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舒敏坐在这里,想到高煜就忍不住哭。
高战清觉得她在手术室外哭不吉利，便让她回去照顾高睿。
程澜坐实了噩耗也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高煜牺牲了！
吕芳打开水杯，“来,澜澜,你缓一缓,喝一点水。”
程澜轻轻推开水杯，眼泪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高战清心头十分的不落忍,也没怪她在手术室外哭不吉利。
这会儿就连他都有些想哭。
半晌还是程澜自己收住了眼泪,她擦擦眼睛，“吕奶奶,这手术还要做多久？”
“已经做了大半个小时。现在具体怎样还得看血什么时候能止住。只要不再出血，命就保住了。”
换言之，血止不住的话,命也就保不住了。
但301已经是华国最好的医院。现在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那两个公安部的干部皱着眉头,这一家也太惨了！
程澜看看爷爷,他再厉害已经是风烛残年。而自己是个孕妇。
再想想高家现在好像一个年轻力壮的顶梁柱都没有。
而且高家其他人和方奶奶其实也没有关系。
不过,她有些纳闷，出这么大的事,一婶就是301的医生，她怎么没露面呢？还有高灵也没有来。
不过这会儿程澜脑子有点懵,高煜牺牲的消息对她的打击真的有些大。
她站起来，“我去给我大伯打个电话。”
她在护士站借了电话打回四合院找林景东。
林景东在那边心情还不错,“澜澜，你找我什么事啊？”
“大伯,你快过来301。”
林景东收起笑脸，“怎么了？”
“高煜牺牲了，我爸晕倒,奶奶脑溢血正在做手术。”程澜很艰难的才把这三件事说完。
林景东直接楞住了，回过神忙道：“好，我马上过来。”
他扭头看到赵柯立即道：“快，开车送我去301。”
赵柯把小四轮开出来载上他，“林大哥，怎么了？”
他和林景南是老战友嘛，跟着林景南喊的。
林景东道：“高家长房出事了。”而且是三代人都出事了。
程澜回到手术室外坐下。
过了一会儿，舒敏也上来了。
高睿那里有护士照顾，她婆婆这里可是生死一线。
上来看到程澜在和吕芳说话，舒敏走过来把程澜的头往自己怀里一带，让她的后脑勺对着吕芳。
这是对吕芳很不礼貌的态度。
高战清道：“老大家的，现在还没有定论。你不要摆出这副敌视的态度来。”
程澜懵了，她婆婆这是做什么？
舒敏忿然道：“爸，如果高煊按时抵达接应位置，高煜不会死的。”
“嗯？”程澜发出疑问的声音。
舒敏道：“高煜带队出去侦查敌情，高煊奉命接应，可他迟到了。高煜人手不足，又被集火攻击这才会被炮弹炸死的。可怜他们一队人都被炸得尸骨不全，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程澜心头一痛，高煜他竟然死得这样惨！
她刚才止住的泪水又哗哗落下。
舒敏就抱着她哭，“我的儿啊！”
高战清道：“这件事组织上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如果真是高煊故意贻误时机，我亲手毙了他。好了，别哭了！你婆婆还在里头命悬一线呢。”
他又对想出声的吕芳道：“你去马理惠的办公室歇歇。”
马理惠刚也是被舒敏轰走的。
旁边那两个干部面面相觑，听到这样的事真是恨不得不在场。
吕芳看舒敏看到自己就情绪不稳，点点头离开。
林景东和赵柯来得很快。
林景东先冲高战清打个招呼，“高伯伯——”
然后又道：“手术还没有做完么？”
程澜摇摇头。
晚一些，林琅也告假过来了。
她刚读大学那两年，周末就去方奶奶家打牙祭。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坐不住的。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终于，手术灯熄灭了。
舒敏和程澜走过去，“医生，我妈|奶奶情况怎样？”
医生道：“送来得及时，手术还算成功。病人的命保住了，但后续的恢复得看她自己的意志。”
高战清听到命保住了也是浑身一松。
很快，方真就被推出来送到了高干病房。
床头的盐水针挂着，程澜只看到护士往里头注射了很多药剂，然后晃匀。
那两个干部也一路跟到病房，人还活着就好。
“高老，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要回去向领导汇报情况。后续的事我们也会跟进的。”
高战清点头。
那两人又过来对舒敏道：“舒敏同志，有任何的困难告诉组织上。”
舒敏点了下头，没说话。
林景东站起来，“我送你们出去。”
送了人他看了看电话，打消了在电话里告诉老头子一声的主意。
老年人咋闻噩耗，万一又跟方阿姨一样就坏了。
病房里舒敏对程澜道：“你在这儿守着奶奶，我去看看你爸醒了没有。”
“嗯。”程澜有些木然的点点头。
高睿已经醒了，正两眼发直的看着天花板。
他还不知道他母亲出事的事，医护人员没敢告诉他。
舒敏不在，他也以为她找地方躲着哭去了。
他上个月刚办好病退手续。
现在就来人告诉他，他的独子牺牲了，尸骨都不全。
他那么出色的儿子没了啊！
对了，这个消息不能让他妈知道。不然老太太更受不住。
舒敏走进来，看到他醒了忙走上前，“你醒了啊？”
高睿转过头看着她，虚弱地道：“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
舒敏一阵心虚，“妈已经知道了。她现在就在楼上的病房，澜澜在守着。”
“怎么会？”
“她老人家今早正好在这里看老战友，出来就看到你被抬下救护车。”
“你、你告诉她了？”
“没。但她看你倒下了，我又哭成那样，她一下子就猜到了。你放心，妈现在已经出了手术室了。”
高睿紧张地道：“她、她怎么了？”
“脑溢血，抢救回来了。”
高睿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又晕了过去。他们一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就在这个时候，高战清走了进来。
“你要不要换到你妈隔壁的病房去？”这样也好方便照顾。
高睿点头。
于是很快，有他发话，高睿就换到了方真隔壁的空病房。他职级原本不够的。
高睿歪在轮椅上，轮椅靠背上绑了个高的木杆用来挂输液瓶。
舒敏推着他进来看方真。
方真的脸色倒是红润得很，这是脑溢血造成的。
血如今止住了，醒来应该会右半身瘫痪。
林景东看到高睿也是同样的感慨：这一家人是造了什么孽啊？弄成这样。
他上前帮忙推轮椅，“你也不要太急，等方阿姨醒来养一段时间慢慢做复健就是了。”
高睿没出声，只是看着病床上的母亲。
程澜脑子现在也乱糟糟的。
刚才如果不是林琅一把扶住她，她差点就平地摔了。
既然奶奶已经抢救了会俩，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
奶奶和爸爸都交给医生和护士去管吧。
程澜爬到隔壁空床上躺下了，闭上眼蜷缩成一团。
林琅跟着她过去，抖开被子盖在她身上，眼中满是心疼。
这么快，澜澜又多了一重身份！
林景东道：“她这应该是太悲伤，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吧。你们的日子总要继续。高睿你先回自己病房躺着吧，你看你现在坐都坐不太稳。方阿姨和澜澜这里，让林琅先看着。”
他推着高睿过去，舒敏便也跟着过去了。
出去就看到石阿姨找了来。
石阿姨也很懵。不就是来301看个住院的老战友么，怎么看了五六个小时还不回去？
于是她就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她看到轮椅上的高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高睿又住院了啊。
“高睿，你妈妈呢？吃了早饭就来探病，这都下午四点了。”
舒敏道：“石阿姨，你来得正好。我妈住院了，你回去给收拾些生活日用品来吧。”
看程澜的样子也是绷不住了，就是自己也绷不住了啊。
幸好高干病房的护士很得力。
高睿被林景东和护士安顿到病床上。舒敏也干脆爬到旁边的空床上躺下。
林景东一时有些无语，你们一家人正好躺两个病房啊？
不过，如果是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对象牺牲了，也是一样受不住。
高战清也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他道：“景东，他们一家四口有劳你多照看下。我也有些累得受不住了，我去歇歇。”
他也在301住了下来。
他是个七十多的老家伙了。大孙子没了，然后强忍悲痛在手术室外守了几个小时。
吕芳一定要让他也开间病房疗养一阵再出院。
他确实现在也很不好受，便答应了下来。
林景东点头，“高伯伯，这个不用您叮嘱的。”
他也纳闷，高家一房、三房的人怎么都不见？
他看看一人躺一个病床的高睿、舒敏，比了个手势先回隔壁了。
林景东出了病房的门，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何止他，今天大家都没吃午饭。
但看高睿、舒敏还有澜澜的样子，也是吃不下。
他走到护士站，和值班护士说明了情况。
“你看，能不能给他们挂点营养液？尤其还有个孕妇，还请多关照下。”
护士请示了一下领导，领导批准了。于是给舒敏和程澜都挂上了营养液。
有人来拿起自己手腕扎针，程澜惊了一下，“是什么？”
护士温和地道：“是营养液。放心，孕妇也可以输的。”
程澜便‘哦’了一声，任由人扎了。她现在确实完全不想动弹，只想缩着。
高睿之前就挂过了，他不会饿。
等林景东走开了，护士也道：“高家长房这也太惨了吧，一下子全倒下了。”
今天这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在她们这里躺下了，她们一打听就能知道这是哪一家。
而且，高煜这么出色，其实301的医生、护士对他也算熟悉。
毕竟他爸经常来这里住着。
现在听说他牺牲了，尸骨不全。别说他的家人，就是她们这些外人也觉得好可惜啊。
那样的大好男儿！
有护士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是因为高煊的接应迟到了导致的。”
“天啊，就是马主任那个大儿子么？”
“是的，他们是堂兄弟的嘛。”
是高煊迟到导致高煜一干人等被包围了孤立无援，最终阵亡。这个已经是结论。
现在军方正在调查到底是主观原因还是客观原因造成的。
高煊那一队人现在都被分开关起来了。
林琅让爸爸先去吃饭，她在这里守着。
林景东道：“你去吃，然后给我端回来。”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响起。
于奶奶和程昕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