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莺被S大保送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高三的楼层里都挂上喜庆的横幅。一连开了好些天的动员大会和宣讲大会,连高一的谢引川都被迫参加了好几场。
开学测验过后,班里人员出现了变动,谢引川倒是不怎么在意。到了班上,王墨还坐在老位置,热情地对他打招呼。
身后是白小刀和周连天这对冤家。
“嗯,被换出去的人还挺多的。”谢引川放下书包,扫了半圈却没一个认识的面孔,索性把目光收了回来。
“我问学姐拿了S大的资料。”
王墨掏出厚厚一叠纸,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林莺莺被录取的事情,派头十足的样子让白小刀摈住呼吸,“谢引川,你想去哪啊?”周连天一个哈欠打断王墨的话,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被三双眼睛注视着,少年回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看到后门站着一个人,正在冲他招手。
谢引川跑出来,他不懂刘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听说了,林莺莺被保送的消息。”刘晌的脸黯淡无光,嘴唇龟裂,他手揣在兜里,目光时不时看一眼高三楼的位置,“帮我传个话吧。”
谢引川摇头,“你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只要迈开步子,走十分钟的路程,就能见到他想见的人。
这没什么难的,谢引川心想。
“你跟她说。”刘晌对刚才的话置若罔闻,他出神地看着高一班上崭新的值日生表,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我会把高中上完,然后留在这里上大学。不要等我了。”
谢引川站在原地,刘晌说完就走,没给他同意或是拒绝的机会。
校园广播站立,林莺莺的名字被激情饱满地朗诵着,夸赞着。
冬日里最刺骨的风,像要压垮那个和他没差几岁学长的脊梁。
周连天挤眉弄眼了五分钟脸开始酸了,谢引川依旧不闻不问。
看不下去的白小刀拽着谢引川的袖子,替旁边开始揉脸的同桌八卦:“刚刚那个是刘晌吗,林莺莺绯闻男朋友,听说翘课又顶撞老师,本来要劝退,还是林莺莺做的担保才变成修学在家。”
周连天点点头,“学姐对人超好,刘晌吧除了成绩和脸不错,也没有别的优点。”
后座两人热火朝天讨论起了校内排行榜,而校草的提名者之一谢引川,突然皱起眉头,喃喃地说了句,“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小刀还茫然着,王墨推推眼睛,很了然地补充说:“毕竟S大和这里相隔的几乎是半个国内,更别提以林莺莺的资历将来是一定要出国的,再好的感情也很难抵得过时间和距离吧。”
后面两人叽叽喳喳又吵了起来。
谢引川坐在位置上,没来由一阵眩晕。
“我爸爸已经看好了S大的培优计划,如果……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王墨的声音忽远忽近,在耳旁变成重复的噪音。
椅子被哐当掀起,谢引川看了眼王墨,低声解释“我有点不舒服。”说完便向着厕所的方向去。
人走了一会,白小刀托起腮帮,努努嘴,“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王墨脸色微微怔住,“不会吧,他看起来……”周连天唯恐天下不乱的加入话题,肯定地点着头说:“我也觉得有,你看他开学以来天天上课魂不守舍,放学比我都积极,课外班也不见人。”
“真不知道校草候选人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白小刀说着就和周连天打起赌,从高一到高三猜了一个遍。
王墨盯着习题册,怎么也看不进去。
井良在谢引川精心照料下,纱布慢慢越裹越少。
从清水面条到白菜豆腐,井良吃的怡然自乐,他不反感这种照顾,也想看看谢引川什么时候会开始不耐烦。
但谢引川任劳任怨又默不作声的程度像是花大价钱请的不住家保姆,吃穿打扫样样聚到,甚至还有空余时间写张卷子。
任凭井良怎么撩拨,对方都如同老僧入定,不是扭了脸去吹冷风,就是拿起手机搜菜谱钻进厨房。
井良简直要怀疑是自己的问题。
“不行,你伤口还没好。”
谢引川礼貌又平静地拒绝了井良的“邀请”,正要走,一只手突然抓住他。
“如果你不同意,以后就别来了。”
井良下着最后通牒,眸色很深,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戏谑,紧紧盯着谢引川的脸,企图从那里看出半点破绽。
少年站起身,犹豫了很长一会,正当井良以为他要妥协时,谢引川却穿上外套,走到了门边,他神情看起来不舍又委屈,扫了眼井良,又垂下来。
“你好好养伤,等我……有空就来看你。”
井良想了想,反手把烟灰缸打翻了。
比起不听话的谢引川,更让井良头疼的事情接踵而来。
他没钱了。
老大那边指望不上,小米剩余的医药费都要从他口袋里走,问周河源借了一部分,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再去要。
小米那边还有至少五万的缺口。
井良屋里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半根烟,不知道是谢引川藏起来,还是他早些日子下定决心的时候销毁了。
视线茫然地盯着屋顶掉了皮的天花板上,井良不自觉地抚上腹部,谢引川的包扎技术算是慢慢练了出来,伤口微微发痒,心里焦躁的找不到出口。
“……嗯,钱我会很快打过去。”
井良环视四周,无力地垂下手。
“不行,绝对不行。”周河源几乎要跳起来,他手足无措地抓着门板,“这房子对你来说有多重要,绝对不能卖。”
井良点上烟,娴熟地送到嘴边,顿了顿。“我能怎么办,卖血还是卖身都不可能短时间凑齐这个钱。”
被噎了一下的周河源挠着头,“我去问我老婆那边再借点……”
“你好意思开口啊。”井良闷笑一声,“再借都要被踢出家门了吧。”
周河源跟着苦笑,什么也说不出来。
楼道里,谢引川攥紧书包带,没再往前一步。
“你当初命都不要,借老大的钱把这房子买下来,不就是因为意义非凡……”周河源还想再圈两句,井良手里的烟头就已经扔到了地上。
井良拍拍手上烟尘,“我没办法,小米的命难道不是命吗,那小子可是替我挡了一刀才险些丢掉性命的。”
“你总是这样……”周河源嘀咕了一句,“帮你一点就倾家荡产还给别人的。”
井良听到了,反倒笑了笑。
“夸我还是骂我啊。”
谢引川脚步急促地跑在走廊上,他四处张望,才踏入这间很久没人来的教室。
男人把玩着打火机,冲谢引川挤了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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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寡欲谢引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