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左转,然后直行,两百米后有监控测速摄像头，本路段限速40公里每小时，请勿超速。”
老吴打了个转向灯，方向盘左打,瞥了一眼后视镜嘴上不停：“哎我说这么多年了,白烬述。”
“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呢？”
“说不接斯卡奥这角色了，结果过了七天你又接了,说不要演佘莫楚那个漫画的电影版，结果过了一个月你又要和投资ip的老板单独吃饭了,”老吴掰了掰后视镜,确保能在镜子里面对上坐在后座位的白烬述的眼神，奇怪道,“你还不想接什么角色，我这就给你洽谈去。”
白烬述：……
“开你的车,”他对上老吴在后视镜内促狭的眼神，无语道，“我有我自己的考虑。”
“懂,我懂,”老吴非常诚恳的点头,“你消失的这五天一定去深刻思考了职业的规划、自己的事业、行业的发展、人类的未来……”
他一边跟着导航走一边思考：“哎我说,你这个休假是正经休假吗，为什么第一次休假回来你想通了要演斯卡奥，第二次休假回来你又想通了要演佘莫楚，是谁能把你这种打定主意不回头的倔……呃,倔马拉回来。”
他磕磕绊绊吞掉了嘴中的那个驴字。
老吴越想越不对劲,摸摸下巴,忽然惊恐地回头：“我靠白烬述！你不会去看什么心理医生了吧！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着我的严重心理疾病啊！你没有想轻生吧！遇见这种问题一定要积极治疗啊咱们不差钱我也不是什么逼迫艺人工作的黑心经纪人啊！”
“我不想死，但我觉得你想死，你甚至在找死，”白烬述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诚恳笑意，“建议你开车看路，不然明天热搜就是我虐待经纪人，而你怀恨在心蛰伏数年一朝故意制造车祸和艺人双双殒命。”
他是个懂热搜的。
白烬述：“前方五百米右转，然后再右转。”
老吴：“啊？”
导航的声音慢他一步响起：“前方五百米右转，请靠右侧两车道行驶，然后直行，五十米后右转。”
“我靠，你认路啊！那你还让我送你！”老吴一个激灵，老老实实转回去开车了。
白烬述收起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笑容，重新把眼睛闭上养神。
老吴脑补的这都这都哪跟哪啊，他也没打算接佘莫楚那个角色，他就是想从饶纤那发小.嘴里套点话出来，最好还能让对方认为他也是基金会的投资者，看看能不能问到投资者身份的门槛是什么。
毕竟管红雁是个老队员了，她和云广的猜测说明了在高端队员之上还有更高的世界，投资者会成为探索队员进入项目玩票，到达一定层级的队员会转入幕后成为投资者，这是不是说明只要一个人操作得当，他就有可能同时拥有两个身份？
那么在身份之下，投资者和探索者的界限到底是什么？
毕竟他现在正在使用的这个奇迹【自定义面具】好像真的有一些不得了的效果。
比如说，佘莫楚在最新的漫画连载中和他做出了相同的摘除左眼选择，而他则在日常生活中变得更加懒散了；而在他这次离开副本之后，以撒的思维似乎也改变了他的思维，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和电子产品的联系更深了，在导航开口之前他脑子里好像就连通了它的数据，直接冒出了它的下一句播报。
那如果他在下一个世界里，用【自定义面具】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投资者呢？
他会卡到bug吗？
“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导航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到了，”老吴找了个停车场，往窗外看了看，“这
什么鸟不拉屎的地儿，方圆一百里找不见一个除我俩以外的活人，谁叫人来这里吃饭啊？”
“饶纤的发小。”白烬述拉开车门，点开饶纤推给自己的那个微信，聊天对话框里，对面不像饶纤嘴里那么咋咋呼呼，反倒是有点高冷，只发了一个导航定位就没了后续。
“哎哎哎你等等——”老吴一把拉住他，“我的哥啊你就这么走过去，你不戴个口罩啥的？你这要被粉丝围住我可救不了你啊。”
“你有没有觉得你有时候很矛盾，”白烬述转头，语气平缓，“你一边说这里鸟不拉屎方圆一百里都没有我们两个以外的活人，然后一边说我会被粉丝围住，哪来的粉丝？”
老吴一梗，不肯松口：“说不定他们躲在草丛里！”
白烬述：……
“少打点游戏，”他转身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语重心长，“现实世界中的草丛不能隐身，只要没瞎都看得见，而很不巧，我的鼻子上面长了一双眼睛。”
老吴被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烬述，”他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消失的时候是去报怼人班了，怎么这次回来嘴这么毒？”
明明换成以前的白烬述只会说他多管闲事的，怎么现在还带嘲讽的了。
他变了，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圈内有名的出家预备役了。
这是犯口业！
“毒吗？不觉得，”白烬述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要是说，你找了一堆代练还是一拿到手就掉段，这才是嘴毒。”
会心一击。
老吴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心绞痛，只能缓缓目送着自己迟来叛逆期好多年的艺人离开了视野范围。
白烬述顺着饶纤发小给的定位往前走，结果定位的地方到了，没看见什么私人厨房的门，倒是在马路边上看见了一个蹲着玩游戏的卷发女生，正是上一次他在微博发现的那个投资者博主。
看来这就是他此行要见的人了。
她周身萦绕着久久无法散去的阴暗气息，手中横着拿的手机中正传来一连串的英文播报：“enemydublekill！”
“eriplekill！”
白烬述站到她身后看，正好看见屏幕上，振奋地冒出来了第三句播报：“enemyadrakill！”
这玩的也太烂了，比老吴的技术还烂。
虽然他没玩过游戏，但奈何他刚刚从上一个项目里出来不久，以撒对于这些有一种天然的无师自通，倒是让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游戏是个什么规则。
卷发女生崩溃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看着有点想丢掉手机又有点下不去手，她左手操纵这人物往前走了几步，正要顺着自己的习惯往前走，就在这时，她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往回走。”
她下意识想回头，就听见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往回大约五个身位格，你对面要放控了。”
鬼使神差地，她听那个声音的指挥往回走了几步，然后她就无比震惊地看见，对面真的放过来一个控，正正好停在了自己脚尖前面。
游戏黑洞贺沁月：！！！
“我靠大神……”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身后那个声音给打断了，“你一技能cd好了，左边草丛有个人，丢过去。”
贺沁月下意识照做，果然，又打中了！
“2技能也好了，往右边放，”那个冷淡地声音还在继续。
她下意识照做，然后就像是托一样，那个刚刚被自己打到的对面英雄居然就直直朝着她的技能范围而去，然后直挺挺倒在了攻击中，看着就像是自己撞上去找死的一样。
“firstbld！”手机中蹦出来一串英
文，“anenemyhasbeensin！”
贺沁月震撼地瞪大了眼睛。
“大佬你收徒……”
“发什么呆，”那个声音继续道，“你队友来了，到刚才那个人的草丛那去，卡个视野。”
“右边绕背。”
“cd好了，3技能。”
“dublekill！”
“被围了，嗯，不用动。”
“好现在往前面。”
“出装选法连。”
“再往后跑几步，他们会追，丢个控。”
“左边，再右边，从中间穿过去，大招好了，朝着中间那个小兵的位置丢。”
贺沁月彻底放弃了自己去思考这些指令的意义，下意识跟着身后的那个声音走，像是有剧本似的行走在一堆攻击之间，甚至血条都没掉过半。
随着最后一个大招的丢出，那个本来朝着空地丢的大招奇迹般地一穿三，直接收完了对面所有的人头。
在五杀的提示音中，她瞪大眼睛，在敌方水晶在队友的攻击中破碎，胜利标识出现的一瞬间，她收起手机，怀着满满的崇敬心情看向身后的大神。
然后，她蹬蹬蹬连退三步，看着白烬述发出一声震撼的喃喃：“我靠……以撒大帝，你活了！”
白烬述：？
什么东西？
贺沁月命运多舛的手机最终还是掉在地上，摔碎了屏幕。
*
私人厨房的包间内，刚刚还蹲在路边打游戏的贺沁月正在十分尴尬地坐在桌子前，用无处安放的双手捋了捋自己的刘海：“那个，我是贺沁月，这个ip是我和我朋友一起买的，今天他实在有事，所以就由我来和大帝您……不是，白哥您谈。”
白烬述：“嗯。”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周围一圈。
贺沁月以为他是想要了解这里，介绍道：“这个私厨就是我那个朋友姨妈开的，他给我说错时间了，我这不是来得早，看见没开门，我就蹲门口想着我打把游戏……”
结果就正好在门口打游戏的时候遇见了白烬述。
“不过……我们不是约的是四点半吗？”她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己碎成粉末的手机，为自己逝去的手机和再也回不来的形象而默哀。
她贺沁月不仅在对方的指导下以自己的垃圾技术完成了一场五杀，甚至还不小心秃噜嘴出了基金会投资者里面对于以撒的称呼。
没办法，自从那次二刷过电影过后，贺沁月已经完全变成以撒脑残粉的形状了，当然了这也离不开夜之城的超高收益回报比。她后来又去把电影刷了好几遍，该说不说，虽然扮演以撒的白烬述实际上和夜之城里的真以撒完全不一样，但看多之后，贺沁月居然也get到了一点网上对他的赞美之词。
白烬述的演技真的很强。
在她看过本尊的情况下，居然也觉得白烬述扮演的以撒丝毫不违和。
而且何止是不违和，除了长相之外，他简直和以撒一模一样好吧？以至于她第一眼见到白烬述的时候，下意识还以为是以撒活过来了，大帝那个称呼刚刚出嘴，这才意识到我靠不对啊，这应该是白烬述吧，就演以撒那个。
她为什么会下意识以为是以撒活了？
难不成真是这人的演技炉火纯青，已经到了让人光看他站在自己年前就觉得他是那个角色的地步了？
“是四点半，”一桌之隔，白烬述微微颔首，语气平缓，“但一般来说，按照礼仪，我会早到二十分钟。”
贺沁月：……是哦。
她忘记了这茬。
但这这总不能怪她吧，她真的就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富二代啊，平时的兴趣
也就是打打游戏看看基金会直播，靠着投资未知空间的收益在自己老爹面前蒙混过关，又不用去什么商业会谈之类的高端场合，第一次像模像样地约人还是因为基金会里面探索者佘莫楚那个漫画的版权。
说到这里，她一下子想起来了此行的重点，贺沁月掏出包里的资料，向白烬述的方向递过去道：“白哥，这个是具体的资料，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知道的都会跟你说。”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白烬述略带疑惑的声音：“那我就问了？”
“你尽管问。”贺沁月摸摸鼻尖，只想赶快带过刚刚的尴尬。
“为什么你第一眼见到我会叫大帝？”餐桌之上，白烬述双掌交握，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呃……”她卡壳卡了半晌，最终心虚道，“我认错人了。”
“那你为什么会叫以撒？”白烬述的语气依旧疑惑，“以撒是我演的一个角色吧？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过别人有这么叫过我？”
贺沁月磕巴了一下：“就是……其实我是您的影迷？”
她一边观察着白烬述的脸色，一边开始编瞎话：“我们有个小圈子里很喜欢以撒这个角色，所以就用这种称呼来叫他，刚刚看见白哥您的一瞬间我还下意识以为是以撒活了，就脱口而出了这个称呼。”
“哦，这样，”白烬述垂下眼睫，拿起桌上的资料，“抱歉，稍等一会让我看一下。”
本来还以为这次没有见到饶纤发小本人，试图套话基金会投资者的计划要失败。
现在看来，贺沁月也是基金会的投资者之一，她说的小圈子估计指的基金会。
同一个世界中的投资者之间，果然部分人是互相认识的。
想来也很合理，基金会的投资机制决定了投资者们肯定都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群，那么这类人在社会中的占比就不会多，所以互相之间认识也就显得合理了。
从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富二代这里入手，假装自己也是投资者之一，然后使用对方的身份进入副本，再用【自定义面具】在未知空间内把同步率提到100%离开，从而卡bug拿到真正的投资者身份，这就是他一开始的打算。
成为一个100%的富二代要比成为一个100%的斯卡奥，一个100%的佘莫楚，一个100%的以撒都要安全的多，而且这还是一个来自于他的世界的富二代，这就代表了即使到达100%回不来，他也不会在离开项目回到现实时出现问题。
而要怎么解释，在基金会中，能解释的办法可太多了，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穿越时空，脑洞不够平行宇宙。
他相信在对这些事情完全没有敏.感度的富二代身上，得知自己的同位体出现在基金会里，只会让他们觉得新奇，而绝不会想到自己的身份正在被复制和窃取。
而如果要最大化的消除怀疑的话，他甚至能够把自己称作是某位女性投资者的男性同位体，白烬述的眼神在贺沁月身上非常绅士地扫过，微笑着打开了手里的资料。
“没问题没问题。”贺沁月连连点头，转头就打开手机开始对自己朋友发出亲切的问候。
包括但不限于对方这个一点也不靠谱的私厨开门时间，还有临时有事把她一个人丢来这里和对方见面的行为，说到兴起处，非基金会以外的社交软件不能提及基金会内容，她还忿忿切换到了自己左腕的智能手表上去，批判了对面这种叶公好小楚的行为，前脚投资完弃我去者兴冲冲买了版权，后脚就把事情都丢给自己来干。
正当她在基金会面板上和对面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一声轻咳：“咳。”
“怎么了？”贺沁月赶紧从手表上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是有什么问题吗？有问题直接问我就好！”
“贺小姐，”对面的白烬述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对着她露出了一个非常具有以撒风格的笑容，“实际上，我对于这个漫画影版完全没有兴趣。”
“诶？”贺沁月茫然地张了张嘴，“那饶纤为什么说……”
“我想接触这个版权，主要是因为我有了一些奇怪的际遇，”对面那张无数次在大荧幕上出现的脸，离开了那些灯光和妆造，居然也显得丝毫不逊色，“我想知道，忽然购买这个版权的人是不是和我有了一样的际遇。”
白烬述抱歉似的点了点头：“很抱歉，直到我看见您也使用了手表……”
他话语中的未尽之意让贺沁月一下子恍然大悟：“你你你是说！”
私厨包间的暖黄色灯光下，白烬述含着笑，微微点了点头。
*
鲁长风在某天清晨收到了他出了探索的奥哥发来的消息。
【以撒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鲁长风一个咕噜从床上翻起来，翻来覆去看了这条消息好几遍，小心翼翼的回了一个：【也没事，就是想向奥哥你问个好？】
对话框那边沉默良久。
鲁长风盯着任务面板，心惊胆战地发了一句话，生怕下一秒看见对话框旁边出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鲁长风：【我刚从上个副本出来，就想问候一下奥哥还好吧？】
还好，代表删除好友的感叹号并没有出现。
他奥哥沉默良久，才缓缓发过来一句问句：【你很闲？】
又过了一会：【一共547条信息，你这么有时间？】
鲁长风久违地背后一毛：【不不不奥哥我可忙了！雁姐说她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想要个一点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队友，我忙着和其他高端探索者联系感情筛选下个副本的队友呢。】
【没看出来你忙在哪……】斯卡奥无语道，【想要个普通人还不简单，我有个客户，你问问你那个朋友接商单吗？】
【什么是商单？】鲁长风茫然。
【就是有些无聊的投资者，】斯卡奥用词十分不客气，【觉得自己上自己也行，于是自己盲投一个项目，想进入未知空间大展神威，为了保证自己不死，所以来找老队员保驾护航。一般这种商单都是一些低端项目，你朋友接商单的话可以带带投资者，有治疗在报价不会低，顶得上一场b+升a左右收益。】
【这个好这个好，】鲁长风摩拳擦掌，【我去问问雁姐！】
过了一会，鲁长风重新回来了：【奥哥，雁姐说她没带过商单，但是可以试试，只要对面保证不作死就行。】
斯卡奥：【那我把资料发你们，你们定向选定吧，到时候结款我给你转过去。】
【啊？奥哥你不来吗？】鲁长风茫然。
【肠粉，】对面沉默了一会，【如果进一个低端空间都需要三个高端队员的话……】
【哦哦哦我懂，那就太跌份了！显得我们很没用！】鲁长风抢答。
【不，】斯卡奥无情道，【那就太贵了。】
【老板会觉得不划算。】
鲁长风：……
好有道理啊。
过了一会，他奥哥弹过来一个项目链接。
鲁长风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还未启封的空间资料：
【未知空间：殷氏集团】
【基金会预判收藏等级：d】
【探索者小队人员额定：8人】
【本未知空间可最长探索时间：30天】
【该界面链接良好，奇迹兑换及使用正常开放】
【尊敬的先驱者……】
鲁长风把链接给管红雁发过去，两人一同定向选定项目之后
，他才猛然想起来。
鲁长风：【哎哎哎奥哥，你客户叫什么啊？我们进去总得知道谁是老板吧？】
斯卡奥：【晁宥干。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鲁长风：【没了没了！】
然后他转身打开了词典。
一键搜索：【‘晁’和‘宥’怎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