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的庙会算不上热闹，人来人往，满面愁容。
传统的送神仪式照常举行，因为邪祟作乱的原因，异常盛大。
裴衍牵着闻笙，在人群中突兀又显眼。
不少人朝这边看来，然后迅速扭头，窃窃私语。
“卖麦芽糖喽！麦芽糖！”
小商小贩的吆喝声迅速吸引了闻笙的注意。
闻笙拉着裴衍的衣袖在人群中寻找着这个卖麦芽糖的小贩。
人太多了，闻笙灵活的像是一条泥鳅。
倒是裴衍，跟着追上来的时候，有些吃力。
于是反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软软的，又滑又细腻。
闻笙一愣，却也下意识的握紧了裴衍的手指。
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有些温暖？
牵着家长的手逛庙会？
不敢想。
像是心中最隐秘的愿望，突然被挖出来实现。
她有些恍然，依然觉得心里甜蜜。
“两个麦芽糖。”
闻笙抓着裴衍的手，找到了那卖麦芽糖的小贩，递上了钱。
小贩看到闻笙的时候大吃一惊。
随后取下了两个麦芽糖，犹豫着递给了闻笙。
圆圆的，棒棒糖的样子。
“这位公子，把妹妹抱上吧。”
“小心最近清河城里老是丢孩子。”
小贩低声提醒道，面露忧愁。
现在还敢带孩子上街的人可真不多见。
闻笙：“”
得了。
从女儿变成妹妹了。
辈分上倒是升了，但是依旧听的不太舒服。
裴衍点了点头，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两人走出去好远，裴衍没有听到闻笙说话，于是低头看怀里的小姑娘。
小姑娘闷闷的，在发呆了。
“裴衍，我是师姐。”闻笙注意到了裴衍的视线，于是迎上了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很认真。
裴衍：“”
不接话。
闻笙深吸一口气。
好嘛。
小师弟还是打心眼里不承认她这个师姐。
闻笙轻哼一声，环着裴衍的脖颈，将头搁在裴衍的肩头。
索性也不去看少年的脸。
裴衍：“”
沉默了一会儿，裴衍张口，想顺着闻笙的意思。
不料话还没出口，一个麦芽塞进了他的嘴里。
“请你吃糖。”
闻笙撇了撇嘴，大度道。
无所谓，她是师姐，她会原谅！
“甜。”
裴衍开口了，拍了拍闻笙的背。
闻笙：“”
谢邀，差点儿把糖给吐出去。
小师弟果然是想谋害她的麦芽糖对吧。
闻笙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人一个个张牙舞爪，扮演着神灵的形象，皱了皱眉。
唔。
神啊。
高洁神圣，凉薄美丽。
在人们的心里为什么是这个模样。
不漂亮还有些丑陋。
“谢谢你的糖。”
裴衍长久没有听到闻笙的回答，只当她还在因为“师姐”的问题生闷气，主动开口。
闻笙：？
受宠若惊。
裴衍的话却还在继续：“从前功课繁忙，整日困在府里”
“”
所以没有逛过青州的小街小巷，没有吃过青州的麦芽糖。
只是话说了一半。
他觉得索然无味。
闻笙大概不会喜欢这种平淡的故事。
闻笙本人心中有些惊讶，以至于嘴里的糖都变得索然无味。
小师弟主动提起了从前吗
裴衍的沉默，让她想到了别的意思。
她又让小师弟想起了伤心事。
那些
她作为旁观者都不敢再看第二遍的回忆。
她真该死！
裴衍正皱眉苦恼如何哄好怀里的小姑娘时，只觉得脖颈痒痒的，
细腻温润的触感如同一道细小的电流贯穿浑身筋脉。
他呼吸重了几分，不受控制地将闻笙搂的更紧了些。
怀里的小姑娘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脖颈之中，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小师弟，没事的”
都过去。
以后，南灵山就是你的家。
我对你，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那样。
闻笙究竟说了什么，裴衍忘了。
他只记得，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桃花的馨香一点点浸润蔓延在空气中，升腾。
小姑娘的薄唇就在他的颈侧，说话时细小的气流很痒。
他心里也很痒。
像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咦！？这是”
裴衍几乎被这样的气氛淹没沉溺，小姑娘却突然直起了身子，将这甜腻搅的粉碎。
他垂眸看去。
一个金色的长命锁小巧玲珑，铃铛在风中乱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唐婉卿在竹园里喝茶。
她的记忆有问题。
缺失了。
这一段记忆痛苦又令人懊悔。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修真界的唐婉卿了
那记忆本无用。
但是
很难过。
她讨厌这种心里难过的感受。
“姐姐姐姐”
唐妙柔的声音打断了唐婉卿的思绪。
于是她抬了抬眼皮，见唐妙柔朝着她走来，露出了讨好地笑容。
“姐姐，我记得你之前最爱吃城东的包子，我给你买回来尝尝鲜。”
唐妙柔盯着唐婉卿的脸，柔声说道。
唐婉卿：“不必。”
相当生硬的拒绝了。
但唐妙柔却好似感受不到一般，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小时候我也挺羡慕姐姐。”
“姐姐是嫡长女，受尽宠爱。”
“哪怕姐姐根骨不好，也没有一个人敢在背后编排”
“我不一样，我资质最好，于是从小便被家族悉心培养，又累又苦。”
“可姐姐总会给我送些小礼物，那些珍稀的药材丹药，你眼都不眨就送给我。”
“也会偷偷带我去玩”
“那时候，我们姐妹感情真好。”
唐妙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唐婉卿落在翠竹上的目光才移到她身上一瞬。
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了，再露出这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她觉得违和。
也厌恶。
“有话就说。”
唐婉卿打断了唐妙柔的话，冰冷的眸子中似有不耐闪过。
唐妙柔灿灿地闭上了嘴，手中的手帕揉成一团。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么给她甩脸色了。
“我只是想见见姐姐。”
唐妙柔声音柔和下来了。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姐姐过的怎么样。”
唐婉卿的不耐烦已经隐藏不了，她起身，扭头就走。
若非担心那无极宫主卷土重来，她不会在郑府多呆一时片刻。
“卿卿！”
她方才起身，另一道声音又传了过来。
郑义成的身影近了，唐婉卿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走。
麻烦。
麻烦死了。
“砰！”
“姐姐姐姐你别怪我”
一声轻响，唐妙柔道歉的声音就响起了。
唐婉卿扭头望去，那一笼包子被掀翻在地，唐妙柔露出了无辜的神色，一双眼睛微红。
郑义成也恰在此时走到了这边。
唐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