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翻开花名册,嘴角就是一抽。无邪心下觉得不妙,赶紧抢过来一看,只有两页纸,第一页是欢迎词,第二页纸上贴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东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鬼玺!
  
  相比起他那副看了ufo的震惊样,吴歌倒是很镇定的连看都没看,直接把花名册递给了张启灵。张启灵鸟都不鸟,接过来放到一边,继续忠实的扮演他冷面马仔的角色。
  
  这时楼下传来女司仪的声音:“各位老板现在开始走货,你们瞧好了,拍不着可就没下回了。”
  
  说着,从一边出来一位穿着无袖坎肩的伙计,两条胳膊粗的跟牛腿似的,手里拿着一根很长的竹竿,竹竿头上有个钩子,钩住玻璃柜上面的环儿一提,将其整个举了起来,顺着二楼的包厢廊台外沿就一间间的送,不到半分钟就换一家,包厢里的人只能在一臂之外的距离看。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鬼玺上的时候,霍秀秀安安静静的回到包厢,坐到奶奶身边,朝奶奶点了点头,霍仙姑见状暗中松了口气。
  
  很快,鬼玺就又被放回到台中央。接着,那伙计开始用竹竿送上来一只只铃铛,霍秀秀接过来一只放在奶奶边上。等铃铛发完那伙计又单独送上来一只小灯笼,这东西一出现,整个场面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紧接着周围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无邪这里。
  
  无邪愣了,扭头看了眼吴歌,就听女孩儿淡淡道:“接。”
  
  不等他亲自动手,一边有伙计从后面上来帮着把灯挂到了旁边的柱子上,顿时整个会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还不快给你的崇拜者致意,这饭店已经很久没人敢点这盏天灯了,你也算给你们老吴家长脸。”霍仙姑幽幽的道,“不过逞过了这阵威风,恐怕你们老吴家就要被你这盏败家灯给烧光了。”
  
  她一提“点天灯”,无邪顿时一个激灵。他听爷爷说过,当年老九门里的张大佛爷,在北京城扬名立万,追到他老婆,靠的就是点天灯。
  
  这点天灯其实就是包场子的意思,一个包厢内左右两个主位,右边就是掌灯位。只要有人坐到任何一个包厢的右座上,就表示无论这一轮卖的什么东西,最后拍到多少钱,这个人都自动加价,换言之这东西他要定了。
  
  其他人想得到拍卖品就得点爆这盏灯,使得点灯人无法承担最后的价格,那么点灯人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拍卖品则顺延给出价最高的那位。
  
  当然,谁也不能漫天叫价,如果你叫的价自己也付不起,那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这样就能把价格控制在较为理智的范围内……个屁!
  
  内心慌得一批的无邪:理智,叫我怎么理智?!
  
  “……这招点天灯一般是王公贵族泡妞的手法,满清时候很常见。有时候为了争风吃醋,还会出现斗灯的情况。斗灯没有时间限制,但可以撤灯。然而一旦撤灯,那可真是颜面扫地,对于某些二世祖来说,那可比死了还难受。”
  
  正在给吴畏“科普”点天灯的琉璃孙说到这停下来喝了口茶,等他把茶盏放下就看见原本坐在左边的人竟然跑右边坐着去了,吓得他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我的祖宗!你要干什么?”
  
  “斗灯。”
  
  台下的女司仪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眼中的错愕转瞬即逝,随即让伙计送灯上去。
  
  第二盏天灯点起来的时候,场内掌声雷动,叫好声一片。徐君房摇头失笑:“这人做事还是这么随心。”
  
  说完他慢条斯理的单手解开西服外套的纽扣,微微向后一撩衣摆,也坐在了右边的座位上。
  
  场内突然一片寂静,随即氛围瞬间达到顶峰,人们纷纷站了起来,为即将到来的龙争虎斗亢奋着,今天的“三足鼎立”注定要载入新月饭店史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是一场豪赌,自古以来赌博形式层出不穷,从古代的投壶、斗鸡、骨牌、跑马,到明代的麻将,再到今天的点天灯,赌博之所以屡禁不止,是因为赌博赌的就是人性的贪婪。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解雨臣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有些意外的看向徐君房:“老徐,至于吗?”
  
  “徐某不才,这点赌资还是有的。”男人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在讨论今日的天气,“更何况,偶尔玩儿一把也无伤大雅,你说呢小花?”
  
  “你高兴就好。”解雨臣往沙发里一窝,抱胸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反正兜不住了还有我。”
  
  徐君房笑了笑,孩子长大了懂得报恩了呢。
  
  啊,这话千万不能说给小花听,他最讨厌自己拿年龄辈分说事,始终坚信他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吴歌只觉得烦躁。她暗自咬了咬牙,十分不爽的嘟囔了句:“此弟不宜久留。”
  
  “是啊,此地不宜久留,你想好一会儿怎么溜了吗?”无邪凑过来小声跟她咬耳朵。
  
  吴歌突然转头,四目相对,过于近的距离让无邪呆在当场,就见女孩儿勾唇一笑:“溜?为什么要溜?”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脸上,无邪就感觉脸上一热,赶忙退到安全距离:“你,你是不是不知道点天灯的含义?”
  
  “知道啊。”
  
  无邪瞬间炸毛:“知道你还坐得这么稳当?难道你最近发财了?”
  
  吴歌以扇掩唇,咯咯笑了出来:“小天真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可是穷癌晚期呀!”
  
  这是无邪第一次听见她没叫自己“哥”,而是带着戏谑的唤他天真,那上扬的尾音好像带着小钩子,叫得他耳根发软。
  
  “还笑,咱俩都摊上事儿了!”
  
  “这不算什么大事。”吴歌懒洋洋的用扇子敲了敲手心,“放心吧,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真要命,”无邪坐正身子,心中暗想,“那些负面情绪竟然被她三言两就化解了,我一定是中毒了。”顶点小说
  
  他这边自我怀疑着,台下一位伙计拿着锣绕场敲了一圈,瞬间整个场子鸦雀无声,显然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无邪愣愣的听着每次叫价,最低十万,最高一百万,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出窍了。
  
  “有时候,我们需要一种斩断自己退路的勇气,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无邪恍惚间转头看向说话的吴歌,女孩儿目光紧锁着台下的鬼玺,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或许是那眼神太决绝,让他记住了这一刻的话,谁想到后来竟一语成谶。
  
  也成了他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