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折是在周穆王到来后。
  
  此人可称得上是历史上的一位著名“驴友”,他是周朝第五代君王,姓姬,名满,年轻时就喜欢修炼道术,一心想学黄帝乘车马游遍天下的名山大川。
  
  他登基时已经五十岁了,当时周王朝国力强盛,喜欢游山玩水的周穆王便四处巡游,架着八匹骏马,“哒哒哒”来到了西域。不仅见到了西王母,还受到了其热情的招待。
  
  一个是西陲边地神秘的母系女王,一个是中原大国权倾天下的父系男王,英雄美女,惺惺相惜,似乎不产生点儿特殊的感情都说不过去。
  
  但人们喜闻乐见的,未必就是事实。
  
  不过这种事还轮不到赤忱操心,他更在意的是周穆王身边的那个名叫“化人”的奇人,一头白发的绝色少年。
  
  神清骨秀,稚美若童。
  
  然而,这么一个妙人却不是人,而是一个化身。
  
  化身是道教神仙在人间显化的一种方式,还有另一种叫化生。
  
  化生就是化育生长,是神仙通过法力或其他方式生成的新个体,与本体是不同的。他们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像大歌、二歌、三歌她们就是由吴歌的天赋神通化生而成。
  
  至于那些不在凡世的神明若想来到人间,通常是以化身的方式出现,化身就像本体在人世间的投影。
  
  赤忱看不出这个少年的本体,但他就是本能的讨厌他。
  
  因为少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在看到歌儿后,变得深如幽潭。
  
  不对劲!
  
  他拉住正在牛饮烈酒的赤嚣跟她咬耳朵:“那个小道士有问题,我怀疑他对歌儿图谋不轨。
  “嗯?”赤嚣美目流转间看向他,“何以见得?”
  
  他刻意忽略自己剧烈的心跳,瞎掰道:“我刚才右眼皮跳,右眼跳灾。”
  
  赤嚣眉头一皱:“别搞迷信那套。”
  
  你个蛇精告诉老子别搞迷信那套?!
  
  赤忱被气笑了,赤嚣问他笑什么,他道:“老子左眼皮跳,左眼跳财。”
  
  赤嚣一听乐了:“看来姑奶奶要发财啊!”
  
  “不是,我左眼皮跳,你发什么财?”
  
  赤嚣笑着把自己杯中的烈酒倒进了赤忱杯里:“别这么小气嘛,见者有份儿,请你吃酒。”
  
  赤忱鼻子差点儿没气歪,槽多无口,一堆歪理!
  
  不对,我原本是想讨论歌儿的事,这话题是怎么跑到姥姥家的?!
  
  他叹了口气,还是自己多防着点儿这个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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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着个六,歌儿自己都投敌了!
  
  “赤忱,我明日随师父下山,特来与你告别。等我走了之后,你再告诉赤嚣这件事,不然她一定会阻拦我的。”
  
  那必须的,这傻娘们儿一定会找你师父干一架,再被打的惨兮兮回来。
  
  赤忱叹了口气点点头,看着转身离去的小小身影,忍不住开口问道:“歌儿,你为何执意下山?”
  
  女孩儿朗声笑道:“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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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这么说的?”
  
  “嗯。”
  
  “啪”的一声,赤嚣一尾巴扫倒了一棵大树,大叫道:“姑奶奶这盛世美颜还不够她看?!”
  
  “……人家要看的是人间盛世,你可多读点儿书吧。”
  
  气头上的赤嚣根本听不进去,提着壶烈酒上了树。
  
  许久树冠中才传出她染上了醉意的嗓音:“这丫头自幼春风得意,行过繁花似锦,看罢山色有无,尚不知人世险恶,最是吃人不吐骨头……”
  
  赤忱平静的道:“她知道的,她已经注视了人间太久,她知道她的余生要在暴风疾雨中走。”
  
  “她还会记得咱们吗?”
  
  “会的,她虽无情,但重义。”
  
  可这世间无情无义的人真的太多了。
  
  几年后,周穆王的部下带着军队,伙同西王母城周边的小部落,趁西王母不在对王城发起了攻势。
  
  已经是蛇王的赤嚣,作为西王母在凡间的“代理人”,亲自率军出战,赤忱想要跟随,却被她命令留守后方。
  
  “本王可不想打仗的时候被偷家,再说了,”她突然欺身靠近他,一如既往地嚣张,“你休想抢姑奶奶的风头!”
  
  赤忱无奈的将她的身体扶正:“怎会?”
  
  我一直甘当绿叶,衬着你这朵红花啊。
  
  但他没想到这一别竟是各自为战,再见面已是物是人非。
  
  周穆王的军队不知从哪儿寻来了克制蛇的方法,把赤嚣的队伍打的溃不成军,更是跟城内的叛徒里应外合,潜入王城。
  
  赤忱带着人拼死抵抗,也只来得及送一部分人逃离。
  
  他周身狼狈不堪,却仍挺直了脊梁站在王座前,俾睨着闯进来的侵略者,冷笑道:“我所居住的西土,虽然虎豹成群,虫蛇结伴,但我是这里的守护者,誓必要与国土共存亡!”
  
  “你误会了。”为首的将领屏退左右士兵,独自面对着赤忱说道,“吾王所求,不过‘长生’二字而已。”
  
  赤忱一愣,随即笑倒在王座前,半晌后笑声止歇,沉声道:“退出西土,便如你所愿。”
  
  他交出了长生的丹药,换来了一座空城。
  
  赤嚣是被蛇群抬回来的,她浑身浴血,修为散尽。
  
  赤忱将她拥进怀里,听见她说:“我走后,你我婚约取消,王位归你。”
  
  “我不稀罕。”
  
  赤嚣笑了,不复往日的张扬:“瞧你这无欲无求的劲儿,不当和尚真是可惜。”
  
  她费力的抬起手,揽住他的脖颈,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姑奶奶就烦你这样……”
  
  “可姑奶奶还是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赤忱的蛇瞳倏地放大,就感觉两片冰凉的柔软轻拂了自己的脸颊一下,随即脖颈上的手臂滑落了下去,怀中人没了声音。
  
  他俯下身,抱着赤忱泣不成声。
  
  大傻子,老子不稀罕王位,老子稀罕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