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距离龙里镇二十里外的云中客栈。
  
  长相清秀的店小二站在路边招揽客人,对着金谷年热络道:“客官,里面好酒好菜招待,还有舒适的床榻,不如歇歇脚哩!”
  
  “小二,要两间上等的客房。”金谷年边说边从马车上跳下来,又对着车厢里唤了一声。
  
  马车里走下来一个女子,戴着幄帽,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因为女人把孩子裹得密不透风,根本看不清孩子的样貌。
  
  另一辆马车里也走下来两个女人,看着像婆子打扮,却异常怪异。
  
  杨阳让身后的护卫队原地休整,领头的进来补给物资。
  
  店栈里异常热闹,三三两两的客人聚集在一起,他们看到男装打扮的金谷年气宇轩昂,气度不凡,他身边的妇人戴着幄帽,怀里还抱着孩子,不由地多看几眼。
  
  金谷年交代店小二送来热水,还的晚饭也送上来。
  
  夜深时分,几道身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将趴在桌子前不醒人事的金谷年跟夏彩花母子扛在肩上,飞快地送上后院的马车,趁着深色深沉,一路疾驰来到附近的小树林。
  
  被泼了冷水,金谷年“幽幽”醒来。
  
  看到面前的人,她露出惊愕的表情:“白子亭,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子亭神色难堪,面对她咄咄的目光,愧疚难当道:“金大夫,抱歉,害你受累了。”
  
  金谷年试图活动身体,谁知瘫软在地,目瞪口呆:“饭菜里的有毒!”
  
  白子亭忙道:“金大夫放心,大概一个时辰后,你就能恢复如常了。”
  
  “所以呢,你要干什么?”金谷年懒得挣扎,干脆坐在地上,冷声道。
  
  白子亭欲言又止,他的母亲—乔伶心从树林里走出来,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精神奕奕,再不像闺阁妇人那般软弱。她走到金谷年面前,未语开笑,向金谷年赔不是道:“金大夫,情况紧急,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她让丫头把金谷年扶起来。
  
  “乔伶心,我跟你们没有仇吧,你们至于这般害我?”金谷年身形摇晃,不甘心道。
  
  乔伶心咯咯一笑:“金谷年,你是我孙子的救命恩人,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话锋一转,又假惺惺道:“太晋国长公主大公无畏,为老百姓所做的一切,世人有目共睹。没想到宋哲宗有眼无珠,竟将你贬至木城,何其心寒。我是为你感到不值,特地来助你摆脱困境,成就一番事业的。”
  
  金谷年淡淡一笑:“如何成就事业?”
  
  “我儿乃是前朝宋哲平王爷的亲生儿子,身上流着宋家正统血脉,是天道所指。宋哲宗昏庸无度,战国连绵,天灾不断,这是老天爷的警示,他不配做皇帝!”
  
  乔伶心说得激动,眼中炯炯有神:“你若是能帮我们铲除宋哲宗,到时封功加爵,便是一等一的功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说白了,说是要我做叛徒。”金谷年冷冷打断道。
  
  “像你这般济世救人的好大夫,本就该受万人景仰,何苦去木城这种苦寒之地,连累家人受苦呢?”乔伶心苦口婆心道,“只要你归顺于我们,要什么没用?何必受肘于人。”
  
  “白子亭,你也是这样想的吗?”金谷年不理会她,反望向白子亭,问道。
  
  白子亭沉默了,眼里闪现复杂而痛苦的眼神。
  
  金谷年叹息:“我不想做什么功臣,更不会做叛国贼。如今的太晋国虽说不是最强的,宋哲宗无功亦无过,百姓安居乐业,至少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难道你做皇帝,就能比宋哲宗做得更好吗?”她勾勾唇,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白子亭被问住了。
  
  “如今的你,至少家境宽裕,妻儿平安,不必过上流离颠沛的生活,”金谷年又抛出一个问题,“你可想过,一旦起义失败,你将重蹈覆辙,整个白家的百年基业,都因为你们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白子亭的脸色惨白无色,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子亭,你休听她胡言乱语!”意识到他的心动摇了,乔伶心忙站出来,喝止金谷年,安慰道,“只要起义成功,你就是至高无上的皇上,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不,娘,咱们放手吧。”白子亭内心挣扎过后,痛苦道,“趁现在一切还得来及。”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要把无辜的人卷进来。”他苦苦哀求乔伶心。
  
  可乔伶心不为所动,一气之下,还让人把他控制起来。
  
  “看来,想做皇帝的人,是你吧。”金谷年环抱双臂,一语道破。
  
  白子亭愣在原地,而乔伶心恼羞成怒,走上前来,正欲扇金谷年的耳光,却被她反钳住了。
  
  “金谷年,不想死的话,就闭嘴!”乔伶心嘴里虽说着警告的话,可她明显处于下风。
  
  金谷年的力气很大,不是说她中了毒,全身无力吗?
  
  “乔伶心,你派人在客栈里的饭菜做了手脚,可惜,我根本没吃。”金谷年钳住她的手,逼问道,“宋世芳在哪里?你们用什么联系?”
  
  乔伶心没想到反是自己被耍了,气得瞪大眼睛,一怒之下,又对身边的人道:“来人,把夏彩花母子给我杀了!”
  
  本以为夏彩花母子在手,金谷年怎么也要服软的,没想到,她的人还没动手,就被那个趴在地上的“夏彩花”给制服了。
  
  “你是香袖!”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乔伶心吓出一身冷汗。
  
  香袖面无表情地将怀里的“假人”被子扔在地上,淡声道:“乔伶心,你省省心吧,跟宋世芳这种丧心病狂的女人做交易,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她挥到手中的剑,一下子就将乔伶心身边的人放倒在地。
  
  乔伶心还想挣扎,可金谷年手中的剑对准她,冷声道:“废话少说,要么把联系宋世芳的方式告诉我,要么你就把命交待在这里。”
  
  白子亭想求她放过自己的母亲。
  
  金谷年淡笑:“白子亭,你娘是一条路走到黑,魔怔了。你要是带走她,只会放虎归山,后患无尽。”
  
  她冷冷望向白子亭。
  
  白子亭感到喉咙被扼住了一样。
  
  难道,要他杀了母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