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期体虚无力,有的晚上我还能听见你的惨叫声,到底怎么回事?”
  
  吴歌震惊的看着张启灵,心里想的却是他竟然说了这么长的话?!
  
  她上一次听到的时候还是上一次。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吴歌一脸的黯然神伤,“我得了吴歌病。”
  
  张启灵:???
  
  他疑惑的问道:“吴歌病是什么病?”
  
  “吴歌病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目前世界上仅有我这一例病例,所以医生决定以我的名字命名。”吴歌单手捂脸,低声悲泣,“症状就是时不时的做噩梦,我总是梦见自己的钱都被大风刮跑了,贫道哪受得了这种人间疾苦,所以才叫得如此凄惨。”
  
  张启灵迟疑道:“那你体虚……”
  
  “你嚎一晚上你也虚。”吴歌说完把头低了下去,不行了,她要笑场了。
  
  张启灵:……
  
  这时门突然开了,戴白口罩的护士探头轻声道:“好了没有,要开灯了。”
  
  “好了好了,别催了牛牛。”吴歌吹熄了蜡烛,跟张启灵一起退出了006号病房,走廊里一片漆黑,两人各自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临进门的时候,张启灵轻轻拉了吴歌衣袖一下,低声道:“一切都会好的。”
  
  吴歌笑了,这算是安慰?
  
  “小哥挺实诚个人,你总忽悠他干嘛?”戴白口罩的护士不解的看了吴歌一眼,她生前姓“牛”,吴歌亲切的唤她“牛牛”。自从被吴歌戳穿身份后,她就彻底投入了吴歌麾下,联手对抗疗养院。顶点小说
  
  其实她本就跟疗养院不是一路的,那格格不入的白口罩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是很有意思吗?”吴歌笑道,“我跟他是一类人,在逞强方面不相上下,不过我更好胜一些。”
  
  代替他被采血的事是绝对不能说的,那点血她不在乎,又不是第一次被当做血库,而且她的血可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但这些张启灵不必知道。
  
  他就该自在的发发呆,睡睡觉,不被任何烦恼所扰。
  
  吴歌的手刚搭到门把手上,走廊的灯就亮了,开启了黑暗统治的时间。
  
  牛牛闭紧了嘴,疗养院有两个旧日统治者,分别代表着两方敌对势力。一方是由医院院长领导的医护人员,那些乱七八糟的守则就是他们定的,灯亮的时候必须遵守规则,不然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而另一方则是医院的患者们,他们仰仗的就是吴歌屋内的那位“鬼新娘”。
  
  “玉姐早上好啊!”吴歌笑着跟屋内背对着她站立的女子打招呼,女子转身看向她僵硬的点了点头,凤冠霞帔,妖艳诡异。
  
  牛牛与玉姐轻描淡写的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
  
  她该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了,今天也是想划破同事们喉咙的一天呢!
  
  吴歌躺在病床上,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缓缓浮现出了一行血字。
  
  【006的大头怎么样了?】
  
  吴歌翻身看向玉姐:“他吞了太多魂魄,消化不良,自爆了。”
  
  把离他最近的小哥崩了一个跟头,后背的淤青就是这么来的。
  
  玉姐垂头盯着地面,一行血字又在地上浮现了出来。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老实,为鬼本分,都是被001的病人传染的。】
  
  吴歌单手支头“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在这个医院生存的越久越能体会到,那些医生拼命灌输给你的“病人守则”,不是为了让你变聪明,而是让你变傻。
  
  比如禁止外出的熄灯时间反而是安全的活动时间;008号患者没有传染病,有病的其实是001;禁止患者沟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知道疗养院的安全出口就在008号病房的天花板上,连接着地下一层的那口棺材。
  
  而那口棺材,正是鬼新娘玉姐的“家”。
  
  “008,例行血检了。”
  
  吴歌闻声从床上优雅的伸出一条手臂:“哀家今日乏了,你们就跪着检吧。”
  
  黑医生:我肚子里有句mmp但我不敢讲。
  
  采完血后,吴歌蒙头大睡。睡得昏天黑地的她把被子踹到了地上都不知道,还是玉姐帮她捡起来盖上的。
  
  一身婚服的女鬼静静的看着熟睡的女孩儿,动作轻柔的躺在了她身侧。
  
  半梦半醒间,记忆转青。
  
  她出生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母亲说生她的时候看见了玉兔,所以给她起名叫小玉,这可比同村的什么狗蛋、驴蛋、丫蛋好听多了。
  
  而且她不仅名字好听,人长得也美,喜欢她的人能从村西头的牛鹏排到村东头的猪圈,她的生活就像一个美丽的童话。
  
  父母健在的时候,她幻想过嫁个良人,夫妻恩爱的过一辈子。后来父母不在了,她跟着哥哥嫂子生活。长嫂泼辣,见不得她闲着,渐渐的,她也就无心想那些事情了。
  
  十五岁的冬天,她蹲在河边洗衣裳,那水可真冷啊!冷的她整个人都木了,以至于身边多了个男人她都没发现。
  
  男人向她打听路,单纯的她也没多想,结果刚站起身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有了意识,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大编织筐里,被马车驮着去往未知的地方。
  
  她喊不出,动不了,正当她急得流泪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前面响起了哥哥的声音。
  
  有救了!
  
  她心中大喜,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却不想是把她踢进深渊的最后一脚。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你们给那点钱怎么能够?”
  
  人贩子不欲声张,多给了他些银钱打发了事。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时,听见兄长犹犹豫豫地问道:“你们会给她找个富贵人家吧?”
  
  人贩子笑声诡异:“当然了,大富大贵!”
  
  的确大富大贵,金山银山,使奴唤婢,可他们都是纸做的啊!
  
  她的新郎是个死人,她结的是冥婚。
  
  她听说过有人给已故的少男和已故的少女配婚,因为亡故的太早了,还未经历人生的洞房花烛,父母觉得可怜,希望孩子们在阴间做个伴,就会把尸骨挖出来,将他们葬在一起。
  
  但有一些过分的会让活人跟死人完成婚事,这个活人以后一辈子都不可以再找其他的伴侣了,必须要守着那个死人的牌位度过余生。
  
  而最惨无人道的,便是她这种活人合葬。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躺进了棺材里,金线封口不让申冤,桃木钉泡阳血钉住四肢,这样她既成不了厉鬼,也无法魂魄离身赶去投胎,就只能这么年复一年的陪着化成尘土的新郎,隔着黄土再看不见青天。
  
  他人眼里虚伪的欢喜,见证着她绝望而残酷的死亡。
  
  身不由己,生不由己。
  
  吴歌睡着睡着忽然清醒过来,只感觉身上千斤重,话也说不出来。
  
  她内心汗颜:贫道竟然被鬼压床了?!
  
  她视线使劲往下瞟,看见了快戳到她鼻孔的凤冠,再往下,是现出死时惨状的小玉。
  
  唉,造孽啊。
  
  吴歌努力让右手手臂能动了,却没有推开陷入梦魇的小玉,而是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哼唱着走调的童谣安抚她入睡。
  
  三分钟后,吴歌成功把自己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