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莫若凌霄 > 第334章城火,殃及池鱼
  姑苏许诺?
  
  听见这个声音,场上众人顿觉惊讶。
  
  他们纷纷望去,就见一个女子,小腰袅娜,款款而来。
  
  肌肤若冰雪,绰约处子。
  
  天姿现灵秀,曼妙佳人。
  
  许多士子文人纷纷惊叹,交头接耳起来。
  
  顾沐恩惊讶地站了起来:“诺诺,你怎么来了?简直胡闹!”
  
  许诺站住脚步,道:“怎么就胡闹了?所谓雅集,文人雅士吟咏诗文、议论学问之集会。何曾言明,女子不可参加?”
  
  “这……”顾沐恩语塞,但还是嘴硬道:“不要胡闹,你快退下!”
  
  许诺妙目一闪:“此次鼋头雅集,我许诺真来不得么?张公子,你是东道,你说。”
  
  “呃……”张一帆愣了一愣。
  
  雅集嘛,参加的女人很多啊,没见在座诸君就有许多带着女眷来的么?
  
  不过,这种场合,女人来了也是陪衬。
  
  神都和北方,既受到胡风的影响,又因陛下是女儿身,所以女子的地位更高。参加雅集也渐现女才子的身影。
  
  但是在这南方,出席雅集的女子,多是作为文人雅士的女眷陪同而来,完全就是陪衬,还真没见过她们出面吟诗作赋、载歌载舞。
  
  但,你说它是约定俗成的习惯吧,可又没有任何一条明文规定,女子不可参加。
  
  顾沐恩顿足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这般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如今还要当众舞蹈,简直是胡闹!你若因此丢了体面,为兄也要痛心疾首!”
  
  许诺轻笑道:“顾大哥,方才有人诬蔑许诺,为求洗清家人冤案,委身于汝阳王时,可也没见你出面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如今我要为诸君子献舞一曲,你倒痛心疾首了?”
  
  顾沐恩面红耳赤,羞愤不已。
  
  张一帆见四下士子交头接耳,不想因为这一桩事,搅了由他主持的盛会。
  
  张一帆便道:“雅集文会,确实没有女子不得参会的规矩。许姑娘既然愿意为诸君子舞蹈一曲,张某也是求之不得,这便请吧。”
  
  “多谢张公子。”
  
  许诺向张一帆点点头,对两旁的男女乐师道:“奏《凌波曲》。”
  
  四下里文士一听,顿时精神大振。
  
  《凌波舞》,那可是难度极高的一种舞蹈,许诺又是姑苏许氏家的姑娘。
  
  他们已经知道许家得以洗脱罪名,发还财产,要重新屹立于姑苏士族之林了。
  
  若非今日,他们哪还有机会欣赏姑苏许家大小姐的舞蹈?
  
  所以,顿时有些兴致勃勃。
  
  贺兰崇敏还是第一次看见许诺未穿囚服的样子。
  
  只是换了衣装,只是浅施脂粉,竟然就明艳照人,娇媚无双了。
  
  贺兰崇敏顿时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当日她蓬头垢面,又穿着肮脏松垮的囚服,竟不曾想到,她本人竟然明艳若斯!
  
  若早知她如此美艳,便使个法子,叫一个女囚顶了她的身份死在狱中,把她藏进自己府中了,那时候还不是想怎样亵玩便怎样如意?
  
  等等!
  
  玉腰奴在这里,那唐治呢?
  
  贺兰崇敏立刻像一只土拨鼠似的探起了身子,抻着脖子四下观察了一番,却没找到唐治的身影。
  
  孟姜身旁,金智聘低声道:“唐治竟授意许诺登场献舞,他想干什么?”
  
  孟姜望着台上的许诺,低声道:“可曾发现陈琛的行踪?”
  
  金智聘道:“还没有。”
  
  孟姜皱了皱眉,道:“他藏的倒深。”
  
  金智聘道:“他诈死藏身,又推动鼋头雅集,针对唐治。若是知道唐治来了无锡,必定会有所动作,如今想必是还不知道唐治的行踪。”
  
  孟姜点点头:“唐治,不是个善茬儿。他在朔北,手下无一兵一卒,明明就是安唐两家掌握下的一枚棋子儿。
  
  却能合纵连横,凭一张利口、七巧的心思,将安唐两家生生搞死,便是鬼方,也因他而发生剧变。
  
  如今,他回了大周,手下有兵有将,上面又有那尊大佛撑腰,行事手段比之在朔北时,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别看他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孟姜顿了一顿,道:“且盯着吧,他不是个喜欢藏在女人身子后面的人,希望他不要干出太出格儿的事来。”
  
  金智聘一呆,失声道:“宗主藏身于此,不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么?”
  
  孟姜翻了个白眼儿道:“他?他七个主意八个心眼儿的,且又兵强马壮,我担心他做什么?”
  
  孟姜叹了口气:“我只怕这些人读书读傻了,干出什么触怒他的事儿来,他又是个不肯吃亏的笑面虎,到时候,局面无法收拾。”
  
  台上,“凌波曲”奏响,许诺已经翩跹起舞。
  
  这雅集的程序是这样的,上台表演才艺学问的人,先展示自己的本领,然后向众人发表演说。
  
  这个演说,可以是解说自己对所习才艺的学习心得,也可以与才艺无关,而是抒发志向,或者发表感想。
  
  所以许诺才以献舞为由上台。
  
  她不想担一个破坏雅集的罪名,要知道文汇盛事,是推动地方教化的大事,是功德。
  
  如果许诺直接上台抨击,让这雅集中断,指不定这些人回头又要怎样一番编排,然后把污水泼在唐治身上呢。
  
  她先按照雅集的规矩献舞,然后利用她演说的权利,再驳斥这些人的无耻谣言。
  
  此刻既然在舞蹈,许诺自然也是拿出了全部本领。
  
  她在神都,能成为思恭坊三大行首之一,以舞技赢得“玉腰”之名,凭的就是这曲“凌波舞”。
  
  此刻舞蹈起来,轻灵飘逸,宛如仙子踏波而行,舞姿绝妙无双。
  
  她的舞姿美到了极致,而且充满了空灵、轻盈、妩媚的感觉。
  
  看着她的舞蹈,你会迷醉于那无比动人的韵律和动作,却不会生出一丝邪念。
  
  “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唐治看着她的舞净,此时生起的,便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所有的人都沉醉于其美,包括大唐第一舞姬孟姜,她也在欣赏着许诺的舞蹈,还下意识地去比较,若是由自己舞这一曲,与她各自不同的优劣所在。
  
  就连卢俊文也暂且放下疑虑,欣赏起来。
  
  唯有顾沐恩,心在滴血。
  
  这样的美人儿,这样的舞蹈……
  
  这本该是在闺阁之中,由我一人独赏的舞、由我一人独享的人啊……
  
  一曲舞罢,许诺长袖曼卷,俏立中庭。
  
  四下里一片寂静,片刻之后,才有人高声叫好。
  
  随即喝彩声不绝于耳,比之方才听张一帆的琴曲,气氛还要热烈几分。
  
  “多谢诸君欣赏!”
  
  许诺微微施礼,朗声道:“我许家,十二年前,骤遭不幸……”
  
  许诺将其家族所遭遇的不幸简单地说了一遍,又将顾家冒险收留、将她抚养长大的事情说了出来。
  
  此事,如今虽然已经解密,但是因为没人宣扬,所以只有姑苏的少数人家知道。
  
  此刻听许诺一说,众人纷纷向顾沐恩投以钦佩的目光,赞颂美誉不要钱地送了上去。
  
  顾沐恩一开始,也的确是因为顾许两家的深厚交情,才与父亲一起救回许诺,并将她抚养在私宅。
  
  只是在娉婷少女初长成的过程中,顾沐恩渐渐生起了非分的念头。
  
  如今被人把他夸赞为古之少有的仁人君子,顾沐恩也不禁生出羞愧之意。
  
  他对许诺的那点小心思,更是深深藏起,不敢有丝毫暴露出来了
  许诺说完顾家对她的养育之恩,便说起她潜赴神都,匿迹风尘,最终设计杀死姬氏父子的事来。
  
  方才,这些人被那激愤发言的士子引导,已经把许诺当成了一个不知廉耻、有辱许氏门风的淫浪女子。
  
  此时听许诺一说,他们才忽然记起,这许诺……可是诸多受害家族中,唯一一个敢于主动为双亲复仇的人啊。
  
  而她,还是一个女子。
  
  是她,设计将姬军延、姬逸轩父子杀死。
  
  是她,让朝廷开始彻查当年的“杀良冒功案”,为那些冤死的人家平反昭雪。
  
  如此奇女子,便是著一部《烈女传》,在古往今来的奇女子中,她也是要名列前茅、值得称颂的人物啊,怎么会被人说的那么不堪?
  
  其实,许诺向姬氏父子报仇也好,引得朝野重视,不得不派员前往江南彻查此案也好,要说许诺在这其中用过“美人计”,却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姬氏父子之死,如果往这里边掺一点“美人计”的元素,完全可以想象出一出奇幻狗血伦理大戏出来。
  
  但是,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这些士子文人亲眼见到许诺冰清玉洁的形象,想到她方才不染纤尘的仙子翩跹舞姿,想到江南数十家被坑害的豪门中,现如今纷纷冒出没死绝的后人来,求公道、求返还家产……
  
  可是,不惜一死,矢志报仇的,却只有眼前这个弱女子,便没有一个书生士子,愿意把她和那等龌龊丑陋的行径联系在一起了。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用谴责、质疑的目光看向方才那个“义愤填膺”地发出控诉的士子。
  
  此时,他们才忽然想到,这个家伙方才讲的绘声绘色,不像是为之痛心,倒像是眉飞色舞、乐此不疲啊。
  
  那位方才出面“揭发”的吴山才子吴颜顿时如坐针毡,紧张的额头微微沁出汗来。
  
  其实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公开质疑他,许诺也还没有讲到唐治。
  
  但是一道道目光看来,那种无形的压力,对一个心理素质稍差的人来说,还是很容易崩溃的。
  
  可是,此刻他已成了众矢之的,便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他求救地偷望了卢俊文一眼,却见卢俊文根本没往他这儿望上一眼,只好低下头,急急思索起应对之策来。
  
  贺兰崇敏笑吟吟地听着,身心舒泰。
  
  在他眼里,唐治是个忘八蛋,在场的江南士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拿臭鸡蛋砸他的无锡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无锡城里没好人呐!
  
  就让他们互相咬去吧,嘿嘿!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
  
  却原来是……
  
  许诺的声音再度传来:“杀死姬氏父子后,诺被囚禁在大理寺,其时却有大理寺评事贺兰崇敏,此贼也是当今梁王贺兰三思家第五子,他垂涎诺之皮相……”
  
  贺兰崇敏差点儿把茶杯一块儿塞进嘴巴里去,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这倒霉玩意儿实在想不通,他今天可乖了,就是坐在这吃瓜啊,怎么吃着吃着,又吃到自己头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