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歌被铁链拖进护城河的时候,吴中整个人都懵了。
  
  他跳进河里三出三进,却找不到那个人的一片衣角。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又跟当年一样把她弄丢了。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事先包好的糖葫芦,一路忙着逃亡,都没来得及让他师父吃上一口。
  
  他们还能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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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倒退回半天前。
  
  百足龙觉得自己这次势在必得,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所以命人烧了悬崖上的栈道,以免再有人找到青铜门,惊动更多不该惊动的东西。
  
  然而一心研究玄学的它,忽视了科学的修行。事实证明,对于它这种“学生”来说,偏科是真要命。
  
  大火使得温度上升,天宫上方的积雪松动,造成了大规模的雪崩。不仅把整个天宫掩埋在了白雪之下,还覆盖了整个山头,把这座宫殿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坟墓。
  
  吴中带着吴歌、阿奴和抱着爱妃的雪瑶下了他事先挖好的水盗洞。这个盗洞连着外面的护城河,也就是后来无邪他们见到的殉葬渠,只不过多年后河床早就已经干枯了。
  
  在进入盗洞之前,一路沉默寡言的阿奴突然说道:“各位,容我提醒你们一句。我小时候干过不少钻洞的活儿,在长白山上钻洞,要小心雪毛子(蚰蜒)。一发现苗头不对,就立刻堵住耳朵。”
  
  她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还有,这东西也钻肛门。”
  
  别人不知道怎么样,吴歌顿时菊花一紧。
  
  吴中点点头,一马当先钻进了洞里,然后是雪瑶。
  
  阿奴刚要跟上,就被吴歌拦了下来。
  
  “干嘛?”
  
  “你,你能不能在我后边。”
  
  阿奴看着对方的小苦瓜脸,突然不合时宜的起了逗弄的心思,但她的脸动过刀,再加上平时面瘫惯了,自然泄露不出什么情绪
  “为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钻洞,没经验,你在我后面帮我看着点儿呗~”吴歌双手合十,当场表演了一个猛女撒娇,差点儿把阿奴送走。
  
  阿奴只觉得好笑,这丫头小时候可没现在这么事儿多,万奴王让自己保护她的安危,这听起来明明是个高危职业,却硬生生让这位主儿给变成了“退休养老”。
  
  惹事是不可能惹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这丫头随便找个地方都能安静的坐上一天,让阿奴一度担心她会得痔疮。
  
  要说她唯一的一次受伤经历,还是自己带给她的。
  
  护卫长可不是铁饭碗,但凡有一个人挑战你把你打趴下了,这个位置就易主了。
  
  阿奴性子要强,来者不拒,关键还战无败绩。但她到底是肉体凡胎,受点儿伤是避免不了的。
  
  她刚保护这丫头不久,有一次带伤回来,本来想像往常一样直接抱剑睡下的,却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当场条件反射的给对方来了一下,打完才反应过来,这屋里除了她和吴歌没别人啊!
  
  小丫头被她打翻出去好几个跟头,脑袋“咣”的一声撞在了墙上,本来就细皮嫩肉的,这下子磕出一大片青紫。
  
  赶巧儿万奴王这时候来了,一看自己的储备壳受伤,当场就发火质问是谁干的。
  
  阿奴刚要站起身,就听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说:“回父王,是我自己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掉下来摔的。”
  
  万奴王一听,顿时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阿奴甚至幸灾乐祸的想,这怪物肯定在寻思这肉身是不是颅内有疾。
  
  可不就是脑子有病嘛,刚挨完她的打,又巴巴凑过来给她上药了。
  
  “你先吧。”让你一回,小笨蛋。
  
  “谢谢谢谢,其实我也不是很害怕,就是有点儿隔应……”
  
  “哪儿那么多废话,进去吧你!”阿奴一脚踹在吴歌的屁股上,将她踢进了洞里。
  
  洞里水不深,吴歌揉了揉根本不疼的屁股,扭头朝她做了个鬼脸,然后飞速爬走。
  
  ……熊样儿。
  
  当爬出盗洞的时候,众人都有一瞬的恍惚,好像看到了星空。
  
  洞外的峭壁上目力能及的地方,全是大大小小幽幽绿绿的光点,数量之多,浩如星海。而他们就犹如置身于苍茫宇宙之中,那种壮观之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万一。
  
  这时一条绿色的银河蜿蜒而过,宛如深黑色幕布上华丽的翡翠流苏,美则美矣,却让众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是一群蚰蜒!
  
  蚰蜒你好,蚰蜒再见。
  
  众人鸟悄的游进护城河里,就在这时,吴歌无意中瞥了一眼背着青玉匣子的剑奴,就感觉湿身后的她有点儿熟悉……
  
  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色身影从记忆深处涌出——禁婆!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游到阿奴身边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越看越心惊!
  
  “你干什么?”阿奴小声问道,在寂静陌生的环境里,人们会不由自主的降低音量,似乎是怕惊动黑暗中的未知,而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
  
  “你,你听我一句劝,不!你记住我这句话!”吴歌抓着她的肩膀认真说道:“余生远离一切跟‘海’有关的东西,记住没有?”
  
  阿奴有些被她的表情吓住,下意识点头:“好,我记住了……”
  
  吴歌松了口气,但百密必有一疏,她忘记了有一个人的名字里也带着一个“海”,更没想到有一种死亡叫誓死追随。
  
  她转过身继续向前游去,就在这时变故徒生,熟悉的“哗啦哗啦”声响起,峭壁上的铁链跟长了眼睛一般朝她缠过来,坠着她,将她沉入河底。
  
  隔着昏暗的水面,她似乎看到河面上站着一个白发男子,正低头俯视着她,轻笑了声说道:
  
  “师父教你善,我来教你恶。”
  
  “记住这一课,我的好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