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遥遥……”
陶醉捏着提包袋子，一点一点往后退去。
“你，你冷静一下。先把刀放下……”
如果事到如今陶醉还不明白杜遥遥就是当初四女失踪案的受害人之一，那她就真的太迟钝了。
“你听我说，当年我年纪还很小，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会儿我妈妈已经得了很重的病。她当时一定是有她的苦衷的……”
说时迟那时快，陶醉抽出包里的手机，刚想拨通报警电话。
嗖的一声，锋利的雕刻刀就如飞镖一样掷出！
陶醉只觉得手腕上一阵灼烫，吃痛一呼，她应声松开了手。
“你，你不是……”
“我不是失明了么？”
杜遥遥呵呵道，“我跟唐甜甜一样，都看到过那个畜生的脸。如果我不失明，不失忆，我还能活到现在么？不过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即使在没有视力的状态下，我只要听到人的声音，就能很轻易上去将她置于死地，你相不相信？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说着，她从身后的雕刻架上重新抓起一把雕刻刀。
比刚才的型号更加轻巧，薄薄的，就像一片手术刀。
陶醉倒吸一口冷气。
她无法想象包括杜遥遥在内的四个女生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她所想的那样，那么或许她终于明白当初章美美为什么会那么恨她，恨到恨不能让她身败名裂，置于死地。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陶醉摒回泪水，并用力敛住喉咙里的哽咽和破音。
“杜遥遥，如果我妈妈真的做了什么伤害你们的事，我……我替她赔罪，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帮你们找出真相，一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的。”
陶醉按着手腕，灼痛感袭来，她这才注意到被雕刻刀刮伤的那道口子，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血流如注。
很疼，但恐惧让她顾不得有多疼。
太阳渐渐下山了，房间里没有开灯。
只有满地狼藉的雕塑半成品，还有刚才被她倒退着撞倒的一地纸钱。
杜遥遥已经习惯了黑暗，加之如此熟悉的环境下，陶醉根本无处躲藏。
“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四个女孩是想要去做什么的么？”
杜遥遥将门紧缩，找到陶醉躲藏的衣柜下面。
黑漆漆的屋子里，每一寸呼吸都将成为罪恶滋生的痕迹。
“我们是想给李老师一个惊喜的，我们想送她一幅画，却不想让她提前知道。所以我们找了一家废弃的门房做画室，想要在哪里完成作品。可我们谁也没想到，那间废弃的门房，是一家制药实验室的……”
“我们不是故意听到那些人在谈的话，我们也根本听不懂他们谈的是什么，我们才十几岁的年纪，还是学生而已……可是那些畜生，他们……你能想象得出他们对我们做了什么！”
“那暗无天日的七天七夜，我靠着拔掉自己的指甲才记下日子，才没有被折磨到疯掉！在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去的时候，我活了下来。在我以为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到那些恶人遭到报应的时候，李心怡亲手毁了证据！”
陶醉蹲在墙边，手捂着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她不知道杜遥遥到底清不清楚自己藏在哪里。
从这里到大门，短短三米半的距离，对陶醉来说简直如同跨越了三个世纪。
她的手机在掉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被杜遥遥踩碎了屏幕。
陶醉想，或许杜遥遥是有心想要把这些积怨了多年的恨与委屈，今天一股脑发泄出来吧。
滴答，滴答，是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陶醉皱着眉，忍住痛。
小心翼翼地用衣服将手包好。
然而下一秒，杜遥遥咔嚓一声打开灯。
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陶醉几乎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偏过头去，等揉匀了眼睛，适应了光线，再抬头——
杜遥遥竟然就蹲在她的面前，空洞萎缩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陶醉！
“啊啊啊！”
陶醉的尖叫声持续了几秒，戛然而止。
因为她瞬间感受到了那把刀子冷冰冰地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口。
那种强烈而不堪重负的窒息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杜……杜遥遥，你别冲动……”
陶醉哑着声音，竭尽全力恳求道，“你杀了我，自己也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你不是最希望看到那些罪魁祸首被绳之以法么？我，我可以帮你的。真的，我知道的……跟，跟沈家有关对不对？我说的对不对？”
陶醉这番话不是脱口而出，随便瞎猜的。
从她前阵子回家跟宋琳娜问清楚了那番话以后，她心里隐隐约约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宋琳娜提到的，当年沈家人想要让陶镌峰接盘的那条医疗研发生产线，不就在四个女孩出事的地点附近么？
后来，陶镌峰没有接手项目，却被沈岸伟以低价招商到一位姓莫的商人。结果没几年，就因为污染处理系统不合规而被举报。
“杜遥遥，你相信我，这件事一定还有办法，有转机……你想想你妈妈，她这么辛苦，就是为了你能够不要这么痛苦地活着。”
提到杜霞的一瞬间，杜遥遥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加怪异了。
“你觉得，我还有办法，还有机会？呵呵呵，陶醉，你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妈妈……是被我亲手勒死的么？”
……
“北哥，小醉一个人跟着杜遥遥回去了，不会有事吧？”
纪俞斐说，自己这新车还没开熟手，就觉得眼皮跳的比红绿灯还频。
“你是担心杜遥遥跟陶醉说些什么？”
骆北寻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明天一早你再去跟她沟通一下。杜霞之前明确表达过，她希望杜遥遥能尽快跟李高伟相认。”
“你打算把她也安排到你外婆那？”
纪俞斐问，“不过，藏是应该藏藏好的。接下来要翻案，他们作为人证的作用，是必不可少的。只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杜霞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就算她没多少时间了，我们也已经在加快进程了。对于一个绝望的绝症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女儿沉冤昭雪，罪魁祸首绳之以法更能安心瞑目的？你说呢？”
骆北寻没说话，他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