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以为，可以动手了么？”
令月公主府，正值金秋。
丹桂飘香，满园芬芳。
令月公主一袭飘仙裙，低领的绮罗霓裳，侧卧榻上，一道深深的沟壑自霓裳中现出来。
她一腿屈起，右手执一杯葡萄美酒，就搁在膝上。
雪足赤着，踏在细驼绒的毡上，趾上蔻丹艳如樱桃。
叶东来一袭白袍，就坐在软榻旁的席上。
令月公主有了新宠了。
这是民间的传说。
令月公主为了方便相见，一番动作之下，小叶公子便到了她的身边。
人人都知道，这是令月公主新找的面首。
对令月公主来说，无所谓。
她是美丽而成熟的女人，所以她的身边只要有个年轻俊俏的男子，是个人都会猜测他们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向如此。
恰巧她和叶东来还真有一点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个关系可比面首秘密多了。
所以，她也不介意旁人把叶东来当成她的面首。
至于公主府，倒也无人敢管她。
儿女们不敢管，至于她的丈夫，大家早就只是保持一个名份，私下各过各的了。
她第一任的丈夫的兄长牵连进了谋反案，结果连累她的丈夫，当朝驸马也落了大狱。
结果就因为这个连坐的罪名，被活活饿死在狱中。
她本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的，直到连自己的丈夫都无法救出来。
那时，她的孩子刚刚出生，正在襁褓之中，可她对母亲的苦苦哀求也未见作用。
贺兰曌是为了杀一儆百，所以想反她的人，都要死。
自己不怕死的，你的家人呢？你在不在乎？
全都要死！
可是，为了补偿女儿，她才提出，你看中了谁，我叫他娶你。
在当时的贺兰曌心中，无上的权力和毕生的抱负才是最重要的。
情情爱爱？不过是调剂品而已，有什么打紧呢。
令月于是选择了母亲的侄子，一个已经娶了老婆的男人。
她就是为了给母亲出难题，是你说的，我看中谁，你都给我。
结果，这场斗法，她还是失败了。
贺兰曌真的没有食言。
为了女儿，她把侄儿的发妻给毒死了，然后逼她侄儿，必须娶令月。
这样一对夫妻，自然是怨偶。
所以，令月公主大大方方地把“面首”带进公主府，驸马也只当没看见。
“差不多了，朝争，还得持续一阵子。”
令月眯起美丽的眼睛，轻笑道：“楼公和狄公以为我是想用国号之争和立后之争，给唐治一个下马威？不不不，他立什么国号，立谁为后，本宫根本不在乎。”
她呷了一口美酒，悠然道：“本公想要的，就是这个争的过程。现在，本宫正和那个好侄儿在‘兑子’，棋盘，慢慢空了，本宫的机会也就来了。”
令月轻晃着大腿，搁在上面的水晶杯，便也随之轻晃起来。
鲜红的酒液摇曳不已。
“那个小王八蛋，忙着充斥内宫呢。大概，是为了给百官一点颜色看看。你看，朕根本不在乎你们的发难，你们闹你们的，朕悠然自若。可惜，他以为本宫争在明里，却不知，本宫是争在暗处。”
令月轻笑道：“明儿我进宫，以长辈的身份，劝他尽快定国号，立贤后，再给他添把乱子。你这边，开始准备吧。”
叶东来欣然道：“好！殿下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吧？”
令月道：“我很小心，那些罢黜的大臣权位，并没有安排我的人。我现在要的，只是兵权！”
叶东来道：“在下问的正是这一点。”
令月乜了他一眼，道：“你放心。最关键的部位，本宫都已安排了人。”
叶东来眉头微拧，道：“唐治刚刚以兵马，废了他爹的皇位。对此防范甚严，殿下……”
令月道：“你放心，这种大事，我会诳你？我要的，都是中下层的军将位置，是实际带兵的位置。夺宫，并不需要千军万马，但是需要绝对忠心的一百人、一千人！”
叶东来沉住了气道：“非是在下不信殿下，实是事关重大，在下可是搭上了所有。”
令月道：“他们大部分，都是副职，这，才是没有引起唐治警惕的原因。”
朝中，会倒一批人。
这批人位高权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信，自己的小派系。
他倒了，他的附庸者都会受到排挤。
也许不至于牵连入狱，但是靠山倒了，原本炙手可热的肥缺就得让出来。
唐治就算猜到有人利用国号之争、立后之争兴风作浪，也只会盯住这些被举告、弹劾的官员空出来的位置，由谁顶上去。
他会注意到一位大员倒台，受其影响而倒霉的那些下属官吏？
尤其是，大部分被令月的人所取代的，还是副职。
叶东来道：“若是副职，他们能瞒过本营主将，私自调兵？”
令月一笑，道：“不能！不过，这一点，本宫也已想到了，自有解决的办法。”
“好！”
叶东来略一沉吟，扬眉道：“破釜沉舟，在此一举了！”
……
杨家三位老太爷的口讯儿带来了。
其实，除了杨疏影、杨雨欣这两位本来觉得自己也大有希望的姑娘略有失落之外，其他的杨家姑娘倒很坦然。
她们本来也清楚，自己的容颜身段，比起最出色的那几位姊妹差了一些，希望不大。
没抱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失落。
如今，大局已定，她们倒是可以以局外人的角度，谈论这件事了。
事情的当事人，都不在。
杨紫陌、杨雪迎、杨欣恬、杨葭月，她们此刻正在二选呢。
秀女初筛已过，二选就要由这些女官带队考察了，因为有验身的过程，便是太监也不好着手了。
事主不在，所以这些姑娘们讨论起来毫无顾忌，都没在乎息夫人也坐在旁边呢。
“哎，嫡房三位老太爷，终究还是向着自己那一房多些。”
“老太爷的意思，不能让陛下觉得咱们杨家不知进退，所以叫紫陌和雪迎自己商量，谁退出呢，你猜，她们谁会主动退出？”
“不知道。老太爷以为咱们杨家的姑娘个个心高气傲，未必就想入宫，还以为这事儿很好解决。他们哪懂得女儿心呐，这位陛下，又不是比咱们大了二三十岁甚至白胡子老头儿，长得又俊俏，我看……紫陌和雪迎这对亲姊妹，这下子……唉！”
“其实就怪三太爷，三房就出了个葭月，那就算了呗。葭月跟紫陌、雪迎、欣恬她们可是姑侄，要是一起入宫的话，这……好说不好听啊。”
“这事儿放在关陇，风气之下，其实还真不算什么，况且，古时候媵嫁不都是这样的么？咱们杨家，这回也就相当于媵嫁了。姑侄就姑侄呗，又不是母女……”
息夫人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要不……我走？
此时，秀女二筛已过，杨紫陌、杨雪迎、杨欣恬、杨葭月等，带着一群抱了花名册的宫娥，正去见唐治。
二选名单已出，需要天子御笔勾选了。
紫陌和雪迎的神情都不太好，二人产生的低气压也影响到了欣恬和葭月，她们俩谨小慎微地走在后面，生怕踩死了一只蚂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