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晚承妆 > 第二十七章·喜梅
  甘兴媳妇见她呆呆出神,轻声道,“老爷既然已经退了一步,大小姐就别再胡思乱想了,等回头见了老爷记得说几句好听的话,父女的关系自然也就好了。”
  
  冰释前嫌,哪是那容易的事儿。
  
  盛南锦苦涩一笑。
  
  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何来的好与不好?
  
  自己如今对盛家有用,盛时自然拿他当宝贝一样看待,可等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会不会再被一脚踢到田庄上去呢?
  
  如果舅舅不肯帮忙,只怕盛时会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就不是丢到田庄上自生自灭那简单了。
  
  盛南锦思绪万千。
  
  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她收拾妥当,由甘兴媳妇和彩笺陪着出了门。坐着马车来到甘兴安排的地方,盛南锦仔细一打量,居然是惠氏陪嫁铺子的后门。
  
  当年惠氏出嫁的时候惠家已经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上头只有惠仲文和妻子赵氏,为了给妹妹撑脸面,惠仲文贱卖了家的祖产,这才凑了三十六抬的嫁妆和两个铺面、一个田庄做陪嫁。那田庄距离句容县有百之远,而且地质不好,只能种些花生、土豆一类的庄稼,产量也一直不怎高,兼之路途遥远,庄子上管事的人两三年也不来县一趟。至于两个杂货铺子也都在背街上,生意时有时无,直到甘兴负责帮着盛南锦掌管后,才渐渐有了些起色。
  
  甘兴和甘妈妈早就等在了路边,一见马车停稳,甘妈妈立刻快步上前,帮着放下马镫,亲自扶了盛南锦下车,“大小姐多久没来过铺子了?正好让您也瞧瞧,若是觉得哪不满意,就让甘兴照您的意思改。”
  
  甘兴在一旁听着心咯一下。
  
  大小姐是个对生意一窍不通的人,万一真出了什馊主意,自己听还是不听呢?
  
  他妈也是——好端端地干吗说这样的话?
  
  没想到盛南锦却轻快地笑着道,“既然将铺子交给了甘兴打理,自然要以他的意思来,用人不疑,疑人勿用,没道理他定下来他的规矩,到我这就换了。外面的事情我也不大懂,但朝令夕改肯定是不妥当的,掌柜和伙计们也晕头转向的,不知该听谁的好了。”
  
  甘兴一愣,不禁对盛南锦刮目相看。
  
  甘妈妈赔笑着道,“这是您信任他,可若是哪做得不对,您只管开口训斥,到什时候他都是您的仆人。”
  
  盛南锦被请到了铺子的账房休息。
  
  掌柜放下手的活儿,过来向她请安。
  
  盛南锦笑地道,“眼看着就要到中秋节了,一年也算过去了多半。今年的生意可还过得去?”
  
  掌柜躬著身子道,“回大小姐的话,老天保佑,今年比往年有些起色,总算是没给您丢脸,多少有些收益。”
  
  句容虽然只是个县,但因为地理位置特殊的原因,县城从来不缺大户人家,竞争自然也很激烈,想要在前狼后虎的局面下占得一方落脚之地十分的不易。
  
  好在盛南锦从来都不是好高骛远的人。越是这样的情况,越要稳步前进,最忌讳拔苗助长,过分心急。
  
  盛南锦满意地点了点头,“铺子的人都辛苦了,等年底对了账目,咱们再细说分红和打赏的事儿。”
  
  掌柜又惊又喜,没想到忙碌一年,居然还有分红和打赏,往年和从来没有这样的好事。他一脸感激地道,“多谢大小姐,有您这句话,咱们更要撸起袖子卖命地干了。”
  
  盛南锦又问起了句容县谁家的生意好,做的是什方面的买卖?
  
  掌柜道,“头一等自然是季家,他们家酒楼的生意很好,听说特意从苏州府请的大师傅,手艺的确不一样,不是其他几家能比的。”
  
  从苏州府请师傅,那得多少钱?
  
  盛南锦心头一阵盘算。
  
  正说着,甘兴匆匆进来道,“大小姐,喜梅姑娘来了。”
  
  盛南锦收起心思,“快请进来。”
  
  做了妇人打扮的喜梅很快便被迎了进来,她一见到盛南锦,立刻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大小姐,您受苦了吧?”
  
  盛南锦示意甘兴媳妇将人扶起来。
  
  甘兴媳妇搀起喜梅,笑着道,“这傻丫头,都做了媳妇,怎眼皮子还是这浅?大小姐出来一趟不容易,又是特意来见你,这是多大的脸面?你不坐下来好好跟大小姐叙叙话,怎只知道哭?”
  
  喜梅这才擦去了眼泪,撑著笑脸道,“这久没见到大小姐,我这不是想念得紧吗?”
  
  物是人非。
  
  没错,就是物是人非。
  
  明明一个月前,大家还欢欢喜喜地住在澄碧堂,闲来无事时穿月会带着她们几个小的编络子、做衣裳,可如今……
  
  想到这,喜梅的眼圈又情不自禁地红了。
  
  盛南锦也十分的感慨。
  
  喜梅因是家生子,所以对盛家很熟,自从跟了盛南锦后便一直帮她跑腿办事,与各个房头的关系都很好,盛南绫也与她打过不少交道,是个很懂分辨眼色,又极会说话的人。
  
  没想到再见面时,她已经嫁作人妇,而且看她的打扮,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裳半新不旧,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很拮据。
  
  盛南锦问道,“你一切可好?”
  
  喜梅红著脸道,“我……我挺好的,有劳大小姐惦记。”
  
  盛南锦道,“不是传你早就定下了亲事吗?怎最后又嫁了个鳏夫,这头不会有什事儿吧?”
  
  她有点儿担心喜梅是被人给骗了。
  
  喜梅的脸红得像是能滴下血来,“所谓的定亲,不过是说给人听的罢了。我的婚事定得有些急,何况这大的年纪,也实在没有个挑的了。好在我的夫家虽然家境一般,但他为人还算正直,待我也很好,上头没有了老人,亲戚也简单,倒不用太费心……”
  
  她越说声音越轻,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毕竟是新媳妇,害羞也在所难免。
  
  甘兴媳妇故意逗趣道,“大小姐您瞧瞧,喜梅姑娘可不像在您跟前儿当差时那利落了,如今说句话都吞吞吐吐的,哪还有半点儿快人快语的样子?”
  
  喜梅羞得抬不起头。
  
  盛南锦道,“做了人家的媳妇,这脾气自然也要跟着改一改。”说完,她向甘兴媳妇示意,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三十两银票和一对银镯子。
  
  喜梅愣愣地接在手,一时不知该说什才好。
  
  盛南锦道,“你跟了我一场,原本该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才对,可我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自保尚且不易,更别说抽出心思管你的事儿。如今见你过得不错,我也算是安心了。这就当我为你准备的添箱,你好好收起来,拿着钱做些小买卖也好,或是置几亩地,若是不够只管向我开口,千万别忍着不说。”
  
  喜梅再次落下泪来,跪下给盛南锦磕头,“多谢大小姐……”
  
  盛南锦道,“这没有外人,你不用多礼,安心坐着,我还有话要问你。”
  
  喜梅点了点头,重新回了座。
  
  盛南锦便向甘兴和掌柜说道,“这不用你们陪着了,留我们说会贴心的话。”
  
  甘兴和掌柜连忙退了出去,并顺手掩好了门。
  
  盛南锦缓缓问道,“落水之后我一直病著,身边也只有彩笺一人服侍,甘妈妈等人碍于情况严峻都不能近身,所以对当日之事一直一知半解,你可知后来都发生了什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