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斥了躲在树冰后面吓人的泷川光几句，成濑也没有继续深入，拍了些照片，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接着便提出回去。
“不继续往下了吗？”泷川光问道，一只胳膊还在被海星掐着，她刚才确实吓了一跳。
“还没看够吗。”
成濑碰了碰身旁的另一棵树冰，又落一地雪，“虽然每棵树冰的形状都是独特的，但说到底，也就是些裹上了雪的树枝而已，还是远观的感觉更好一些。”
“我也这么觉得。”森见在一旁说道。
泷川光在身周扫视了一圈。
“好吧，说得也是呢……在缆车上看得见吗？”
他笑了笑，“现在风雪停了，当然能看见。”
“那好吧，我们回去——海星别掐了，我错了嘛。”
泷川光拖着姐姐和海星走在前方，依然是成濑留在最后面。
尚子脚步缓慢，等他跟到身后，才恢复正常的速度。
回到山上，几人也没有再去餐厅那边，准备趁此时视野还比较开阔，直接坐缆车下去。
在缆车站等了一会儿，缆车和一群滑雪者一同上来了。
“雪停之后，上来滑雪的人变多了呢。”
“嗯，这上面是高级滑雪场的起点来着。”
坐上缆车，缓缓下行，几人从树冰丛林上空掠过。
雪坡上，立起的雪柱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偏偏形状类人，给成濑一种时间忽然凝固的新宿街头的感觉。
“……”
他摇摇脑袋，甩掉这个奇怪的念头。再看缆车内，女孩子们也都出神地注视着底下。
咔嚓！
海星对着底下拍了张照片，放大，缩小，看了几眼，忽然又看了看他。
而成濑正扭头望着底下越来越近的缆车站。
伴随一阵机械响动，缆车到了中间的树冰高原站。
下去的缆车暂时还没上来，几人也没有在这里干等，出去走了走。
树冰高原的地势相对平坦一些，因此滑雪道也更平缓，有不少滑雪初学者都选择在这里练习。
因为森见和海星状态不好，几人放弃了滑雪的打算，不过爬了趟雪山——虽然是坐在缆车上——两人脸上都已经见不到丝毫困倦。
只是此时看着底下滑行或摔倒的练习者，也没有人再提滑雪的事情。
视线沿着滑雪道一路望远，又回头看了看半山坡上的树冰丛林，成濑招呼一声，“缆车差不多快到了，过去吧。”
回到缆车站，挤进刚上来的大型缆车，没用太久的时间，几人下降千米，重新回到了地面。
“接下来要干什么，直接回去吗？”泷川光问道。
“嗯，除非你打算在这边泡会儿温泉。”
成濑说着，又看了看其余四人，“要泡吗？”
几人都摇头。
“这里的温泉硫磺味太重了，我受不了。”
“我也是。”
“那藏王山这边就没什么可逛的了，回山形市区看看吧。”
成濑带头往之前下车的地方走去，“那边有博物馆、历史馆，还有药师堂、观音堂以及乡土馆之类的地方，很好打发时间。”
“好啊。”
于是几人坐上回去的巴士，返回山形市区后，又以山形站为中心，在周边逛了起来。
一直逛到下午五点左右，意犹未尽之中，一行人又匆匆赶回山形站，坐最近的一班新干线返回大石田。
成濑提前打过招呼，古银阁的私家小巴就在大石田车站外面等着，接到人就出发，在天黑之前将几人带回了银山温泉街。
“终于回来了——”
从车上下来，泷川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我们今天跑得真够远的呢。”
“虽然大半的时间都用在赶路上了。”
成濑回头看了一眼，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倒是
又将森见和海星的困倦重新勾起，两人在新干线和小巴上半睡半醒地假寐了一会儿，此时都无精打采的。
“先去泡会儿温泉，然后再去吃晚餐吧，预约的时间还是七点。”
“好。”
几人回房间取浴衣和毛巾，森见摘下眼镜，趴到了桌上，表示自己想留在房间休息，不去泡了。
而海星虽然困倦，还是更想泡温泉。
成濑则没管这么多，反正他是一个人泡，径直下去了。
冲洗干净身体，坐进温泉池，他长舒一口气。
池子里多了几副完全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应该是今天刚住进来的客人。
寒冬旺季，银山温泉游客往来不断，又没什么可看的，大多都是头天入住、
成濑仰靠在池边的石块上，望着头顶的半边遮盖，外面的天空已经灰暗下来。
“已经到年底了……”
圣诞节过后，到新年也不剩几天了，而他们还了两天的时间出来旅行。
“迎接新年，要准备什么来着？”
他又闭上眼，在脑海里盘点着门松、镜饼之类的东西。
“啊……”他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还得先做个大扫除。”
等等……
他家要做大扫除，尚子家当然也不能落下，实际需要打扫的是两栋房子——这得打扫多久？
可无论那边都不能放下。
而松千秋以及尚子的爸爸妈妈，基本都要到年底最后一天才能回来，能打扫的人只有他和尚子。
两个人……两栋房子……
要不还是在外面旅行到新年结束再回家吧？
成濑身体往下滑，直到温泉浸没到下颌。
“……”
他叹了口气。
只能想想而已。
只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忽略，哪怕泡完温泉回到楼上的房间，脑海里也还在想着。
“你进来的时候不知道先敲门吗。”
森见侧躺在榻榻米上，在他开门时倏地睁眼，又坐了起来。
“抱歉……”
成濑都忘了她独自留在了房间里，此时也就没有进去，停在移门前，“休息得怎么样。”
“还好吧……想睡，但是没能睡着。”森见说道，仍是一副精神恹恹的样子。
“那你继续休息。”成濑干脆不进去了，关上移门，待在外面的客室。
“……”
盯着关闭的移门看了一会儿，森见又躺了下来。
沉默之中，她开口问道：“成濑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他过了一小会儿才回答，“感觉泡得差不多了。”
“一个人泡温泉，很无聊吧。”
“还好。”
“那伱刚才怎么愁眉苦脸的。”
“唔……”
他似乎有些迟疑。
森见扭头看了一眼阻挡在彼此之间的移门，“不方便说出来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突然想到，明天回去之后就要大扫除了。”
森见失笑。
她在榻榻米上翻了个身，面朝着外边。
“有尚子在，不会让你太辛苦的。”
“她家的房子就不用打扫了吗。”
“啊。”她稍微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要打扫的是两栋房子。”
“是啊——话说回来，森见家的老宅，到年末也是每一栋每一间都要打扫吗？”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她应了一声。
“所以要说的话，我打扫起来可比你辛苦多了。”
“唔。”
“有时间来帮忙打扫吗。”
他不吱声。
虽然没指望，她还是轻哼了一声。
以此为话题，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没过多久，里面忽然没了声音。
未得回应，成濑拉开移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又慢慢关上。
“不是说睡不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