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为何来见我?”蔡念儿心头一片苦涩。
  
  姜娇儿叹息一声:“听说蔡小姐今日本有机会入东宫的,况且你还有个孩子。”
  
  蔡念儿苦笑:“这孩子还不知生不生得下来。”
  
  她父亲不会想认她的,不仅为他的官声,就是为了太子妃的脸面,也不会让她入东宫。
  
  “我原以为,蔡小姐今天能变成一把插进太子心脏的刀。”
  
  蔡念儿此时也察觉到了姜娇儿的异常,她来京城不久,对这人了解也不多。
  
  但外面的传言真真假假,她仔细想了下,她看见的姜娇儿,和那些传言相差太多。
  
  原来她也成了姜娇儿手里的刀。
  
  “我这把刀,用起来刀刃都是朝着自己的。”
  
  蔡念儿仿佛骨头都被人打折了,胡乱蜷缩着,脸上也只有悲戚。
  
  姜娇儿叹息一声:“蔡小姐,这是放弃了?”
  
  蔡念儿低着头:“或许皇帝能容我把孩子生下来,或许他本来就不容许皇家有这种污点存在。”
  
  “你说的不错,不过,就咱们现在这个皇帝的性情,你多半活不了了。”
  
  姜娇儿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半分波澜,她看着蔡念儿,发现对方的身躯微微颤抖。
  
  毕竟蔡念儿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怎么会不惧怕死亡呢。
  
  本想就这么用救她一命的承诺去换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一圈。
  
  “蔡小姐,你怎么会为了沈鹤昏了头?如果你听太子的吩咐,不论未来如何,这条命总是能保住的。”
  
  蔡念儿抬头,脸上挂着讽笑:“不,我活不下来,太子从来没想过让我入东宫,我能从江左到京城,不过是因为我有一个主考会试的爹。”
  
  说到这儿,她摸了摸肚子:“连这个孩子,都是因为我不小心打碎了一碗避子汤,而我的丫鬟又恰好瞒下而已。”
  
  蔡念儿在看她的肚子时,好像没有任何喜恶。
  
  “你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蔡念儿抬头:“我不想,但我也不想死,这个孩子生下来,应当也和我没有关系。”
  
  姜娇儿心中微微一惊,此刻她是通透了。
  
  不过联想到蔡念儿的经历,倒也不难理解她能想通。
  
  姜娇儿看了看外头,不想再浪费时间:“蔡小姐,不管你要不要这个孩子,你想活,是吗?”
  
  蔡念儿脸上的悲戚神色一点点收敛:“沈夫人,如果我手中有些实证,我如今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她没想到,她连沈世言都动不了。
  
  “我知道,不过我只想知道沈世言和三皇子的关系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他是什么时候背叛三皇子的?”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最重要的事,他是为了什么投奔太子。”
  
  姜娇儿心底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从越贵妃递出来的信来看,三皇子是施恩者。
  
  可她想不通为什么沈世言以怨报德,而且还落了个不太好的下场。
  
  蔡念儿脸上有些迷茫,想了许久,她突然道:“万汇居的假证,是我留下的。”
  
  “是我的侍女,当时慕莲诗社借你们的地方,在头天晚上我的侍女拿了那张纸过去动手脚,那纸是三皇子送给沈世言的。”
  
  “至于字迹,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知道是诗社里里头的一个贵女写的。”
  
  蔡念儿悲哀地笑了笑:“谁会想到一个女子有这样的本事呢。”
  
  仿人字迹,便是京城里有,可聪明人总是藏起来,外人也查不出什么。
  
  “除了偷试题,这一件就是我参与的比较重要的。”
  
  虽然也紧要,可是姜娇儿没听出来和沈世言有什么关系。
  
  但蔡念儿话风一转:“因为我当初说过要嫁给沈世言,所以太子一般见他的时候都会避着我。”
  
  她刚说完,却又兀自摇头:“是我多想了,估计也不是这个缘由。”
  
  “但就是那一次我去找沈世言拿那张纸的时候,听到了他和太子说话。”
  
  姜娇儿精神一怔,知道重点来了。
  
  蔡念儿自己也有几分不确定:“那天沈世言有些激动,我记得是清楚听到他说了对三皇子只有恨的。”
  
  “还说什么并不想回到沈家,好像还因为三皇子,母亲也被逼死了。”
  
  只有恨?
  
  姜娇儿沉默着,越贵妃的信中,写的很清楚,三皇子的确发现了沈世言有大才。
  
  而且他能中会试第一,也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身有奇才的人,会不想入仕吗?
  
  若沈世言单单诗才过人,那不想入仕还说得过去。
  
  可他明明对八股策论也是很精通的。
  
  且,三皇子怎么会逼死沈母呢?难道是因为外室的身份怕给沈世言抹黑?
  
  姜娇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山东一趟。
  
  她抬头:“还有吗,太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听她这么问,蔡念儿忽然僵住,随即讥笑道:“是我把沈世言带到了太子面前。”
  
  “我本想利用他逼迫太子开口,让我入东宫。”
  
  蔡念儿内心苦涩,她也是现在才逼得自己承认,太子眼中从来就没有她。
  
  要不然沈世言怎么可能会顺利和太子勾结上。
  
  “可惜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背着我连手了,我是等到偷了试题,让我交给沈世言的时候,才知道他也上了太子的船。”
  
  那时她还诧异,私底下太子说过三皇子早就认识沈世言。姜娇儿冲着她点头:“其他的,你再不知道了吗?”
  
  “是,剩下的都是沈世言做的,如果他愿意承认,那沈将军必然无虞。”
  
  姜娇儿暗道,原本沈鹤就是被沈世言胡乱攀扯的。
  
  “好,我会尽量救你出去。”
  
  蔡念儿转过脸去,不知是否信了她的话。
  
  姜娇儿心中焦急,离开后给越贵妃递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先保下蔡念儿的性命。
  
  不管怎样,之后翻案时,她必然是个重要的人证。
  
  而此时,三皇子依旧没有认罪,沈鹤被押进大牢之后,就没有开口。
  
  短期内,只要他俩不松口,皇帝也不可能硬来,而沈世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姜娇儿便瞒着人出了京,她骑马疾行去了山东,路上只带了三个人。
  
  三天后,他们终于到了青阳县,沈氏的嫡支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