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市长，您好。”
“嗯，小秦呀，你帮我通报一声，我有事要跟玉良同志聊聊。”
一大早，秦志远就看到了万振侯。
这是第一次跟市长说话，心里竟然还有点小激动。
万振侯号称顾城土霸王，也有人称之为顾城候。
由此可见，他在顾城有着多么强大的掌控力。
万振侯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鹰钩鼻，大嘴巴，顾盼之间一派枭雄之相。
他不敢耽搁，赶紧向方玉良通报。
“胡闹，我早就说过，市长过来，不需要通报。”
方玉良狠狠瞪了他一眼，迅速站起身，去迎接万振侯。
“振侯市长，快请进。”
“我已经批评过志远了，以后市长再过来，不需要什么通报，我的办公室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哦？那我可就经常过来打扰玉良书记了。”
“哈哈，没问题，没问题。”
秦志远插不上话，给万振侯泡了杯茶，就赶紧离开。
在万振侯离开之前，肯定是不能再放人进去了，这个他还是懂得。
办公室内，万振侯跟方玉良寒暄了几句。
然后，两人开始聊起了市里的情况。
方玉良表面上陪着万振侯说这个说那个，但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
万振侯之所以能够控制顾城，据说手下有左右护法，八大金刚和十三太保。
当然，这是好事者的杜撰，但也能从这看出，万振侯有着什么样的强势地位。
方玉良之所以把人事调整方案放在一边，就是怕出师不利，第一把火被大水浇灭。
那样的话，他这个书记的威望将一落千丈。
所以，他宁可从夜市这种小事着手，希望牵一发而动全身，打开一个局面。
没想到的是，吕四海这位八大金刚之一，在方玉良打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
一个正处级干部，竟然敢在背后跟其他领导咒骂、侮辱现任市委书记。
这种胆大妄为的行为，直接戳破了底线，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在官场中，讲究的是斗而不破。
大家互相竞争，甚至各施手段，挖坑也好，倾轧也罢，但都遵循一个规则。
那就是不会当面撕破脸。
哪怕背后捅刀子，当面也得笑意盈盈，体现领导班子之间的团结、和谐。
可惜的是，吕四海打破了这种规则，而且是那种直接把方玉良得罪到死的程度。
但，吕四海可是万振侯的狗腿子。
如果万振侯这么轻易地放弃吕四海，那其他人怎么办？
为了这个没脑的废物，万振侯这两天压根儿没睡好。
如果可能，他真想把吕四海直接掐死，还省点心。
但一个吕四海不算什么，万系其他人，刻都在看着呢。
救吕四海，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
但是，可以笼络人心，稳定队伍。
不救吕四海，同样也要付出巨大代价。
那就是整个万系可能的离心离德，皮里阳秋。
他可是知道自己手下这些人，真的都是人精。
像吕四海这样的傻子，还真是绝无仅有。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方玉良能够放过吕四海，那么，在云霄广场夜市改造项目上，他会全力支持。
另外，在进行人事调整的时候，他也愿意将大部分职位的决定权，交给方玉良。
当然，作为上位者，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掀出来。
他甚至在等方玉良首先提起吕四海的事情。
两个人聊来聊去，就是不进入主题。
方玉良已经打定了防守反击的主意，所以算是稳坐钓鱼台。
他要看看万振侯到底是不是那个目的，如果是那个目的，又会开出什么条件。
万振侯这边，就有些心浮气躁了。
他看出来了，只要自己不主动切入正题，方玉良能陪他瞎聊一天。
心中暗骂方玉良是老狐狸的同时，也不得不改变策略。
“玉良书记，我听说，昨天你去城厢区视察去了？”
“嗯，是，城厢区委那边，实在不像话。”
“振侯市长，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方玉良只字不提吕四海，只说城厢区委工作人员从上到下，是如何的自由散漫，是如何的无组织无纪律性，又是如何的人浮于事。
他说了将近十分钟，历数了城厢区委十来条问题。
“振侯市长，作为党委的当家人，我羞愧啊，没想到，作为城厢区一级机关，竟然混乱到这种程度。”
“这一点，我要向政府这边学习。”
“在振侯市长的管理下，政府这边无论精神状态，工作热情，办事效率，都要比党委这边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哦，对了，我正想跟你商议，我准备组织一个党纪政纪整肃领导小组。对全市各级党政机关行局站所办等，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整顿。”
“振侯市长，这个组长非你莫属呀。”
老狐狸！
方玉良的说话艺术让万振侯对他刮目相看。
原本，方玉良留给他的印象，就是个跟了好老板的大秘。
以前，因为工作关系，他们接触过几次，甚至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
但万振侯从来没把方玉良当个人物，虽不至于不屑一顾，至少不认为是自己的对手。
但方玉良这一番侃侃而谈，其实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党委的事儿是我的事儿，党委出现问题，是我这个党委书记的责任，自然跟你这个政府市长无关。
第二，你在我的领导下，得罪人的活儿，还得你干，所以，你去整肃他们的工作态度吧，我笑看风云就好。
好嘛，合着还是二都是你的，坏人都是我的？
“玉良书记，党委管总，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得您挂帅，您做组长，也能体现党委对这项工作的重视，也能让下面的人更加认真，更诚恳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您说是不是？”
“振侯市长，要不这样吧，我们俩采取双组长模式，政府那边呢，就辛苦你挑头，党委这边呢，我义不容辞。咱们再成立一个办公室，具体工作由这个临时办公室的人负责，你说呢？”
万振侯尴尬的笑了笑，说：“确实需要对下面的工作作风问题进行检查和整顿了。”
“对了，说到这个问题，我听说吕四海上班迟到了？”
“这个同志干工作还是有一套的，他…”
“四海同志直爽、率真，我觉得去政协做提案办主任不错，正好能够跟那些对接部门扯皮、吵架，你说怎么样？”
万振侯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方玉良。
市政协提案办主任，负责政协的各种提案。
虽然也是正处级，但是，跟区委书记这个岗位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玉良同志，吕四海是个老同志，在任上三四年了，做出了不少成绩，就因为一点点小问题…”
他盯着方玉良的眼睛，道：“这样处理，会寒了干部们的心呀。”
“嗯，这样的话，那我跟太方书记碰一碰，他那里可是攒了一堆吕四海同志的实名举报信。”
“就像你说的，我确实不了解同志们的真实情况，太方书记正好可以帮我把把关，是不能寒了干部们的心呀，我可不能胡乱做决定，我接受你的批评，哈哈。”
“你！”
万振侯气的眼前一黑。
威胁，吃果果的威胁。
方玉良的意思很简单，要么去纪委喝茶，要么去政协喝茶，这是二选一的题目，你选吧。
万振侯也品出了滋味，这是铁了心要收拾吕四海了。
他么的，这个混蛋！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骂吕四海还是方玉良。
他嘴上自然不会真的这样说，打了个哈哈，说：“时间过得真快，我就不打扰玉良书记工作了。”
方玉良笑着把万振侯送到电梯口，看起来，正副班长的关系和谐到极点。
但实际上，又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