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规则类怪谈扮演指南 > 205非人哉(13)(一更+二更+两千四百雷三……
  所有白烬述看不见的新人们都顿住了。
  在灵魂们看来热热闹闹的走廊忽然安静了下来,小飞和小杨无条件信任白烬述,他话语落地的一瞬间,这两人就飞快脱离了人群,凑到了白烬述身边。
  剩下的所有人中,有人半信半疑地推后几步离那个黑白人远了一点,有人眯着眼睛来打量着白烬述和黑白人,还有人皱皱眉头,开口发难道:“证明一下。”
  “方怀是我们队友,我更相信他,”那个人双手抱胸,眉头皱的很深,“我们所有人之间互相看得见听得见,唯独你不行,现在还唯独只有你看方怀是黑白的,我怀疑你才是那个有问题的人。”
  “他……他听不见,”场面尴尬地安静了几秒,有人小声提醒道,“得写出来。”
  “……那把笔和纸给我。”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上前几步,毫不客气地从小飞的手里接过便签和笔,刷刷刷写了一行字。
  【你和方怀,我作为队友更相信方怀。】
  【我们怀疑你有问题。】
  白烬述站在走廊上,看着便签上新出现的这一行字,微微挑了挑眉毛:“随便。”
  他朝着写字人的那个方向,毫不在意地抬了抬下巴:“你们爱怀疑谁怀疑谁,我们本来就不认识,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行事更加方便,你要是信不过我,那你跟他走就行。”
  他本来对这些其他队伍的新人就没有责任和义务,就连本队的新人们,他实际上也没有责任,只不过是经过了前面那两次,大家看到了他的能力,所以选择了相信他而已。
  白烬述相信要是这时在这里的是小唐,小飞和小杨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因为这本质上是一种面临危机时,弱者对于前者的依赖和服从。
  尔泗有更强的实力,更大的能力,更高的智商,所以熟知这一切的人,会主动聚集在他身边,希望能够借他的实力去获得比自己个人探索更多的收获。
  而他以尔泗这个身份进入这里,并无意在这个新手村中收小弟发展势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投资行从上到下骨灰都扬了,所以他也没有必要为这些主动聚集到身边的人负责。
  选择什么是他们的判断,他没必要为了获得一批并不相信他的跟随者而做出自证行为。
  更何况……这个叫方怀的人,肯定有问题。
  他回到的多半不是自己的身体。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不信任的话随时拆伙,”白烬述瞥了一眼方怀的方向,语气倒是平平淡淡,听起来真的没有生气,“你们要去和他一起找身体的话,我也不拦着你们,请便。”
  “那个……兄弟,”方怀愣了几秒,试图让尴尬的气氛缓和一点,“我真的是找到自己的身体了,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下呗。”
  “没必要,”久违地听见其他人说话的声音,白烬述愣了一秒才点点头,“带你们来的队长没说过吗?这个怪谈可以的话最好在太阳落山之前做完,我们落脚的地方很远,现在要赶时间了。”
  “你找到的身体不对劲,你浑身上下现在都是黑白灰色,我言尽于此,”他语气很平和,“至于其他……本来我们之间就没有组队的必要,我也没有说服你的必要,就先走一步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写字的那个人一愣。
  “你们现在要去楼上寻找身体吗?那现在要去的那个影棚中,还有人在里面拍摄吗?”白烬述一语说罢,真的就再不关注那个黑白人了。
  小飞会来事,眼疾手快把那人手里的便签纸抢回来,在上面写道:【没了,本来要去那个摄影棚的就是刚刚写字的那个人。】
  “那我们去下一个吧,”白烬述毫不在意地开口,“下一个影棚在哪里?”
  小飞:【在三楼,是我拍摄的房间。】
  小飞做事细心,生怕他尔哥不认路,还在纸上面画了一个简略的路线示意图。
  白烬述看了一下示意图的位置:“我知道了。”
  “想跟着我的就跟我,觉得方怀更可信的就和他一起,”他转了个身,朝着黑白人的方向微微耸了耸肩,“我这里就先走一步了。”
  小飞收起便签立马跟了上去。
  两人一来一回,俨然不把新出现的那个为方怀叫屈的人放在眼里,最后一句交流完毕,白烬述立马提步朝着影棚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除了小飞和小杨之外的人面面相觑,最后只有少量几个和方怀同属一个队伍的人留了下来,剩下大部分还是跟着白烬述离开了。
  这些人的心思也很好猜。
  毕竟是白烬述指出了方怀的异常,不是方怀指出了白烬述的。
  那现在跟着白烬述自然比跟着方怀让人放心。
  而且大家骤然起了争执,有些新人的观众粘性很强,主动给他们留言道:【跟着尔泗。】
  【跟尔泗。】
  【去和尔泗一起。】
  看见了这些留言的人自然跟在了白烬述后面,人都是有从众性的,除了小飞和小杨之外零零星星几个新人跟着白烬述走了,剩下的人两厢一对比,也跟着他离开了。
  到头来,只有三个人留在原地和方怀一起,白烬述带着其他人按照小飞的示意图,很快就走到了他的影棚所在的这层。
  一路上,走出方怀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后,小飞就憋不住了。
  【尔哥,那个方怀真的是黑白的?】
  白烬述看了一眼便利贴上的字:“真的。”
  他摸了摸下巴,先开口问道:“你们看他是什么样子?”
  【就是看别人什么样他什么样啊,】小飞的字迹潦草,【和看尔哥你一眼。】
  “这样……”白烬述眯了眯眼睛,“我看他是黑白色的,而且周围的一切都是彩色,只有他是黑白色,特别突兀,像是只有他没有上色一眼。”
  小飞对白烬述天然就有信任度,自然不会怀疑他话的真假。
  【嘿嘿,我早觉得他不对了,】小飞写道,【尔哥你之前说,你没有被摄魄是因为你没有被拍到,相机快门在快要按到底的时候被人阻止了,所以你才会看不见我们。】
  【那要是以尔哥你的情况为标准,离体的灵魂之间能够互相看见互相交流,没有魂魄离体的身体看不见灵魂也无法交流,那方怀要是真的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应该看不见我们才对,怎么可能还可以和我们交流。】
  就是这样。
  没想到小飞的反应还很快。
  他的想法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大家越想越觉得方怀肯定不对劲,纷纷觉得自己跟着尔泗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尔哥,】小飞边走边写道,【那你知道方怀到底是什么吗?】
  “不清楚,”白烬述回答的干脆利落,“反正肯定不是人了吧?”
  【袁哥不是说……这个怪谈不会死吗?】
  “不会死是肯定不会死……”白烬述默默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也没说进去什么样出来就也能什么样啊。”
  他这一路也在想有关于方怀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的问题。
  目前他觉得最有可能的猜测就是“胶卷”。
  袁山鸣曾经说过,他不能违反规则帮助他们探索怪谈,那就说明所有队长闭口不谈,是因为一旦提到有关于“影楼”的注意事项,就会直接帮助他们探索。
  这间接说明在影楼中,一定存在着某种非常浅显,一旦被戳穿就会失去效用的迷惑手段。
  但不能直接提,却可以间接暗示。
  袁山鸣一路上暗示了他们三个信息,第一条是这个怪谈完成之后会有一个复活甲buff,第二条是这里不会死人,第三条是这个怪谈没有固定的流程,有人能很快结束,也有人可能会到深夜或者次日才能离开。
  第一条,在进入这里之后,大部分人都有隐约的猜测,如果说完成怪谈就能获得这个buff,那么很有可能这个复活甲的存在实际上是和这个怪谈的存在形式所绑定的,也就是影楼。
  他们拍摄的照片,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所谓的“复活甲”。
  当本体收到致命伤害时,远在栩栩影楼中的照片会主动承担第一次致死量的攻击,并且留下一点血皮。
  白烬述拿到了摄影师的相机,发现影楼里所使用的拍摄相机是需要胶卷的老相机,在成为大厅悬挂着的照片之前,相机内拍摄后留下的影像就是胶卷。
  胶卷是黑白色,那个方怀也是黑白色。
  他找到的恐怕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照片胶卷。
  只不过他看不出来而已。
  就像这些变成了灵魂体的新人们无法分辨他和方怀之间的区别一样,白烬述怀疑这些变成了灵魂体的新人,实际上不能分辨相机胶卷所产生的“假身体”和自己本身躯壳的真身体之间的区别。
  在他们看来,这两种身体是一样的。
  要不是这次出了他这个意外,恐怕要等所有人发现真身和假身之间存在的差别,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中,有多少人才能分别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进入了假的胶片身体中之后……还回的去吗?
  白烬述一边想,一边朝着小飞画的示意图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身后出现了一声很重的关门声。
  白烬述猛地停下回头,身后是一片空荡荡的走廊。
  什么情况?
  “小飞?”他扬起声音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又换了空间?
  白烬述站在原地往后看去,看见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门又是重重一关。
  “碰”地一声。
  按下门把手的是一双看不见的手,这说明确实是小飞他们干的。
  白烬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弹幕。
  【啊这……】
  【啊……这……】
  【他看不见。】
  【……这是我看了这么多次直播,看到过最尴尬的情况了。】
  【+1】
  【+2】
  【+3】
  ……
  第三扇被猛地关闭,发出更加巨大的响声。
  白烬述沉思几秒,提步朝着第一扇门被猛地关闭的地方走去。
  一张便签纸飞快出现在他面前,上面是凌乱的字迹:【尔哥,你终于回来了!!!】
  这字不像是小飞,但是又叫他尔哥。
  白烬述:“小杨?”
  便签纸晃了晃。
  那张便签纸上面匆匆出现一堆字迹:【尔哥,你刚才忽然消失在墙壁里了,你知道吗?】
  白烬述眼神一凝:“怎么回事?”
  “你们别急,”他看了看那手仓促的已经快要辨认不出来的字迹,“慢慢说。”
  在他平静的语气下,剩下的新人们也平静了下来,慢慢说出了刚才发生的情况——
  就在他们一群人朝着小飞所拍摄的化妆间走去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白烬述走着走着,忽然就走进了一堵墙里面去。
  字面意义上的走进去。
  他就就像是没有看见那一堵墙一样,直直朝着墙里走了进去,几秒的时间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身后的新人们几乎炸了锅,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人头皮都要炸了。
  还好队里有人反应快,拔腿就朝着最近的一个房间走去,猛地“碰”一下合上了门。
  巨大的噪音一下子唤回了所有人的神智。
  “愣着干嘛!”那个人大声喊道,“快点弄出点声音来啊!”
  尔泗听不见他们说话,也看不见他们的动作,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就只能采用上次的老办法,也就是制造出噪音吸引他过来看。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走去了什么地方,还能不能听见这些声音,但大家还是飞快开始各自制造噪音。
  终于,在第三扇门被关上之后,他又重新从墙壁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解和迷惑。
  一旁离他最近的小杨简直如释重负,飞也似的在纸上写起字来。
  其他的新人们也纷纷聚集了过来。
  两边交流完消息之后,白烬述微微捏了你鼻梁:“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看前面这里是一堵墙。”
  他指着前面的一条走廊。
  便签纸上下晃了晃,表示了肯定。
  “奇怪了……”白烬述摸着下巴,“我看这里是一条路。”
  这也是灵魂和肉.体的区别吗?
  他还在思考之际,那张便签纸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似的飞快晃了一下,然后停在原地不动了。
  几秒过后,上面缓缓出现了一行更加整齐的字迹。
  【刚才,要留下和方怀一起的那四个人回来了。】
  不用他们说,白烬述也看见了远处楼梯间上面飞快朝着这个方向跑过来的黑白人方怀。
  “我去……”方怀一边跑,一边手臂在空中挥舞着,应该是在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兄弟,我真的信你了。”
  “有问题,这个身体有大问题!”
  他气喘吁吁,喘了好几口气,叉着腰开口道:“兄弟,你是叫尔泗对吧?”
  “我们刚刚在下面往我找到身体的那个方向走,走着走着,我忽然看见一个至少得有三四个人才能推开的大门,门缝都是血红色的,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见在很远的地方,他们在喊我,”他手指比来比去,手舞足蹈的,显然是被这件事吓到了,“我就回头跑了几步,喊回去问他们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站在那么远的地方不过来,这个门我一个人推不开,结果他们一下子就激动的不得了,说我走着走着消失了,让我赶紧回来!”
  “我就赶紧往后走,刚刚往后走了几步,他们三个就围上来,告诉我,我刚刚走进了一个墙壁里面去,刷一下就消失了,他们都看愣了!”
  “尔泗,我信你了我真的信你了,我这个身体绝对不对劲!”方怀那张没有色彩的脸上满满都是后怕,“走廊里面还出现了那个之前追着我去换这个身体的怪物,要不是我们反应快,现在都要被那个东西追上了!”
  他后怕似的往身后看了看:“好在那东西似乎没有追上来。”
  他这一番话说完,本来是充满感激地看向尔泗的方向,却发现在他视野之内,包含尔泗在内的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种异常古怪的神情。
  “……咳,”良久,尔泗轻轻的咳嗽一声,指着面前的一条走廊问道,“这是什么?”
  “走廊啊?”方怀莫名其妙。
  “这是墙,”小飞没忍住轻声回答道,“就在你们跑上来的几分钟前,我们也眼睁睁看着尔哥走进了墙里面去,要不是我们反应快用关门声把他叫了回来,现在他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方怀愣住了:“啊?”
  “也就是说……”他那张黑白分明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由激动而产生的灰色调,“我和尔泗,我们两个有实体的人是走得进这种道路的,而你们这些灵魂进不去?”
  周围的新人们纷纷点头。
  “小飞,过来一下,”白烬述果断从地面上站起来,“你给方怀指一下,你看见的墙壁是在什么位置。”
  很快,一条分界线就被用马克笔画在了地面上。
  在白烬述和方怀看来,这地方空空如也,但是在这些灵魂离体的新人们看来,这里是一堵墙。
  而且更加古怪的是,在反复几次实验后,大家终于确定,这堵墙背面的空间他们两个是实体的人能够进入,身后的新人们反而没法进入。
  这是一片只有实体才能进入的空间。
  白烬述他们所在的这层楼是在刚刚碰见方怀的那层楼上方,白烬述皱着眉摸了一下划了线的位置,转头问道:“楼下也有这样一条走廊,你刚才说你走到终点了。”
  方怀点点头。
  “这堵墙的终点是个看起来至少要三四个成年男性才能推动的墙,”他说,“我试着推了一下啊,没推动,我就想着回头找找其他人一起,结果就发现他们站在很远的地方。”
  白烬述站起身来:“你刚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地方呢?”
  “不是一条路,”方怀说的很快,“我发现自己身体的那个房间,似乎是在我拍摄照片的房间上面,我进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躺在一个像是手术台一样的钢铁推床上,我害怕这是影楼里的人要拿我做什么实验,就赶紧检查了一下,发现身上没什么损伤,立马就也爬了上去,然后缓缓就和我的身体重合了。”
  “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白烬述沉思了几秒,对着身边的黑白人开口道,“我俩进到这个走廊里面看看,看看是不是楼上楼下的走廊尽头是一样的,如果是一样的话,就试试我们两个人能不能推得动。”
  方怀点点头,显然也是被这个古怪的情况弄得十分茫然。
  两人和外面的新人们说好,一同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墙壁中。
  墙壁背后是和前方无二差别的走廊,两边也是各种零零星星的房间,两人一路往前走,只感觉这个走廊越来越深,走到已经快要看不清后面入口的地方时,一扇看着就非常重的铁门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就是这个,”方怀开口,“我试着推了一下,完全推不动,这个门应该是那种像是地下车库的保险门一样的的东西,如果不是我力气太小需要更多人来的话,那就是后面被锁住了。”
  “那我们两个一起推一下试试。”白烬述听完他的描述,尝试着往前推了一下。
  没有任何心理防备,他还没来得及怎么用力,这扇在方怀口中十分”沉重“的大门,居然就这么开了。
  门背后是一片非常大的空间,他们推开的只是其中一层的通行门,下方的空间闪烁着幽幽的红光。
  还准备用力的白烬述:?
  他收手,回头诡异地打量了方怀几眼。
  方怀愣了好几秒:“怎么会……”
  “我刚才推了好久……”他的脸上满是不解,“我可以确定我绝对推不开它!”
  他尝试着伸出一只手,学着白烬述的样子推了推那个门,果然,大门纹丝不动。
  “是你身体的问题,”白烬述观察了几秒,果断开口道,“这是我之前发现的相机,”
  “你拿一下试试。”
  方怀茫然地伸手。
  白烬述把手里的相机递到方怀手上,成功看见这个一点也不重的相机在他那里仿佛有千斤重一样,方怀要两只手一起捧着它,两腿弯曲降低身体重心,这样才能让相机不至于掉到地上去。
  “我懂了。”白烬述伸手拿走相机,当着方怀的面拆解了起来。
  “影楼用的相机是需要胶卷的老式相机,你知道吗?”一边拆,他一边开口问道。
  “每拍一张照片,对应的影像就会出现的胶卷上,然后再等待洗出,才能成为彩色的照片,”白烬述手很快,避着光线,拆出来了相机中的那卷空胶卷,给方怀看了一眼,又重新转了回去,“我刚刚发现,离开了躯壳变成灵魂的人,实际上是分不清自己本来的身体,和自己的胶卷之间的区别的。”
  “这扇门并不重,”他回头,用一只手就把门重新又拉上了,“你之所以推不开……”
  “是因为,你现在进入的,是你的胶片身体。”
  “胶片……身体?”方怀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没有发现吗?”白烬述示意他看过来,“你没有意识到这个走廊尽头是什么?”
  “是什么?”方怀愣愣地重复道。
  “暗房。”
  白烬述单手推开了门:“这里面,是一片非常大的暗房。”
  房间内的红光猛地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铺陈开来,门背后的房间至少有三四层深,从这里看来就像是一个极深的天井。
  天井下方,是一片成矩阵样拜访的长方形格子。
  “那是什么……”方怀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极了。
  “显影水槽。”白烬述跟着他一起看下去,这些大小格式相同的格子,是一个个两米宽的浴缸,肉眼可见可以泡进去一个人的大小。
  “这个房间,是为了给所有进入了胶卷身体中的人,变成彩色的正常人用的,”白烬述已经朝着下面走去,空荡的房间中,只有他说话和走路的声音回荡,“你来之前,队长有跟你说过,这里很有可能会有人互相争斗。”
  “说……说过。”方怀亦步亦趋跟上去。
  “按照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可以判定出来,有些地方是只有实体才能进入的,”白烬述一边说一边思考,“而灵魂和实体所能看见的东西也不同。”
  这会导致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一个队伍中只有一个形态的人,无论是只有灵体,还是只有实体,这个群体的认知都会出现断层。
  也就是说,想要收集足够的信息,一个队伍中就必须有灵魂,也有实体。
  而灵魂想要成为实体,除了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外,还能进入胶卷的身体中……、
  胶卷身体和灵魂之间区别不大,除了拥有了一个实体,能够进入实体的空间之外,在彼此眼中都没有产生变化。但本体只能通过一些无生命物质互相沟通,危急时刻可能来不及交流。
  他现在知道袁山鸣是什么意思了。
  “互相争斗”指的实际上并不是为了生存而争斗,而是为了“谁”去做那个成为胶片人的人而争斗。
  只有胶片人能够链接两端,看见真人看不见的灵魂,又能进入灵魂进不去的区域,一旦这个秘密被发现,人群中自动会产生“谁去做这个胶片人”的争端,这个争端会导致争斗,而熟悉的人就会更倾向于朝着陌生人下手。
  而更加具有迷惑性的是,在这些灵魂看来,实际上胶片和真正的躯壳是完全一样的。
  一旦要让他们自己判断,那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还是进入一个胶片身体中,那就是纯粹开盲盒。
  只要把胶片身体存放的比本体好找,就会导致在初期第一个出现胶片人时,大批量新人将会被他带偏。
  而如果想要认识到两者之间的区别,又必须倚靠视觉识别系统正常的真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都用不着这个照相馆里再出现什么鬼啊怪啊的,光是所有触发者之间的勾心斗角和心理博弈,就足够所有人喝一壶的。
  在加上方怀曾经说过……
  白烬述在浴缸前停下脚步:“你说你之前是被一个东西追着进入那个房间的,你有看见那东西是什么吗?”
  “看见了,”方怀点点头,“就是个拿着剪刀的鬼,看起来很凶的样子,我害怕被他抓到,就一个劲的跑。”
  这下,局势就更乱了。
  加入了一个对新人们存在恶意的鬼,就等于加入了一个逼着所有人加快进程的推进器。
  在身后有鬼追的情况下,所有灵魂只会更迫切地产生争斗,在他人找到自己的身体之后,试图鼓动更多的人去尝试进入这个身体盲盒。
  只要一群人中能出现一个进入了自己原身的人,那么剩下的所有人都能成功避开胶卷的那个干扰项。
  而这个情况下,暗房的门无疑是又为新人们之间的互相陷害埋下了一个更深的恶果。
  这里只有实体才能进入,要不就是成为胶片人的新人们为了推开这里,去坑害更多的人,要不大家就只能赌所有新人中会被逼出来一个运气好选中了本体的幸运儿,带着他们一路踏过难关,识破所有迷障。
  但这个影楼内的一切,本都是在推动所有人进行争斗,然后鼓动更多的人选择“胶卷”而非自己“本身的身体”。
  找到胶片身体的难度要不找到真身的低得多。
  他们熟练地设计了每个流程,引导着所有人朝着这个方向走,最后的目的只能是……让他们留下本来的身体,选择进入胶片。
  但袁山鸣却说“这种争斗没什么意义”。
  从目前情况来看,很明显真实身体和胶片身体之间的差别天壤之别,胶片身体连个门都推不开,身体的强度也远远低于真实身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白烬述站在显影水槽前,用镊子搅了搅里面已经调配好的药水,转头看向方怀:“你要变成彩色吗?”
  “我……我先等等吧,”方怀挠挠头,有点纠结,“尔泗你说我还能回到我本身的身体里去吗?”
  “不知道,”白烬述诚恳道,“不过如果你信我的话,我的推测是,如果你泡了这些药水,那么最后显性出来的彩色身体,应该和正常的原身是完全一样的。”
  方怀站在浴缸前肉眼可见的犹豫了。
  “我想再……”他话音未落,上方的空间中传来几声巨大的碰撞声。
  “是不是小飞他们?”白烬述敏锐地抬起头。
  “有人在喊还给我!你是不是听不见!”方怀也一下子抬起了头。
  “不,”几秒钟的沉默后,白烬述忽然开口,“我听见了。”
  “快,上去看看!”
  两个人飞快朝着上方空间走去。
  这间暗室是个巨大的天井,一到四层全部打通,两边的墙壁上是绕着圈建造的扶梯把手,两人一边爬一边听,很快判断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三层的位置。
  不是小飞他们。
  他们,进入这里的楼层是二层。
  两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快跑去,很快,跑在前面的白烬述就一把拉开了门。
  门口传来的争吵声骤然变大。
  “还给我!把我们身体还给我!”这声音有点耳熟。
  居然是袁山鸣队里的那两个因为疾病死亡的女生。
  白烬述记得这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什么什么桃,另一个是什么什么梨,大家叫他们的时候都是叫小桃和梨子。
  这一声就是梨子发出的。
  两人推开房门,很快看见了在门外的走廊上,站着的就是小桃和梨子两个人。
  只不过用“两人”来形容似乎有些不对。
  因为走廊上,现在存在着两个小桃和两个梨子。
  在白烬述的眼中,这两个小桃和两个梨子都是一个黑白,一个彩色。
  显而易见,其中一个是胶片人,一个是本体。
  喊出“还给我”的就是黑白色的胶片人。
  梨子看见白烬述,声音立马更大了:“尔哥!尔哥!”
  “栩栩影楼有鬼!他们是为了夺走我们的身体!”她的声音特别尖利,崩溃似的带着哭腔,“那个用着我身体的是这里的死灵!”
  另一个梨子的声音循循善诱:“你既然选择了那个,这具身体你也没必要要了啊。”
  “你看,这扇门背后就是我们影楼的暗房,你进去之后躺到显影浴缸里,等到晾干出来之后,就会得到一个和这个身体没有区别的身体,”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很死板的笑意,像是那种成批的证件照中会存在的笑容,“至于这具身体,留给我们影楼的工作人员使用,不好吗?”
  “怎么可能好!”胶片梨子的话语中满是恨意,“明明是你引导我们进入这个胶片身体!”
  “怎么能说是引导,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啊,”另一个小桃轻声恐吓道,“你们既然知道自己现在是胶片身体,那相比应该也知道胶片是不能见光的吧?”
  “再不进入暗房用显影浴缸,你们可就洗不出来了。”
  “到时候,你们真的就只能永远用这具胶片身体了……”
  “我不信!”小桃暗暗磨了磨牙,忽然猛地朝着另一个自己扑过去,“把身体还给我!”
  “你信不信都没有用了,”另一个梨子轻声道,“你看看你的四肢。”
  小桃满脸苍白低头,那上面已经出现了一片和肤色截然不同的白色斑点。
  “你再不去冲洗,你的胶卷就要废了。”她轻巧地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了通向暗房的通道。
  小桃的脸上出现了十分具象化的惊恐和犹豫。
  “尔哥!尔哥!”梨子的声音响起,“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求你帮我把我的身体夺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你绝对想要知道的秘密!”
  白烬述挑了挑眉毛。
  “关于念语!”她闭上眼睛歇斯底里地喊道。
  下一秒,正和她扭打在一起的另一个梨子就骤然发出一声尖叫:“不不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你哪来的那个东西!”
  “咔哒”一声。
  白烬述按动了手中相机的快门键。
  那个和梨子打在一起的另一个“梨子”骤然变成了一张照片,晃晃悠悠地飘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