼要控诉了女人的罪行。
救？
还是不救？
正琢磨着，女人醒了过来。
她迷茫张望四周，又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大声惊叫起来。
高兴被吵得脑仁生疼，尝试解释，结果对方的嗓门太大，自己的声音完全被对方的声浪掩盖。
那还是不救了吧。
高兴坐回原来的位置，捂着耳朵静静等待倒计时结束。
过了约莫两分钟，女人可能是喊累了，也可能是理智重新占据了高地。
她见对面的大高个儿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试图交流，奈何对方却一直捂着耳朵不肯听。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倒计时还剩五分钟。
在流逝的三分钟里，她挣扎过，身上的悬丝却在挣扎中越勒越紧，已经嵌入皮肉搞出了血。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墙壁上的广播响了，冒出阴郁的声音。
“方美女士，我想和你玩个游戏。”
“你面前的男人能决定你的生死，但或许，你也应该尝试自我救赎。”
“作为公司中层的你，本应该在上下级里起到调和作用，而不是照搬最上层的意志压榨自己的部员，以至于造成悲剧。”
“你承担不了来自上层的压力而毁掉一个年轻的生命，现在，你该为自己的生命承担压力了。”
“倒计时结束的时候，你的腹部会被机关强行扯碎。而束缚你身体的金属丝在收紧到一定程度时，会自动解开机关，你需要的就是在挣扎中不断让金属丝收紧，让自己脱离死亡的命运。”
“已经没时间了，是自救还是把希望寄托于他人，希望你早作决定。”
说完这些，广播在刺耳的杂音中关闭。
方美已是被这些话吓得面无人色，再看对面的大块头，对方已双手离开了耳朵。
靠，搞半天还有个自救！
也就是说，如果刚才自己头上的机关不摘下，那些被判定不能被救赎的人自救成功，自己就算是失败了一次？
真险恶啊！
高兴撇撇嘴，却也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对方并没有实时监控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取下了机关。
迎上对面小妇人带有期盼的目光，他神色毫不动摇，“看我干什么？不都说能自救嘛！你赶紧的，我帮你加油打气！”
“我给你钱！十万够不够？”
女人惊慌求救，如同溺亡前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多少都行，我男人很有钱，你救救我！”
“多少钱也买不来你害死的人命啊！”
高兴摊摊手，“我是挺缺钱的，但我更喜欢看人赎罪，请开始你的表演。”
倒计时还剩不到四分钟，女人先是花了一分钟对着高兴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
看到大块头儿笑嘻嘻重新捂起耳朵，她又梨花带雨痛哭起来，浪费了一分多钟。
直到倒计时不到两分钟，她这才心里发狠，在痛嚎声中使劲挣扎起来。
金属悬丝划卡皮肤、切入肉中，几近接触到骨头。
时间只剩不到三十秒，女人痛得控制不住罢工的身体，又拼命向高兴求救，顺带着忏悔自己的过错。
高兴喜滋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记录下来全过程，屁股始终不肯离开椅子。
淡定从容的样子，像极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