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锦州的战略位置关键性,其实古人就早有重视
  
  作为连接我国华北和东北地区的主要交通枢纽,这里早在洪武年间,就备受朝廷重视,成化犁庭后,再次加固扩建,直到万历年间,就成为了明朝在关外,维持辽东、辽西前线的重要节点。
  
  如决定了明清双方攻守易势的松锦大战中,松指的是松山,锦指的便是锦州。
  
  故而从天启、崇祯时期成长的文武大臣们,对这个名字都格外熟悉。
  
  明代的辽东、辽西地区,和后世的辽宁不大相同,和东南地区一样,后世的许多沿海地区,这时候还在海里呢,没有被江河冲积出来
  这也使得锦州、宁远一线,显得更加狭隘,被挤在北面的松岭山脉和南面的渤海辽东湾之间。
  
  吴贞毓的意思很简单,利用郑成功所部海军登陆的优势,直接从辽东湾下手,自锦州南侧的葫芦岛地区登陆,从而以跳蛙之势,拿下锦州,切断清廷关内外联系。
  
  但这话一出,却是有人质疑
  
  “清虏可不是昔日朝廷,辽东以北的科尔沁等蒙古部落也与其联系紧密,如此看来,想要只凭此断绝关内外交通,怕是不足。”
  
  吴贞毓颔首
  
  “现清虏伪后确为科尔沁部出身,但科尔沁诸部并非直接和北京方面交通,中间还隔着一个喀喇沁诸部组成的卓索图盟。”
  
  “据臣所知,其部和科尔沁诸部落,自崇祯年间,就多有摩擦,盖因科尔沁为建虏姻亲,多有偏顾,喀喇沁虽同为藩属,但地位却远不如之。当年喀喇沁与科尔沁同为朵颜三卫,甚至喀喇沁由于地近京师,地位更显,两者或有龃龉。”
  
  “臣以为,或可先行霹雳手段,拿下锦州,而后再以此,诱使喀喇沁诸部表态。”
  
  王夫之不解
  
  “你怎么能保证喀喇沁一定会倒向我们这边呢?”
  
  吴贞毓坚定回答道
  
  “盖因喀喇沁不同于科尔沁,科尔沁靠近辽东,却远离北京、蓟镇,故而自然无畏,甚至为了自身利益,选择坚定站在清虏一边,以图其在漠南蒙古的特殊地位,亦可理解。”
  
  “但喀喇沁距离京师和蓟镇多远?不过百余里耳!从山海关出塞,一日便达,也就是说,无论清虏能不能逃出关外,他们都在来日我王师兵锋之下!既然如此,现今虏廷形势风雨飘渺,他们有必要吃力不讨好的帮清虏吗?就算不能让其反正,中立却也不难!”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也能体现出其人在兵部侍郎任上,的确是有些真本事的,不过毕竟是军国大事,朱由榔不会脑袋一热的专断,而是先征询其他大臣的意见,见众人均无异议后,又让随行的锦衣卫提供关于漠南东道蒙古诸部的情报,与吴贞毓所言对照,确认无误。
  
  随后才确定下这一策略,并发函征询郑成功意见,看看能否施行,若有困难,再行商议,毕竟前线将领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自己这边隔着几千里指手画脚,那不成微操大师了?不妥当。
  
  除此之外,明廷需要派出一个使者,前往漠南东道蒙古诸部,游说喀喇沁、土默特等靠近边塞,地位重要,而和满清关系又不是太过亲密的蒙古部落。
  
  这是一项风险极大的任务,一不小心,说不得便是十死无生,葬身异乡,且以那些个草原粗汉的作风,想留全尸都有点难度。
  
  而且还必须允文允武,既有游刃有余的手段,还要能不惧威慑。
  
  故而人选很快在军中文官中选择,毕竟这些人都往往符合这一条件。
  
  宿迁这边的文书,走海路递往辽东前线,郑成功看了以后,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此时的辽东战事也陷入了僵局,双方势均力敌,明军占据了辽东半岛西侧,辽阳以南的全部城寨地域,而清军则龟缩盛京,并动员周边满洲丁口,和明军硬耗,两军相持不下。
  
  若是能找到一个路子破局,郑成功也乐见其成,跨海登陆袭击锦州,之前他和麾下将领也想过,但说担心的,与之前朱由榔君臣一样,怕无法取到隔绝关内外的效果,反而让攻锦州明军陷入孤立。
  
  不过若是能说服喀喇沁、土默特等部反正或者中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没想到的是,明廷这边还在挑选人手之际,辽东方面却是有人主动请缨。
  
  竟是海军步师录事参军,冒襄
  
  其人上书郑成功,主动要求愿意出使漠南!
  
  冒襄在南京光复之际联络内外,立有功勋,战后得任海军典军主簿,虽然只是七品官,但他所担任主簿的那个营,正是刘国轩的铁人营,故而后面自然是青云直上,数年间就升到了四品的录事参军。
  
  从渡海辽东以来,海军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年有余,冒襄也得到了充分锻炼,辽东的人口结构和经济基础和江南大不相同,这里人地矛盾很小,基本不存在所谓豪绅问题,但民族问题突出,各东北部落民之间的冲突,汉夷冲突,所以冒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和陈贞慧一起,打理明军已经占领的地区。
  
  解放汉裔丁口,惩治建州女真余部,兼并安抚其余部落,恢复生产,以寻求供给后勤,毕竟所有辎重都隔海运过来实在耗费甚重,而朝鲜国小力微。
  
  如此,积累了不少和这些部落首领打交道的经验后,冒襄作为军中为数不多的高级文官,获知消息后,便慷慨请命。
  
  朱由榔听闻也颇为感动,没想到人家当年一个风流浪荡的复社公子哥,经过七八年风吹雨打和锻炼,亦有几分汉唐英气。
  
  乃下诏加授冒襄佥都御史,迁理藩院郎中,命持节,安抚漠南东道蒙古诸部。
  
  与此同时,郑成功开始抽调舰队,自从登陆以后,海军几个舰队已经好久没有大动了。
  
  麾下甘辉、冯信、施琅三将,均提点所部战舰军士,自复州湾扬帆出发,准备自壶芦岛登陆。
  
  壶芦岛(即葫芦岛)往北四十里,便是锦州城。
  
  不过锦州、宁远地区,在万历以后,经过几十年时间,被营建得密密麻麻,全是烽燧、城寨、堡垒,这区区四十里内,就有杏山堡、松山堡两座堡垒,好在清军此时在关外的兵力主要都集中于盛京方向,锦州留守甚少,这些城外堡垒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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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烈七年五月初,徐州会战正式落幕
  
  瓦克达率十万大军,于徐州城东南的云龙山下,与张名振、张煌言所领七万光复后军将士,正面对决。
  
  没有太多阴谋诡计,双方自黎明鏖战至傍晚,黄河之侧,血流漂杵,清军虽众,却是士气低迷,大部分绿营兵卒风声鹤唳,难堪一用。明军以紧密步阵相接,又反复以骑兵自两侧蹂躏其步卒,引起其众大溃,瓦克达虽是猛将,但并没有独领大军的经验,主动率骑兵,想击溃明骑,以挽回颓势,为刘孔昭、阮进、霍湅三部合围,斩于云龙山南。
  
  清军全军崩溃,包括八旗、新军在内,惶急之中,投河、踩踏而死者无数,染红河岸,正红旗自瓦克达以下,统领两人,参领三人,佐领数十,均无幸免。
  
  战后统计,明军斩首达三万余,俘虏五万,践踏,落河而死,及逃窜者无从统计。
  
  光复后军终于证明了自己,随后北上徐州,向天子报捷。
  
  李定国倒是也不在乎收复徐州重镇的功劳是谁的,做武将到了他这个层次,功劳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一意催促各部北进,尽快和榆园军会师,席卷齐鲁。
  
  而同时之间,李过所率的中路军也已经冲出南阳盆地,兵锋抵达河南腹地——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