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攻略太成功怎么办 > 43.04306(三合一)
  裴千雪见皇后若有所思,便知道她已经有了想法:“皇嫂想到什么了?”
  皇后脸色稍显难看,但不好在小姑子面前说什么,便敷衍了过去:“我回头再让人查查负责上菜和器具的那些人。”
  即使这件事真的跟皇帝有关,其他参与这件事的帮凶从犯她也不会放过。
  裴千雪嘴角悄然上扬:“皇嫂心中有数便好。”
  皇帝自然不会给自己戴绿帽,想要陷害皇后私通外男的人虽然不是皇帝,不过裴千雪不介意祸水东引一番,反正他干的坏事也不止一件,多拉点仇恨值也没有冤枉了他。
  翻过宴会的话题,裴千雪注意到了皇后屋内摆放了不少同一种绿植,佯作惊讶问道:“皇嫂喜欢这流仙花?”
  流仙花型如同桂花,散发着幽幽香气,只是颜色如雪,成簇开放时好似流仙。
  皇后看着这些花脸上才闪过些许柔情:“都是皇上送本宫的。”每次皇帝赏赐她一些东西里一定都会有这盆流仙花,说是因为她的闺名里就带“仙”字,这些仙气的花也与她甚是般配。
  “那皇嫂可是爱用迭罗香?”裴千雪动了动鼻子,“我好像总能从皇嫂身上闻到这个香味。”
  皇后摘下了身上的香囊:“是这个的香味吧,也是皇上赏给本宫的,不过本宫可能是闻得多了,鼻子都没那么灵敏,已经闻不出香不香的了。”
  “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皇后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荣华是觉得这香囊有问题?”
  裴千雪委婉道:“我之前为了治疗时疫翻过不少医书,看到医书上说迭罗香单独使用是没问题的,只是如果和流仙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长时间吸入可能会导致一些变化。”
  “是……什么变化?”皇后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颤抖。
  裴千雪犹豫了一下说道:“会导致女子不育。”
  皇后手中的香囊顿时掉在了地上。
  裴千雪立刻握住她的手:“皇嫂千万别多想,可能皇兄只是不知道才把这两种东西同时送给了皇嫂,而且只要调理得当,还是有怀孕的机会。”
  可实际上只是皇帝不喜皇后,觉得她是自己式微时的耻辱,不想让自己的长子从皇后的肚子里出来,所以才一直不让她怀孕,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杀父弑兄的报应,其他妃子也一直未曾怀孕,导致至今无嗣。
  皇后强笑言欢:“荣华说得有理,只是今日本宫有些乏了,改日再请你来好好聚聚。”
  裴千雪善解人意:“好,我就先回去了,皇嫂一定要保重身体注意休息。”
  皇后的笑容撑到裴千雪走出门的那一刻荡然无存,她捡起地上的香囊幽幽说道:“元秋,去请孙太医来为本宫诊脉。”
  元秋大气不敢出地连忙跑去了太医院,平日里娘娘请的都是汪太医,今日突然换了一个人,难道是怀疑汪太医早已被人收买了?
  然而等孙太医过来,皇后不急着诊脉而是问道:“孙太医可知,这流仙花和迭罗香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会有什么效果?”
  孙太医连忙说道:“娘娘这香可不能乱用,这两种分开没有任何毒性,但若是合到一起,长久吸入是会使女子不易有孕的!”
  皇后整颗心沉了下去。
  送走孙太医后,元秋试图安慰主子:“娘娘,您别多想,可能真就如荣华公主说的那样,是皇上不知道才误将这些东西一起送给娘娘了呢?”
  皇后一直在人前挺直的腰背骤然弯下,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想多了,若是没经历前日那场算计,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是想多了,可只要一想到前日的事极有可能也有皇帝的手笔,她就没办法说服自己皇帝完全不知情这香的事。
  她摸上了自己的肚子,那里平平如也,成婚四年来没有孕育过一个子嗣,起初她还着急地喝各种补药,以为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后来宫中的女人渐渐多了,其他妃嫔的肚子也没见到动静她才没有太过焦虑,可谁又不想为自己的夫君早日诞下子嗣。
  如今知道了自己没有生育的原因竟是丈夫一手导致,而且还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皇后的手顿时收紧,抓皱了肚子前的那片布料,眼里一片阴霾。
  明明她已经按照最严格的要求做一个合格的皇后,为什么她的夫君还要这样对她呢?她可以忍受宫中源源不断进来新人,可以忍受丈夫的轻视和不喜,但是绝不能接受有人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力。
  皇帝还不知道自己既被裴千雪揭穿了让皇后不孕的手段,又被祸水东引了一番,仇恨值拉得极满。在当初下令的一个月之后,皇帝终于肯放裴千雪明日出宫。
  知道这个消息后,最难过的还要数裴汐和谢怀卿,裴汐是不想裴千雪走后自己就要被魔鬼训练,因为裴千雪在宫里的这些日子,秦野为了能多见她一会儿,每天比裴汐还急着结束训练,裴千雪一走她这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谢怀卿则是清楚自己不可能跟着裴千雪一起回公主府,一个月的美梦终于还是要结束了。
  出宫前的一晚,裴千雪将谢怀卿单独叫了过去。
  “我问过皇兄了,他不肯让你跟我走。”裴千雪有几分遗憾地说着。
  皇帝当然不可能让谢怀卿跟裴千雪回去,毕竟谢怀卿到底不是真正的太监,那东西的钥匙虽然在他手上,但保不准裴千雪能请来能人巧匠给谢怀卿开了锁,那他之前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谢怀卿,死了就一了百了,死者为大的思想可能还会让其他人不再议论他,哪有现在这样能给予谢怀卿和裴千雪最大的羞辱。
  谢怀卿尽管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知道公主为他特意去见了皇帝还是很感动:“能有这一个月怀卿已心满意足,公主不必介怀。”
  裴千雪交给他一个木盒:“你是聪明的,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只是记得在这宫中保护好自己,我可不想哪一天听到宫中传来玉碎的消息。”
  猜到这盒子里的是什么,谢怀卿耳朵一热:“是,微臣明白。”
  待他接过盒子之后,裴千雪双手轻捧住他的脸,温柔说道:“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吧,早晚有一天,美玉不再蒙尘,冤屈也会沉冤得雪。”
  谢怀卿一愣,公主这番话……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
  再度回到公主府,府中上下皆出来欢迎裴千雪的归来,整个府邸更是昨日就在管家的安排下全部打扫一遍,势必要让公主感受到回家的温暖和舒适。
  裴千雪的公主府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占有京城府邸中最大的面积,曾是先皇精心挑选赐予最疼爱的女儿。
  接风洗尘焕然一新后,裴千雪收到管家来报:“公主,皇上刚刚送了一批男子过来,说是送给公主解闷,公主现在可要看看然后决定该如何处置?”
  裴千雪大手一挥:“让他们先过来。”
  管家:“是,公主。”
  系统咋舌,什么解闷,这是给宿主送面首来了?它瞥向宿主,果然见这大sei迷嘴角上扬得多高。
  随后一群人跟在管家身后被带到裴千雪面前,系统一数,好家伙足足有七个,真的是一天一个,一周都不重样。
  而且这七个人看样子都不过二十岁左右,容貌虽比不上秦野、谢怀卿、沈云鹤那样的绝色,但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且风格多样,身强体壮狼狗有、阳光健气奶狗有、貌美阴柔妖孽有、清冷似雪高岭花也有,叫裴千雪眼珠子左转转右看看,差点都要看不过来。
  等他们各自报上自己的名字和特长后,裴千雪每一个都很满意,吩咐管家道:“先将公子们都安置在后院吧,可不能拂了陛下的好意。”
  管家处事不惊,将人都又带了下去。
  系统都猜到了皇帝的意图:【这些人是派来监视宿主,不让你接近男主的吧,宿主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
  【不然你让我抗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裴千雪语气夸张。
  系统:【……】我信你个鬼,你这个大sei迷坏的很!
  裴千雪随即又发出一声感叹:【哎,统你说皇帝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多好,少惹点事也没人想夺他那个破皇位。】
  系统:好好一个皇帝怎么被宿主说得像个会所经理。
  随后系统就见宿主让侍女找来了一件男装,换上后裴千雪又随手拿了一支玉簪将满头长发束起,顿时从一个女娇娥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
  若是不仔细看那没有喉结的脖颈和打了耳洞的耳朵,裴千雪此刻就是个雌雄莫辨的美少年,艳丽中又带着英气的五官扮起男子来毫不违和,甚至比刚刚那七个人中最阴柔的那个还要称上一句妖孽。
  系统不明所以:【宿主这是要干什么?】
  【去见见我们可怜的沈太傅,上次都让他注意别着凉染了风寒,结果这都在家休养了几天还没能上朝。】裴千雪说道。
  至于为什么换上男装,她可不想去哪里都被皇帝的人盯着,穿个女装从正门走不是让谁都知道她要出门么,她待会就这样从偏门出去,那些固定思维的人谁会想到样样光鲜亮丽的荣华公主会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男装从下人通过的门走。
  系统大惊:【宿主刚收留了七个还不够还要去搞男人?】
  裴千雪手中的扇子一收敲在了手掌心:【怎么说话的统,我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况且你还记得你是攻略系统,而沈云鹤是攻略目标吗?】
  系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一个激动忘了,宿主去吧去吧,我这就把嘴闭上。】
  裴千雪来到沈府大门口时,看门的小厮并没有因为她衣着朴素就将人撵走,不过大概也有被这张脸惊艳的原因,结巴着问道:“这、这位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我是来找沈太傅的,能否麻烦小哥通报一声?如果他问我是谁你就说我是来要回那天借给他的手绢,他应该就会懂了。”裴千雪说道。
  自家主子本来在养病期间一直是对外不见客,但小厮见她如此信誓旦旦,而且也实在不忍拒绝这样一张脸,所以还是去跑了一趟。
  沈云鹤听到小厮说那人是来找他要手绢的,明明没喝茶也差点把自己呛了一下,当即就要从床上起来,穿鞋穿衣的动作都不似平常稳重:“快去请人先到大厅休息,记得用最好的茶水招待,我马上就过去。”
  小厮还在惊讶一个看上去没什么身份的小公子怎么值得自家公子如此重视,好像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似的,就被沈云鹤一个催促:“还不快去。”
  “是、是。”小厮连忙跑了出去。
  沈云鹤披好衣服赶到大厅时,就见一个灰色的背影,正在他疑惑怎么是个男子,难道是他理解错了时,就见那道身影回过身来,将掩面的折扇合上,熟悉的面孔顿时让沈云鹤呆愣在了原地。
  “公……”
  “我姓谢,太傅可以叫我谢公子。”裴千雪继续借用了谢怀卿的姓氏。
  沈云鹤硬生生把那个“主”字咽了回去,然后弯腰作揖行了个臣子礼:“见过谢公子。”
  “手绢带来了吗?”裴千雪故意问道。
  沈云鹤蓦地回想到那天,脸上一热,羞赧地从怀中拿出那方折叠整齐的帕子,小声说道:“臣……我只用它擦了汗,已经洗干净了。”
  “现在它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了,”裴千雪并没有接过,自觉坐在了主上位然后道,“你也过来坐,今天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沈云鹤见她没有要回去莫名有些脸红,以前不是没有女子想要送他手绢,可那都是向他表达爱慕所以他一个也没有收,如今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个收下的手绢竟是公主赠予,虽明白公主并无他意,但对沈云鹤来说还是头一回。
  随即他挥退旁人,在裴千雪的下位坐好,终于不用担心再喊错口:“公主今日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手伸出来,给你把脉。”裴千雪道,“我学过医术,想到你至今风寒未愈就过来给你看看。”
  沈云鹤也早有听说京中的时疫能快速结束有这位荣华公主的功劳,顿时受宠若惊:“臣只是小风寒,早就习惯了,怎敢劳烦公主?”
  裴千雪揶揄道:“小风寒的话怎么太傅至今没有上朝?”
  沈云鹤对自己的身体也早就无奈:“臣就是这个体质,好不了了。”
  裴千雪忽然靠近他的脸注视着他:“不会说你没几年好活你就真打算这样等死吧,沈云鹤你不行啊。”
  看着近在咫尺的雌雄莫辨的一张脸,沈云鹤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好半晌憋红了脸臊得慌:“公主!”
  裴千雪又坐回去笑得以扇掩面,灵动鲜活的模样叫长久被病痛阴云笼罩的男人艳羡不已,小时候他也想像别的孩子一样可以肆意地跑跳欢笑,可被这副身体束缚着只能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玩,一不小心就是卧榻休养,所以长大后便格外喜欢旺盛的生命力。
  “好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要是想活,就信我从现在开始给你调理,若是不想活,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沈太傅自己做决定吧。”裴千雪正经了几分。
  沈云鹤不是不愿意相信她,只是过去的那么多年他可以说是看过了大祁各种各样的大夫,可都无人能医,公主从小便娇养在皇宫如何能医治?
  可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在跟他说,公主那天能仅凭几针便散了他中的药性,还有之前能治时疫,肯定是有能力的,他不应该仅凭片面的了解否认公主,而且他已经看过了那么多大夫,再多一个又怎么样,只不过这个“大夫”的身份是公主而已,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他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沈云鹤想赌一把,他想活。
  他朝裴千雪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裴千雪搭上他的脉搏,半晌后说道:“天生不足,得靠药浴和针灸同时调理,喝药也不能少,你叫人送来笔墨,我开药方,你让人去抓药,没有的我会从公主府带过来。”
  听到药浴针灸,沈云鹤不由得脸上升起热意:“可是……”
  “没什么可是,乖乖听医嘱。”
  “哦。”
  等药浴的材料备齐后,裴千雪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今天的治疗,同时给一旁的男人讲解注意事项:“药浴要泡两柱香的时间,你泡的时候不要穿衣服进去,如果期间水冷了记得让你的小厮加热水,不然风寒加重可不划算,一炷香过去的时候我会进来给你针灸,这个需要每天进行,所以接下来我大概会每天都来,你记得让门口的小厮以后直接放我进来。”
  看着药浴的水是并不透明的液体,光着身子坐在里面至少不会一览无余,沈云鹤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应了她的话。
  随后裴千雪果然都如她所说接连每一天都来了沈府,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并且每一回都不是空手过来。
  第二天裴千雪带了两朵长春花插进了沈云鹤桌上的花瓶里,美其名曰这花颜色鲜艳,看着也能让人心情变好。
  第三天裴千雪又带着两根糖葫芦来了,自己吃一根,把另一根塞到了沈云鹤手里。
  沈云鹤看着手里又大又红的糖葫芦无奈道:“微臣不能吃这个。”尽管这个糖葫芦看上去就是特别甜的那种。
  “我知道啊,不过我想吃,但想着自己吃独食又不厚道,就给你也买了一串,你虽然不能吃但是能看到啊。”裴千雪说着把他手上的那一串也插进了昨天的花瓶里,“都是红色的,看着喜庆。”
  沈云鹤望向还开得正艳的花不得不认同她的话。
  第四天,裴千雪带了几本话本子,说是前一炷香的时间等着无聊,还跟他说起了在来的路上遇到的趣事:“我在书肆遇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拉着我的衣摆叫哥哥,说长大了还要嫁给我,被母亲抱走前还把自己手里的糖果全送给我了,真是可爱。”
  说着裴千雪将自己从小女孩那儿得到的糖展示给他看,糖纸还是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可惜你吃不了。”她语气惋惜,然后拆开其中一颗抛到空中再接住吃掉,像极了一个富贵人家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
  沈云鹤失笑:“公主颜色姝丽,又不失英气,若是臣未见过公主怕是也会错认为哪家的俊俏少年郎。”
  “沈太傅原来不吃糖嘴也这么甜?”裴千雪调侃道,“不过我说这些太傅不会觉得无聊吧。”
  沈云鹤见她盯着自己的唇脸色微红,不由得想到了那天被她用手指碾过的一幕,待脸上热意消退后才摇了摇头,他在家除了休养就只有读书,日子过得可枯燥多了,反而喜欢她跟他讲讲外面的事情,若是没有开始治疗之前他还顾虑着什么,现在几乎是完全变了个心态,甚至每日还在隐隐期待她的到来。
  每一日外面只要响起“沈云鹤”一声叫喊,他便知道是她来了,身体甚至比脑子先快一步到门口等她,然后猜想她今天又会带些什么小玩意儿来。
  第五天,沈云鹤见她手上好像没拿着什么还有些意外,本以为今天就没有了,却不想少女忽然两只手握拳摆在他面前,说道:“猜猜看我哪只手里有东西?”
  原来还是有的,沈云鹤的视线在她左右两只手上摇摆了片刻,凭感觉指了指右手:“在这里?”
  “答对有奖。”裴千雪笑眯眯地打开右手,掌心之中躺着一个红色手绳,“今天路过一个卖首饰的摊贩,我就看到了这个,就想来买下送给你。”
  “喏,把手伸出来。”她接着道。
  “送给我的?”沈云鹤微微惊讶。
  “之前买了吃的你又不能吃,这个你总能戴着了,”裴千雪将串着两个桃木珠子的红绳给他戴上然后系紧,“我母妃说过红绳保平安,正好这还是个平安扣,给你刚刚好。”
  一个桃木手绳而已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此刻在沈云鹤心中却有了不浅的分量,这个礼物背后的含义才是叫他看重的。
  “多谢公主。”沈云鹤声音微涩,他自小身体不好也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他娘身体就不怎么好,所以生下他之后便难产死了,父亲虽然也关心他可到底是个男人,不如女人细心,因此像这些母亲才会为孩子准备的暗含各种美好寓意的东西他从不曾拥有,小时候他看见继母为弟弟准备那些时也有过深深的羡慕。
  但是现在他也有了。
  因为裴千雪来沈云鹤的院子从不遮掩,很快每天下午都会有一个容貌俊俏的小公子来找自家儿子的事便传到了沈父耳朵里。
  这让沈父很是意外,因为儿子从小体弱多病的缘故,其实一直没有什么朋友,有害怕自己家的孩子会被传染的,也有担心自己家孩子不注意导致他儿子发病的,所以也就养成了儿子其实有些孤僻的性格,再加上后来他们离京了几年,就更别提有什么朋友间的往来。
  所以这位小公子是儿子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父又找来下人问了一番,得知那小公子生得雌雄莫辨,十分貌美,还经常会和自家儿子单独待在房间里一段时间,沈父脸色怪异,生出了一个不敢相信的想法。
  他的儿子该不会是……断袖?!
  这个想法惊得沈父赶紧找来了自己儿子,拐弯抹角地问道:“云鹤最近可是有了成亲之意?若是你想成亲,爹立马就为你物色。”
  作为父亲,沈父自然还是希望儿子能和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即使可能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大家千金,但以沈家的条件,总有其他清白人家的女子愿意,沈父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身家清白,能细心照顾他儿子,让他儿子尽可能地心情愉快就好。
  到时候如果儿子真的如大夫所说撑不过三十岁,不论儿媳做出什么选择他也都能接受,想要改嫁他可以给她一笔嫁妆放她出府,若是想留在府中家里也可以一直养着她。
  只是儿子一直不愿意耽误人家女子,所以才迟迟未娶。
  沈父以为儿子憋得太久,又不想耽误女子,所以才和男子搞到了一起。
  虽疼爱儿子,但沈父对断袖之风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才有此试探一问。
  沈云鹤惊讶:“爹怎么会这么想?儿子早就说过无意成亲,以儿子现在的情况,又何必耽误人家。”
  尽管公主现在已经在帮他医治,沈云鹤也没有抱着绝对就能治好的希望,一切还按照平常心来对待,这样才不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沈父听罢更加苦恼,难道儿子还就天生不喜欢女人不成?
  纠结了好半晌,沈父对这个儿子的心疼和愧疚还是战胜了一切,想着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难道还要等他真的病入膏肓时留下遗憾吗?
  于是他抛下了偏见隐晦地说道:“爹知道你院子里最近有个和你关系很近的小公子,如果你真的喜欢,就让人家留下来吧,也不用避着人了,爹会让下人们不要乱说的。”想到下人说那小公子衣着朴素,想来应该不是哪家名门望族的公子,那他们沈家还是留得起的。
  沈云鹤:“?”
  明明知道他爹说的是公主,可是每个句子组合起来他怎么就没懂是什么意思?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爹的意思后,沈云鹤脸色涨红:“爹,我和公……谢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父惊喜:“难道你不喜欢他?”
  沈云鹤一个“不”字顿时噎在了嘴边,因为他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对公主的感情不如一开始的纯粹。
  但他不知道那样的感情叫不叫喜欢,他只知道,从今日公主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好像就已经在期待着明日的见面,期待她带来的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期待她会跟他分享随便一件小事。
  沈父见儿子迟疑了便知道自己白高兴一场,但还是问道:“既然喜欢你又在顾虑什么?他是男子你总不必担心会耽误人家,钱我们家不缺,你甚至可以给他安排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闲职算作补偿,若是担心你们之间被别人议论,爹会管好家里的下人不让他们多嘴。”
  沈云鹤不自觉摸上了手腕上的红绳苦笑,可那个人不是男子,而是这大祁最尊贵的公主啊!
  还记得不能暴露公主的身份,沈云鹤敛下情绪说道:“爹你别误会了,我与谢公子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是我在上次宫中的宴会上认识的一个小大夫,特意过来为我医治的。”
  宫中认识的、还是个大夫,难道是哪个太医的孙子一类的人物?那确实不是他们可以留在府中的。
  知道了对方是为自家儿子来治病的,沈父立马又高兴了起来:“那怎么不早点跟爹说,爹好让人好好招待,也省得大家误会。”
  “他比较低调,不太想让别人知道,爹还当作跟之前一样就行了。”沈云鹤也不想有人来打扰。
  “好,好,对你的身体有帮助就行,爹不乱猜了。”虽然沈父觉得自己儿子这副模样怎么都不算清白,但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就随这些小年轻们自己去吧。
  断袖的乌龙虽然过去了,但却叫沈云鹤第二天见到裴千雪时怎么都不自在,尤其是后半柱香对方进来给他针灸时,沈云鹤变得格外敏感起来,本来已经有些习惯被她注视着药浴,可这会儿只是想到她在看着自己,沈云鹤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注意到他的变化,裴千雪问道:“我弄疼你了?”
  沈云鹤面上一热:“不是。”
  “那就放松些,不然针不好扎进去。”
  沈云鹤此刻有些庆幸这水够热,将自己的脸早就熏红了,不然怕是要在公主面前露馅。
  终于结束今天的治疗,裴千雪说道:“从下次起就不用每天都药浴针灸了,两天一次就行,所以我下次再来就是后天,明天就不过来了,不过喝的药还是每天都不能停,要是没了就按我上次的药方再去抓五副药就行,下次喝完了我再改方子。”
  听到她明天不过来,沈云鹤一怔,竟生出些失落。
  不过裴千雪又道:“但明天是秋朝节,晚上有花灯会肯定十分热闹,太傅愿不愿意跟我一起逛逛这民间的灯会?”
  秋朝节是大祁传统节日之一,是庆祝秋天的节日,因为大祁民风比较开放,没有特别严格的男女大防,所以秋朝节发展到现在渐渐变成了年轻男女们的节日。
  在这一天晚上爱热闹的年轻人们都会走出家门欣赏花灯,如遇到中意之人,便可将手中花灯赠予对方,如若对方收下,即代表对赠予的一方也有意,两人之间就有了后续,如若不收,则代表有缘无分,无论男女皆不可强求。
  沈云鹤的心情一下子从落到起,只是还有些担心:“可是我这身体……或许会扫了公主的兴。”
  他不想让她欢喜出门,败兴而归。
  “你又不是一碰就碎的花瓶,偶尔出去走走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裴千雪随后故意说道,“不过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勉强,还是答应秦将军的约好了。”
  定远侯?
  沈云鹤一下子想到了那日宴会上秦野的剑舞是为她解围所跳,很显然,对方的心思毫不掩饰。
  一股烦闷的情绪涌上心头,沈云鹤只是想到明日定远侯会与公主走在一起赏花灯,甚至是接过了定远侯的花灯,他便有些胸闷气短。
  “我没有不愿意。”他带着几分急切说道,“臣愿意陪公主欣赏花灯。”
  裴千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那就一言为定,明晚酉时在沈府门口等我。”
  沈云鹤见她没有选择定远侯,胸口的积郁散去:“好。”
  第二天傍晚,沈云鹤提前一炷香时间便在门口等待,本来还以为等来的还是雌雄莫辨的谢公子,却不想今日的裴千雪居然换回了女装!
  少女一袭粉白衣裙,头发挽成了花苞苞似的双髻,顿时便从艳丽俊俏的美少年变回了娇俏女娥。
  “公主怎么换了回来?”沈云鹤惊讶道。
  “不然你见过两个男人一起逛灯会?”裴千雪嗔他一眼,不忘提醒道,“待会可别再叫我公主,也别叫封号,叫我千雪就行,这是我的名字。”
  千雪,裴千雪,这还是沈云鹤第一次知道荣华公主的闺名,想到待会还要这么叫她,不由得耳朵微烫。
  沈云鹤今日的衣着也不输给参加皇帝的寿宴的那天,白衣鹤纹再搭配他出尘的气质,若是本朝有国师一职他定是不二人选。
  两人一起走在了大街上,越是靠近举行灯会的那条路周围的人便越是多,忽然沈云鹤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动,低头看去,原来是裴千雪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角。
  公主一称差点脱口而出,好在他及时改口:“千雪?”
  如此亲昵地称呼一个女子的闺名还叫男人很是羞赧,眼神飘忽不敢去看对方。
  裴千雪解释道:“人太多了,我怕跟你走散,这么拉着你不舒服的话要不然我们牵手?”
  一提牵手沈云鹤更加不好意思:“没有不舒服,这样就好。”
  裴千雪也不急于求成,便拉着他的袖子一角慢慢走在街上欣赏花灯。
  花灯有牵着一根绳挂在头顶上形成一片的,也有道路两旁的摊贩上卖着的,形状各式各样,若是这样一条街放在现代,定是网红打卡的好去处。
  路边还有猜灯谜送花灯的活动,是年轻男女们一展身手的好地方,沈云鹤见裴千雪两手空空,在犹豫要不要送上一展花灯,可又担心公主误会了他的意思。
  或者说也不算误会,被父亲之前的那番话点醒了的沈云鹤心下苦涩,他的年纪本就已经大了,又是一副这样的身体,如何配得上公主,既然明知不可能还是不要暴露了这份难堪的心思,叫公主厌恶了去好。
  但裴千雪的容貌如此打眼,他不送也有别人想送,没过一会儿便有个男子提着一盏莲花花灯过来试图搭讪:“这位小姐,接下来的时间可愿与我一起游街赏灯?”
  裴千雪直接往沈云鹤身后一躲,只露出一张小脸说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人相约了哦。”
  “那你们不是兄妹?”那男子见两人手上都没有花灯,还以为是兄长带着妹妹出来游玩,没想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瞧见沈云鹤的容貌和气度后他也不自讨没趣,悻悻地又走了。
  而沈云鹤在听到这话后默默走到了其中一个摊贩前,连看灯谜谜面的心思都没有,直接花钱买下了一盏兔子花灯,然后交到了裴千雪手里。
  “这样小姐就不会被打扰。”沈云鹤解释道,心想也就不会被公主误解什么。
  “我很喜欢。”裴千雪欣然收下,“前面听说就是最有名的相思树,我们也去看看吧。”
  沈云鹤见她喜欢刚刚的郁闷心情才好上一些:“嗯。”
  相思树并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棵树名为相思,而是这棵宛如一把巨型大伞的常绿树在秋天会结一种红色的圆形果实,模样像极了人们吃的红豆,红豆寓意着相思,所以这棵树才被不知其名的人们叫做了相思树。
  因为此名,经常会有男男女女来此许愿爱情,所以树枝上早就被挂满了长长短短的红布条,布条上则写着无数男女对爱情的美好心愿。
  这棵树的旁边便有精明的商人早已摆好了小摊,专门提供红布条和毛笔供人许愿。
  “我们来写这个吧。”裴千雪对此兴致勃勃。
  “可是我……”沈云鹤在想着如何开口。
  裴千雪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直接拿出银钱买了两张红布条,把其中一张塞到了他的手上:“没有感情上的心愿也可以写别的啊,我也没有,不过就是图个吉利。”
  沈云鹤只好不扫了她的兴,可不是没有感情上的心愿,只是他的心愿注定了无法实现。
  沈云鹤先写好已经挂了上去,裴千雪写好后发现矮一点的树枝都已经被挂满,也想挂到上面的树枝,可她够不着,只好拜托身旁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的男人:“沈云鹤,帮我也挂一下。”
  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红布条,沈云鹤刚抬起手准备挂上,不经意间便看到了布条上写着的娟秀小字:
  “愿沈云鹤此生平安喜乐。”
  男人蓦地怔住,心间好像有什么在迅速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