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千望归途 > 第十五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却说那乞丐给阴扶风喂下解药没多久,阴扶风就被一阵冷风吹醒。她看着眼前的凄惨场景,心一惊。
  
  
  只看那屋子横七竖八地躺着自己属下的尸体,他们无一例外双目紧闭,七窍流血而死。
  
  
  “可恶!”
  
  
  阴扶风心暗骂一声,她仔细听了一阵儿,确认周围没有动静后,随即挣扎起来。她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根细麻绳捆着。
  
  
  “……”
  
  
  阴扶风只觉得好笑。
  
  
  “砰!”
  
  
  她运起功力,轻而易举地就将那麻绳崩断,随后又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在屋走动起来。
  
  
  这屋子一看就是许久没人待过了,到处结着白花花的蛛网,桌子上也满是厚厚的灰尘。
  
  
  阴扶风观察了一会儿,却发现此处却有两种不同的脚印。
  
  
  “那贱人还有同伙!”
  
  
  阴扶风警惕起来,她的剑早就被收走,于是她只好抄起墙角处的一根木棍防身。
  
  
  她仔细观察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什有价值的线索。就在这时,冷风透过窗户冲进屋内,卷起桌子下的一张纸条。
  
  
  阴扶风眼疾手快,一把将那纸条抓在手,极快地扫了一眼。只见那上面写着:陌愁公子已递投名状,日后我等入山时不要加害。落款:天枢掌门顾天城。
  
  
  阴扶风大惊,她紧锁住眉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可能!”
  
  
  她喃喃地说,顿时忧心忡忡。
  
  
  应该立马通知主人!
  
  
  她这样想着,急忙推门而出。
  
  
  “𠯠𠯠!”
  
  
  门口拴著的那匹马见有人出来,欢快地叫着。阴扶风容不得细想,立即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一个人远远地望着阴扶风的背影,得意地摸著胡子。
  
  
  “小家伙儿,你还是太嫩了!”
  
  
  “主上,您说那女人会信吗?”
  
  
  一个手下双手抱拳,故意这问。
  
  
  “哈哈哈哈,那女人我是最了解的。她生性多疑,岂有不信的道理?”
  
  
  那男子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他昂起头,面上是遮不住的喜悦。
  
  
  “那顾容屾我们要帮吗?那家伙可是天赋异常,属下担心……”
  
  
  “先搞垮天枢门再说!那小子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什时候棋子也能干扰棋手的胜负了?”
  
  
  他得意洋洋,志在必得。
  
  
  “主上高见,属下不如!”
  
  
  刚刚那男子一脸讨好的表情,随后又是一阵点头哈腰。
  
  
  方才阴扶风晕了半个时辰,这边老乞丐和顾容屾已经到了村南头。
  
  
  两人在路上走着,巷子深处传来阵阵酒香。这可馋坏了老乞丐,他摸摸兜,掏出几枚铜钱,便拉着顾容屾喝酒去了。
  
  
  顾容屾对喝酒没什兴趣。他坐在凳子上,只管店小二要了半壶开水慢慢喝着。
  
  
  这边老乞丐一边细细嘬著酒,一边打量著周围的情况,见没有可疑的人,他也就放下心来。
  
  
  “小子,这酒可真香啊,想不到这等小店竟也有如此好酒。”
  
  
  恰巧这话被店小二听了去,那店小二满脸笑容地对老乞丐说:“客官果真好口舌。这酒,集市上我家算独一份儿!”
  
  
  老乞丐笑了笑,又摸出些碎银子:“去,整几个下酒菜。”
  
  
  “得,客官您就瞧好吧!”
  
  
  老乞丐和顾容屾正吃着,不远处那桌却喧闹起来。
  
  
  “什,二两银子,怎不去抢?!”
  
  
  一个大汉吹胡子瞪眼地对店小二吼道。
  
  
  “客官,真不贵了。您看光鱼您几个就吃了三条。咱这北方天寒地冻,不比江南那鱼米之乡。”店小二低头哈腰地解释道。
  
  
  顾容屾听到这儿,不由得想起了在天枢门时每月三顿的清蒸鱼。
  
  
  那大汉不依不饶:“放屁!去**鱼米之乡,净是你们这些奸商哄人的幌子。”说罢他几个人就要起身离开。
  
  
  店小二慌忙阻拦,谁知这竟惹恼了那带头的汉子。只见他抡圆了胳膊,使劲儿给了店小二一耳光。店小二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爷爷今天是给你家面子。若不然,便是整个店给你砸碎,搅烂,你也得忍着!”
  
  
  顾容屾看不下去了,他直勾勾地盯着那汉子。那汉子眼神无意间扫到顾容屾这边,顿时大怒。
  
  
  “毛头小子也敢这般盯着你爷爷看,爷爷今天偏要给你个教训!打得你回你妈怀喝奶去!”
  
  
  那汉子说罢,便朝着顾容屾扑过来。
  
  
  顾容屾看向老乞丐,老乞丐喝着酒,微微点点头。
  
  
  随后顾容屾不再犹豫,迅速拉开架势。
  
  
  那汉子送来势大力沉的一拳,顾容屾轻松躲过,接着飞起一脚踢到他膝盖上。随后他一只手绕过那汉子的手臂,使他不能动弹,接着另一只手又“啪”一掌拍在他脸上。
  
  
  “你妈的狗东西!”
  
  
  那汉子吃了亏,顿时火冒三丈。他大骂一声,旋即从背后抽出刀,胡乱地朝顾容屾劈砍。老乞丐吃了一惊,随即摸出一颗石子。
  
  
  “!”
  
  
  众人还没看清老乞丐动作,那石子已经不偏不倚地击在那汉子鼻头处,顿时冒出一股鲜红。
  
  
  那汉子哪见过这阵仗,他一时吃了痛,嘴“哎呦哎呦”地叫唤著。
  
  
  一时间,他这儿挨两拳,那儿尝两脚,顿时只觉得晕头转向,随后他便胡乱地伸腿蹬著。
  
  
  这可叫顾容屾逮住了机会,他伸手穿过那汉子裆下,往上一提,给他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那汉子来不及躲闪,顿时疼地龇牙咧嘴失去了平衡。
  
  
  然而这还不算完,顾容屾趁他身体不稳,又闪过他腰间重重给了他两肘。
  
  
  “扑通!”
  
  
  那汉子被顾容屾打蒙了,笨拙地跌在地上,吃了一嘴灰。
  
  
  好一个狗啃泥!
  
  
  其余几人见他们老大吃了亏,随即围上来准备群殴顾容屾。
  
  
  未等顾容屾出手,老乞丐抽出根筷子,“啪”一声直直地插进桌面。这一下,那几个人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顾容屾从那汉子腰间摸出个钱袋子,随手扔给店小二,接着又指著那几个同伙说道:“数数够不够,不够的话那几个还有。”
  
  
  店小二捂著脸,又害怕又感激地打开袋子,瞟了一眼,对着顾容屾一个劲儿地鞠躬感谢道:“谢谢客官,够了,够了……”
  
  
  顾容屾这才松开那汉子,回到自己的座位。那汉子吃了亏,却又无可奈何,领着那几人,只得灰溜溜地跑了。
  
  
  那几人走后,一个长相白净,看打扮是个道士的人搬了条板凳坐到顾容屾这桌。
  
  
  只听他开口道:“少侠好身手,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实乃江湖一侠客。”
  
  
  老乞丐抬眼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身形伟岸,阔面厚耳。再细看时,却是龙鼻凤眼,面色红润,看面相倒是个有福之人。
  
  
  在确认他无恶意后,老乞丐方才继续吃了起来。
  
  
  “这位是——”
  
  
  那道士看着老乞丐问道。
  
  
  “他爷爷。”
  
  
  老乞丐回答道。
  
  
  “原来是尊祖父,失敬失敬。”
  
  
  那道士抱拳行礼道。
  
  
  “在下姓白,本地人氏。幼年家贫,十岁上山成三清门徒,先师赐名静玄。后先师羽化,鄙人遂下山返尘。今日得见二位侠士,实乃天幸。但不知二位贵姓?”
  
  
  那道士讲话文绉绉的,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免贵姓李,道长过奖了。一介草民,算不得侠士。”
  
  
  老乞丐笑笑,喝了口酒。
  
  
  那道士听了哈哈大笑,自己斟了杯酒,说道:“侠肝义胆,可敬,可敬!”说罢一饮而尽,老乞丐和顾容屾见状赶忙举杯回礼。
  
  
  三个人这样喝着,相谈甚欢。
  
  
  一直到黄昏时分,三人酒足饭饱后刚要出门,那店老板喜滋滋地跑过来,说什也要把饭钱还给老乞丐,手还提着个装满酒的酒葫芦。架不住他热情招待,老乞丐只好勉强收下。
  
  
  “二位侠士定是长途奔波到此,衣裳均已破旧。今日萍水相逢,却如昔日老友。日后若缺金银,或是其他,请出城向南十五到安定山,山腰木屋乃鄙人住所。如若登门,在下定全力相助!”
  
  
  白静玄抱拳道。
  
  
  老乞丐笑了笑,同样抱拳道:“那时可就麻烦道长喽。”
  
  
  说完,他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临走,白静玄又硬塞给顾容屾几两银子,随后骑上马,疾驰而去。
  
  
  老乞丐望着白静玄的背影对顾容屾说:“这道士不简单,定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顾容屾挠挠头,疑惑地看着老乞丐:“前辈何以见得?”
  
  
  “他那手虎口处堆满老茧,拳背却无练功痕迹,想来应该是长期用刀剑导致。你听他气息平稳,无论说笑,音声皆发于肺腑,可见其内力深厚。再看他步伐方正,走路不缓不急却步步生风。此人定非普通道士,今日偶然相遇,倒也是缘分。”
  
  
  顾容屾听他这般说,方才如梦初醒:“前辈高见!此番点拨,真如拨云见日!”
  
  
  “小子,我走南闯北多年,不像天枢门那般规矩多,书生气。以后江湖上要你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老乞丐挑了挑眉毛,把酒葫芦栓到拐杖上,两个人又踏上了匆匆的旅途。
  
  
  这一路走,一路逃。顾容屾其实已经察觉到师父再有什事瞒着他了。
  
  
  “前辈,是天正教要来复仇了吗,所以师傅安排我先走。”
  
  
  顾容屾跟在老乞丐屁股后面,试探著问。
  
  
  “你小子,没事别胡思乱想!”
  
  
  老乞丐吃了一惊,随即又镇定下来。
  
  
  顾容屾刚要再问,谁知雪地竟凭空“长”出一伙强盗,打眼看去,估计足足有百十号人。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个不,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送上望乡台,永远不回来。”
  
  
  为首那人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提着刀,居高临下地喊著。
  
  
  又是些不长眼的。老乞丐心暗暗发笑。
  
  
  那强盗首领派了个小头目径直去取他二人的财物。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走到顾容屾面前,此时他就像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好不风光!
  
  
  那人伸手拽了拽顾容屾怀的包袱,顾容屾瞪圆眼,死死抱住不叫他夺去。老乞丐见状在旁边用力扯了扯顾容屾袖子,他这才松了手。
  
  
  这种行为免不了招致贼人的“特殊关照”。
  
  
  那小头目觉得丢了面子,大怒,喊来几个小喽啰团团将顾容屾围住。
  
  
  只见他先是用力一脚把顾容屾踹倒,口中大骂:“你妈的臭叫花子,把你那点破玩意儿孝敬你爷爷还委屈你了?不要命就捂著,给脸不要的东西!”
  
  
  几个小喽啰也凑上来一人给了顾容屾几脚。
  
  
  “你妈的狗东西!”
  
  
  顾容屾捂著脑袋,没有还手。
  
  
  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脑海早就想了一百遍杀贼安民的霸气场景了。刚刚若不是老乞丐阻拦,他一定会抽出剑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山贼一番洗劫后,趁着风雪掩盖,满意地钻进山的老巢去了。
  
  
  顾容屾弹著眉毛上的冰,不解地问老乞丐:“前辈,刚刚您为何阻止我。您和我联手,绝对能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小子,何必和他们缠斗,小不忍则乱大谋。”
  
  
  老乞丐撇撇嘴,似笑非笑,摇了摇头。
  
  
  “前辈,那您之前还同意我出手打抱不平。怎现在又不允许我还手了?”
  
  
  顾容屾有点蒙了,他猜不透老乞丐心思。
  
  
  “哈哈哈哈哈!”老乞丐仰天大笑,雪花趁机飞进他嘴,“还真是个倔强小子!”
  
  
  老乞丐搓著胡子,对着顾容屾和漫天飞雪讲起了往事。
  
  
  “小子,老头子我年轻时血气方刚,幻想的是‘十步杀一人,千不留行’,等老了才知杀孽深重,如梦初醒!”
  
  
  “前辈这般说,想来是杀过很多人了?”
  
  
  雪花片片落在老乞丐头上,给这位年老的侠客平添了几分沧桑。
  
  
  “第一次杀人后,从此无非刀剑寒光,血溅三尺。初尝滋味儿后便觉刺激,心中难免觉得自己武功高深,洋洋自得,总是抑制不住战斗、杀戮的冲动。”
  
  
  老乞丐叹了口气,拍了拍顾容屾肩膀。
  
  
  “想我当年,一时起意,杀山贼流寇三十余人。现在想来,我自可报至官府,又何必取其性命!虽口中常安慰自己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可人心易欺,天地难瞒。一切冥冥中早有定数啊!”
  
  
  老乞丐缓了一下,又接着说:“君子用剑,只杀必杀之人。方才这伙贼人只是图财,不曾害命,造孽虽深却不至于死罪。至于天正教,那是真正的罪大恶极,不灭不休!”
  
  
  顾容屾双手抱拳,深深弯下腰去:“前辈教诲,晚辈铭记在心。”
  
  
  两人又踏上了风雪阻隔的路途。风呼呼地卷起冰渣子,刺得人睁不开眼。
  
  
  故园无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