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头,咱们是回长公主府吗?”
  
  刘二驾着马车在黑暗中行驶,忍不住问道。
  
  金谷年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前面无尽的黑暗,淡声道:“先到木城附近的村庄四处转转。”
  
  “我已经通知知德了,你暂且跟着我吧。”金谷年回头望了一眼车厢的方向,淡声道,“你跟东儿就扮成夫妻伴随我左右,我呢,就是你娘。”
  
  刘二脸一红,幸好在夜里看不清,呐呐道:“这样会不会有损冯小姐的名声,不如我们三人组成兄妹,也方便行事。”
  
  金谷年还没回话,身后就传来了冯东儿似怨似嗔的软糯声。
  
  “刘二,跟我做夫妻,很难为你吗?”她从车厢里钻出来,幽怨地看了一眼刘二。
  
  月光打在她洁白的小脸上,显得软弱无比。
  
  刘二心一颤,忙道:“岂敢,是我怕埋汰了冯小姐。”他又摸摸头脑,一脸不好意思。
  
  他不过是个痞子无赖,如何配得上通伯侯府小姐,呵呵。
  
  金谷年识趣地退了回去。
  
  冯东儿干脆坐到刘二身边,脆生生道:“总之,你当着京城老百姓说要娶我,搞得人尽皆知,我除了嫁给你,还能怎的?”
  
  “那是大姐头的计谋,做戏而已。”刘二面带愧色道。
  
  谁知,从车帘里传来金谷年慵懒的回应:“刘二,我当时是说,你们若是合不来,就和离。”
  
  “哼,敢情你是瞧不起我。”冯东儿扯扯嘴角,失落道。
  
  刘二急了,忙道:“岂敢岂敢,在下的身份低微,怕你被人笑话了,抬不起头罢了。”
  
  “我也是失了名声的人,承蒙你不弃,那咱们就凑合着过呗。”冯东儿扑哧一声笑了,干脆主动出击,挽着他的手,亲昵地唤道。
  
  刘二的耳根都红了,呐呐笑着,竟不知所措。
  
  而车厢里的金谷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掀起帘子,往身后飞快倒退的树影看了一眼。
  
  是他吗?
  
  三日后。
  
  金谷年打扮成一个朴素的五十多岁大娘,身后跟着刘二这对小年轻夫妻。
  
  他们来到了木城十里外的桐村。
  
  这里地贫山多,村民们穿着奇异的服装,发髻上缠着五色绳子。
  
  金谷年感到一阵眼熟,突然想起来,这不是红树林里巫村人的打扮吗?
  
  她与冯东儿对视一眼,都验证了彼此的猜想。
  
  刘二从马车里下来,向路过的一位大娘作揖道:“大娘,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想向你打听个人。”
  
  可那女人忌惮地看他一眼,不予理会,走了。
  
  刘二有些挫败。
  
  冯东儿走过来,嗔怪道:“哪有这样说话的。”
  
  看到迎面走来一个婆子,她走上前去,盈盈一拜,糯声道:“大娘你好,我们是从大庆国来探亲的,请问蒋四通家在哪里?”
  
  那婆子见她说话规矩,又是大庆国的口音,站住脚步,回答道:“你是蒋四通什么人?”
  
  冯乐儿快人快话道:“我是蒋四通的外孙女。”
  
  这时,金谷年眉际间掠过一道忧虑。
  
  老婆子想了想,恍然道:“听说四老头的女儿嫁给大庆国的富贵人家为妾,那你就是紫苏丫头的女儿了!”
  
  冯东儿忙道:“大娘你说对了,我就是紫苏的闺女。请问我姥爷现今何在?”
  
  老婆子脸上的戒备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叹息:“你姥爷与村长起了冲突,一个人搬到海口那边住,靠着打渔为生。”
  
  冯东儿等人只好赶往海口的方向。
  
  “我娘原名蒋月牙,卖身做了卢氏的丫头,卢氏赐名红月,后又以通房丫头身份出嫁,再被卢氏抬了做第三房姨娘。”
  
  “我总共才见过姥爷两回,印象中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待我却是好的,还会上山摘些酸果给我做冰糖葫芦吃。”
  
  面对金谷年困惑的目光,冯东儿解释道。
  
  金谷年淡淡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阴霾。
  
  趁着冯东儿进车厢里收拾见面的礼物时,金谷年对着刘二低低叮嘱了几句话。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留在海口附近一间简木搭建的房子面前。
  
  冯乐儿急忙跳下马车,大声唤道:“姥爷你在吗,我是东儿,外孙女来看你了。”
  
  金谷年跟刘二跟在身后,神色复杂。
  
  “谁啊!”这时从木屋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皮肤黝黑,虎目有神,闪着寒厉的目光,当看到冯东儿时,他愣了愣,紧绷的脸难得露出一丝温情,“你是东儿?”
  
  冯东儿笑道:“姥爷,就是我,小时候你还上山给我摘果子做糖葫芦吃呢。”
  
  蒋四通连说几个好字,转而指着金谷年跟刘二,语气不善道:“他们是谁?
  冯东儿目光羞涩,走过来揽着刘二的手,娇声介绍道:“这是我的相公刘二,还有他的母亲张氏。”
  
  “姥爷,你好……”刘二满脸通红,甚至不敢看蒋四通。
  
  蒋四通不理会他,目光与金谷年对视。
  
  两股试探猜忌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金谷年率先开口道:“亲家姥爷,你好。”
  
  蒋四通僵着脸,转身来到冯东儿面前:“怎么没听你娘说过你要嫁人的事?你别让人骗了才好。”
  
  冯东儿叹息道:“一言难尽,不提也罢。姥爷,我们此番前来,特意来探望你,往后我会住在木城,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说着,她朝刘二打了个眼色,刘二赶紧搬出早早买好的腊肠、红糖、各种糕点,还有两套衣服。
  
  看到那些东西,蒋四通眼里并没有多大的欢喜,转身进屋里抬了三张板凳出来,还有一张圆桌子,让刘二把东西搁在桌子上。
  
  “我一个人长年独居,招待不周,喝口茶吧。”他端了一套翠绿色的茶具出来,分别倒了四杯茶,淡声道。
  
  冯东儿有些难堪,暗地里对金谷年道:“听我娘说了,我姥姥走得早,姥爷性情大变,一直不合群,但他待我是极好的。”便招呼他们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喉咙。
  
  金谷年端起茶杯,看到茶汤清透,充斥着淡淡的茶香。
  
  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赞叹道:“好茶。”
  
  蒋四通看她一眼,冷声道:“好喝就多喝一杯。”
  
  又让冯东儿给她倒了一杯。
  
  一旁的刘二也喝了茶,直呼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