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点总错不了。”杨胖子轻拍希羽肩膀，语重心长道。
希羽点头，心中却暗讽道：“我父亲就是大阵总督，有这等事我能不知？什么辱骂妖后，全家问斩。吹的神乎其神，要么是凑巧，要么是讹传，傻子们添油加醋，近乎以假乱真了。”
一芥“小”船行于冥河之上。水势浩荡，桃木船贴着岸边顺流直下，左侧是无际江水，右侧是阴森古岸。与自然形成的河流不同，冥河四面皆由神铁铸就，顶上众星捧月，其下水银滚滚，左右两边篆刻神秘符号，时隐时现，绵延不绝。
虽称作冥河，但更像是流淌在地底的金属血管，鬼魂通过水银血液直达大都并接受帝国超度，而希羽等人则趁逆流之时搭船前往蛮疆。
希羽数了数，从出发到现在，一路看到了十三个月亮。父亲身为大阵总督，铭文之道登峰造极，希羽家学渊博，自然知道月亮的妙处。若没有这一轮轮明月储存能量，引渡阴魂、缩地成寸、阵灵护国等等神通都将失去效力。
众多闪烁的繁星及部分玄奥的符号正是大阵阵纹，它们一一对应阵法的各项奇异功能，如此刻“北斗七星”闪烁，代表缩地成寸已经激活。若“西方七宿”明亮，则意味护国阵灵即将苏醒。至于荧惑这类的恶星，就很少用得上了。
“远古先皇真神人也。”这是希羽父亲由衷的评价。希羽之前还不以为然，今日亲自深入阵底，沉思良久，方知其中的宏大玄奥。不由钦佩远古先皇之才智，“难怪皇族稳坐江山，单一项阵灵护国，就能绞杀一切内贼外敌。再加上缩地成寸、瞬息万里的神通，军队、官员朝发夕至，帝国又克服了距离的限制。至于引渡阴魂，也有利于打压地方魂尊。这些只是明面上的，大阵还有许多不常用的功能，无不构思巧妙，暗合强国弱民之道。”
“看！那是什么？”希羽指向江面，忽然疾呼道。
阴差冷笑道：“人脸鱼出来透气而已，你们这些贵族公子太大惊小怪了。”
杨剑痴在甲板上盘膝冥想，闻声后睁眼一看，平淡解释道：“人脸鱼，生活在水银冥河中的变异生物，鱼如其名，就是长了张人脸的怪鱼。”
“这能算魂兽吗？”
杨剑痴道：“当然不能算。魂兽与魂尊一样，都分天地玄黄四阶，只有黄阶及以上的修为才能称魂兽，达不到这个境界的唤作野兽、妖物。”
只几句话的功夫，人脸鱼尾鳍一荡，挺头扎进江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圈圈激起的涟漪。
“我们龙腾堡其实与这种人面鱼还颇有渊源。”古尘睁开双眼，趁机站起身来，活动久坐的腿脚，他那柄巨剑正寂静地躺在一旁，“龙腾堡盛产飞龙魂兽，因此帝国赐名龙腾二字，这飞龙魂兽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不过这个名字没有飞龙威猛霸气，甚至还有点……独特。”
希羽问道：“什么名字？和刚才看到的人脸鱼有什么关系？”
“人脸飞蝗。”
希羽道：“好恶心的名字。什么世道，蝗虫都能称龙了。”
古尘道：“魂兽的名字，通常都非常夸张，譬如什么泰坦撼天猿、娲皇吞天蟒，分明只是黄阶的猴子、蟒蛇，偏偏要用什么撼天、吞天一类的字样，显得气势十足，仿佛真能与天争锋，实际上是银样镴枪头，屁都不如。我堡的飞龙只有简短二字，既中听也中用，组成的龙骑兵无往不利，攻无不克，每次出手都杀得野人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没明白人脸蝗虫和人脸鱼的渊源何在？难道指两种生物都长了张人脸吗？”
古尘道：“它们的变异是血秽师的过失，蒙昧时期血秽师随意嫁接人兽，搞出一堆奇形怪状的生物，人脸鱼和人脸飞蝗就是其中一人的手笔。后来天帝觉得此事有违天和，于是毁道焚书，断了血秽一脉。”
希羽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我听人说，同阶魂师千万，功法以正胜，魂技以奇胜，血秽之道以邪胜。”
“此话不假，血秽师的邪术层出不穷，除了嫁接人兽，还有咒诅血脉、剥皮换躯、炼尸拘魂等卑鄙手段，没一点底线，比野兽都要恶劣。曾有个畜生为一己私欲， 把活人当作小白鼠来试验，祸害了半省生灵。很多人恨不得将她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替无辜亡魂报仇雪恨。”
叙述至此古尘剑眉倒竖，怒气难平，武魂感受到主人心念，唤起一阵魂力波动，正欲显现时古尘收拢心神，平复情绪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血秽魔功虽然险恶，但邪不胜正，终不比炼丹、铭文一类的大道。”
希羽微微颔首，道：“没错，铭文之道高深莫测，远胜血秽邪术千倍，上至护国大阵，下到武器附魔，皆不出铭文藩篱。”同时心中暗喜：“我父亲乃天下第一铭文师、护国大阵总督，他们要是知道这层关系，会是怎样惊愕的表情？”
杨剑痴十分好奇古尘的武魂，眼看他魂力波动不再，武魂气息隐去，当即大失所望，心底忍不住长叹：“这军户的武魂究竟是何？至少得是玄册品质吧，否则即便他有魂技加持，我也不可能输得那么惨，连防御都破不开。”
“别出声！那是什么？”杨胖子捂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胖子，你乱发什么神经。这航道我们走过不下百次，能有什么东西，让我帮你看看，不就是……”杨剑痴大大咧咧骂道，抬眼望去，自己也当场愣住，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古尘神情紧张，悄悄伸脚勾起甲板上的巨剑，连气都不敢乱喘。
“哈哈哈，诸位在干什么？这里是护国大阵深处，除了帝宫就数这里最安全了，安全了……”两名阴差的话语戛然而止，他们的嗓音越来越低，最后只见嘴唇翕动，再无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