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杳点头,“记得。当时你不是还帮着避免了国有大厂的损失么。后来逢年过节的人家厂领导还给你打电话，寄年货。”
“那是将近两年前的事了，当时就有国有大厂谋求改制。从我那些处理生鲜的临时工家里的情况看来,国有和集体厂子现在发展都不大好。接下来怕真是要迎来一波破产了。”
她在各地待着,去当地处理蔬果的农庄上看，也跟那些人都聊过。
那些女工给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一条，说做了这个工作，一天挣四五块钱。自己的家庭地位都提升了。
程杳挠挠头道：“厂子改制或者破产，那工人怎么办？”
程澜摇头，“不知道，但是改制也不可能全部保留。华国工人吃惯大锅饭了,但资本家怎么容得？人家肯定只要最精干、最年轻的那部分。不会帮着安置其他工人。给我处理蔬果的临时工已经有三四千了。一旦必须减少产量，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安置他们。幸好,超市把出口缩量的部分消化了。我暂时还不用面临这样的困难选择。但一旦厂子改制或者破产，华国工作受影响的工人怕是有几千万甚至上亿啊！国家要安顿好他们，真的不容易。”
这个数字,触目惊心。
而且以前正式工那是铁饭碗,就没有失业的说法。
别说中途失业,甚至是可以父传子。老的退了、小的接班继续干的。
肖晨从小不努力，不就是打的接班的主意么。
如今看来,他没班接了。
他继母多年吹枕头风想让他爸把他推给林家管，自己儿子接班的企图也破碎了。
那么多人一起遇上这样的风波，社会上也接受不了这么多人的。
更何况，被淘汰的大多是年纪大的、平时干活就不太卖力气的......
程杳道：“我记得小的时候六太公家的儿子成了县里工厂的正式工人,是摆了流水席的。”
她记得自己跟着妈妈去吃这个席面，把肚子都吃圆了。
吃过午饭妈妈要留下帮着收拾、打扫，只能让小姨押着她在村里散步、消食。
就和那天在度假村她押着悦悦消食一样。
那一顿吃得极好,程杳记忆十分的深刻。
程澜道：“工人按时发工资，有供应的口粮，还发各种票券。70年代，那就是农村普通人家孩子就业的天花板了。哦，还有当兵也是。”
程杳点头，“嗯，小外公当初回林家，然后去当兵，村里人也羡慕得很。不过如今，村里好多年轻人都在小姨你的公司挣工资，村里的小超市生意红火，岩姨的小食品厂也发展得不错。已经没什么人羡慕去当工人和当兵的了。”
程澜道：“小叔一开始还有些纳闷，都没什么人去找他想送儿子当兵的。明明他帮程潇哥考上了军大。一个是村里人如今在家里就能挣到钱了，二个是前些年当兵是要上前线的啊。”
一旁两个小的吃得差不多了。
两人上前，各自收拾一个。略坐了坐领着下楼去散步。
走了大半圈，悦悦又开始打哈欠了，“妈妈，我困了。”
“行，咱们上楼继续倒时差，争取早点恢复。”
悦悦道：“妈妈，我不喜欢，飞这么远。好累哦——”
程澜道：“可是妈妈出发前问过你的啊。”
她也考虑过把悦悦放在北京，就让晓华带着住在四合院。
公爹不还在北京么，经常可以去看看她的。
但悦悦坚持要一起飞漂亮国。
程澜估计她是忘了上一次从漂亮国飞回去，她一路喊了多少次要下去了。
最近几次带她飞，都是三个小时左右的短途。
其实飞芝加哥已经比飞纽约还要少两个小时，12个小时就到了。
但小朋友嘛，在固定空间待久了，又遇上跨越时区有时差。平时再懂事，也会变得失控。
不过上了楼，悦悦抱着程澜的脖子道：“妈妈，下次我争取不闹了。”
“没事，以后这么飞十几个小时的时候应该也不多。能用电话处理的，妈妈尽量用电话处理。”
悦悦‘嗯’了一声点点头，然后在妈妈肩膀上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母女俩在程杳这里歇了一天半，完全恢复了。然后拿着请柬去章华订的酒店办che。
悦悦进了房间东瞅瞅、西瞅瞅。
“妈妈，这儿......有点小。”
“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嫌弃了。忘了在香港带你看过的房子了？人家能给咱们定五星级酒店的标间就不错了。”
之前一段时间她们母女和程杳在国外都住的五星级酒店的套房，比标间是要好不少、也大得多。
现在是住酒店，悦悦自然就拿以往住过的酒店来对比了。
章华和她的老公史密斯就在这个酒店办婚宴，所以也将来宾安排在这里。
至于婚礼，在附近的教堂。
史密斯家里挺有钱的。
明天是正日子，不过宾客今天下午已经陆续抵达。
“妈妈，我要同你，一起睡。”
“好，一起睡。”
程澜取出行李箱里准备的今晚穿的礼服。
她准备的是白色古装长袖搭蓝色的马面裙，裙摆处绣着波纹。
还配了一条古风盎然的装饰项链。
办晚宴的地方会开空调，这样穿刚刚好。
她在悦悦身前比划了一下，然后打客服电话让服务员拿去帮她们熨烫好。
放在箱子里难免有些褶皱。
就算平时不拘小节，但参加老同学婚礼就还是要注意一下。
还有明天正日子，准备了另外一套浅蓝色的汉服襦裙，窄袖的。
这当然都是她的服装厂做的定制款。
舒家姐妹和另外十几个设计师最后都同意了合作，已经分别和公司签约。
王千惠出面办的这件事。
服装厂如今也张罗起来了，并申请了品牌‘程记’。
厂长就有舒洁担任。
第一批面向大众的货，十二种夏天的款式，已经在四个大超市铺货了，并面向全国在征集代理商。
走量就还可以吧。毕竟超市和程澜其他生意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了。
不过之前的民族服装和古装定制肯定是没有丢下的，卖到国外比较赚呢。
程澜给服务员讲了熨烫的要求。
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员，基本素质还是可以信赖的。
乘着熨烫的时间，程澜给悦悦和自己洗了个澡。
然后把头发吹干，给悦悦编了个包包头。
小丫头不挑食，才两岁头发已经又多又厚。简直堪称发量王者。
为了方便读书的时候扎起来，程澜夏天也没给她剪头发，都是直接全部扎上去。
因此，这会儿她的迷你包包头也是实实在在的，不用填充什么东西在里头。
梳好了，再绑上两条深蓝色的发带垂在颈侧。
等衣服熨烫好拿回来，她先给悦悦穿上。
“嗯，我闺女真漂亮啊。难怪你爸逮着谁都是一通显摆，确实给他长脸！你乖乖坐一会儿，等妈妈盘头发、换衣服。妈妈给你开电视看会儿动画片怎么样？”
悦悦看看床头的电话机，“跟爸爸、讲电话。”
“你爸那里，在国外和港澳台都是打不进去的。我看看时间，六点一刻了。你太爷爷和太奶奶应该都起了。要不，你跟他们聊会儿？”
高战清和方真如今这个年纪，早上六点一刻确实是都已经起来了。
悦悦想了想，决定打给太爷爷。她前两天才和太奶奶见讲越洋电话。
程澜便拿起手机拨了过去。让悦悦坐在床上，靠着靠背。
那边先经过了总台中转，问明了身份才给转了过去。
等听到拨通的声音，程澜递给悦悦，“手机拿好。”
悦悦两手接过去，听到那边有人说‘喂’便道：“太爷爷，我是悦悦。我想你了——”
高战清高兴地道：“是悦悦啊，太爷爷也想你了。你干嘛呢？”
“准备去，吃晚宴。”
高战清倒是听程澜说过，本科同学结婚。芝加哥大学毕业在大公司工作了一年，和攻读硕士期间的漂亮国同学结婚。
如今华国和漂亮国联姻的也不少，混血儿还挺漂亮。
他倒也不至于食古不化。
“哦哦，那悦悦一会儿多吃点。不过，别吃撑了啊！”
悦悦笑，“不会的。”
这个小裙裙很遮肚肚哦，明天的也是。确实可以多吃一点。
但是，她不会吃撑的。
她想吃什么，妈妈都会买给她吃。不会再一顿吃多了。
一老一小聊了一阵，悦悦也叮嘱道：“太爷爷，要听话哦。不要抽烟、不要喝酒！”
“好的，太爷爷知道了。”
等电话打完，程澜也把自己打理好了。
她背了一个风格很搭的小包在身前，和裙子用一样的布料做的。
幸亏如今的手机越做越小了，不然这种场合带着真是不方便。
给悦悦也挂上个迷你款的，“走吧。”
母女俩牵着手向订好的酒店大厅走去。
悦悦跟着程澜走得抬头挺胸的，别提多自信了。
程澜则放慢些脚步配合她。
请柬上安排了座位的，她直接找了去。
旁边就是庄兰兰。
庄兰兰之前打电话问过程澜今明两天穿什么，程澜说民族服饰，并说了具体的款式。
她索性也在齐欢那里定制了两套。反正程澜全漂亮国的生意都在做。
她自己量好尺寸报过去，又在寄过去的彩色册子上选了款式。
半个月前就拿到了邮寄的成品。
最后缝制前俱乐部负责她这一单的人还特地打电话问过尺寸有没有大的变化。
所以今天她也是穿的马面裙，只是颜色、款式有区别而已。
刚才就不少人在看她。这会儿程澜母女走进来落座，看向她们这里的目光就更多了。
庄兰兰这会儿顾不得这么多，她低头看向悦悦，“我怎么这么瞎？当时完全没看出来像高队长。”
其实这事儿怪不得庄兰兰。当时悦悦整个人跟颗汤圆似的，五官真的看不大分明。
不过这会儿她是越看越觉得像。
高煜请过程澜寝室的人吃饭嘛，她们对他印象还挺深刻。
前几个月通电话听程澜说人还活着，而且她见过的小朋友就是程澜和高煜的女儿。
她其实也挺高兴的。
悦悦伸出右手道：“阿姨好！”
妈妈说，她出生没多久今天的新娘子和这个阿姨就开车来看过她，还送了她红包。
庄兰兰赶紧握住，“悦悦小朋友好！”
程澜给女儿拿了餐前开胃的小点心让她吃着，七点餐会才正式开始。
庄兰兰小声同她道：“新郎家的人有些傲气呢。还夸我是受过漂亮国精英教育的、优秀的华国人。”
“没受过漂亮国教育的就不算精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