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然从国师府出来,全身虚弱,脸色惨白,是婢女小红搀扶她爬上马车的。
  
  “该死的,他越来越过份了…”柳嫣然咬破红唇,锁骨的方向,赫赫是一道道牙齿印,还渗出血丝。
  
  小红忙给她涂药,又给她盖上披风,怜惜道:“小姐,这个龙空明是个变态的,隔三差五就来折腾你,你是与虎谋皮,倒不如找个普通人家嫁了,也有个后稳的后半生。”
  
  柳嫣然靠在榻上,深吸一口气道:“我本来已经放下了,若能嫁进罗家,我也知足了,可金谷年害我身败名裂,连怡春院年老色衰的老妓女也敢压我一头!”
  
  “小红,我回不去了。”她握住小红的手,“哪怕是死,我也金谷年为我陪葬!”
  
  小红默默垂泪。
  
  “走吧,咱们去一个地方。”柳嫣然疲倦地闭上眼,便不再言语。
  
  一会儿功夫,马车停在一家店铺门口。
  
  小红掀起车帘子道:“小姐,到了。”
  
  柳嫣然顺着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一家古香古色的楼阁,门口烫金的牌匾写着:“芳疏”。
  
  门口站着一个女子,一身蜜桔色长裙,身材纤细,瓜子脸,皮肤白皙,眼如秋水,她正拉着一个贵妇说着什么,聊到起劲时,还捂嘴低低一笑。
  
  她的脸色沉浸着岁月静好的恬淡与安宁。
  
  出身卑微,还被山匪毁去清白,逃荒路上还惹得天怒人怨的她,却收获了一个英勇帅气的夫婿,事业遍地开花,数银子数到手软。
  
  说起来,她比自己长得还要差劲。
  
  柳嫣然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苗似的,死死地盯着她。
  
  “小姐,不是说蒋盈盈被囚禁了吗,怎么又放出来了?”小红一脸疑惑地看着远处的女子,不解道。
  
  柳嫣然不咸不淡道:“蒋盈盈跟平津候夫人合伙做生意,太后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太为难她,且金谷年已经回来了,只要把她看牢了,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她托了托坠马髻,将一根价值不菲的珠簪插进发鬓间,由小红搀扶着走出来。
  
  因为戴了面纱,蒋盈盈没认出她来,只以为是哪个大家闺秀。
  
  “我家小姐想看看内衣,你为我们推荐一番吧。”不用柳嫣然开口,小红有眼力道。
  
  蒋盈盈自然盛情接待。
  
  不过,柳嫣然的目光厌恶、冷漠,好像蕴含着巨大的怨恨似的。
  
  “这位小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蒋盈盈笑意相迎道。
  
  柳嫣然不语,只是摇头。
  
  小红嗔怪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有生意不做吗?”
  
  蒋盈盈笑着将她们迎上二楼展厅,又唤了丫头上茶。
  
  柳嫣然刚坐下来,一楼门口传来几个女人吱吱喳喳的声音,柜台前有人慌张地走上来,附在蒋盈盈耳边低咕几声,蒋盈盈便匆匆告辞走下楼。
  
  柳嫣然正巴不得看热闹,也跟了下去。
  
  来人是蒋文书的妻子苗氏母女,身后跟着一个长相秀气的女人。
  
  苗氏母女盛气凛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进门就吆喝着让蒋盈盈出来招待他们。
  
  “二伯母,你又来做什么?”蒋盈盈走过来,皱着眉头道。
  
  苗氏拿起展架上的绸缎披肩,往身上比划了几下,头也不抬道:“盈盈,听说你被放出来了,我特意来看看你,顺便关照一下你的生意。”
  
  “娘,这个不错。”蒋春芳接过母亲扔来的披肩藏好。
  
  蒋盈盈冷着脸:“侄女又没犯错,还请二伯母别无中生有,损坏侄女的名声才是。”
  
  “这对珍珠耳环不错,又大又圆。秀芝,最是适合你。”苗氏又拿起一对价值昂贵的耳环,塞到身边女人手里。
  
  蒋盈盈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苗氏接连拿了几样商品,没有征求蒋盈盈的同意,就扔给蒋春芳。
  
  而蒋春芳也不客气,直接让丫头收好。
  
  好像土匪进村扫荡的样子。
  
  “怎么,不愣着做什么,长辈过来看你,连茶水也不侍奉,越发没了规矩。”苗氏见观围的人多了,冷哼道。
  
  蒋盈盈忍而不发,将她们带到了后院的庭院中。
  
  “我这里不欢迎你,走吧。”没有外人旁观,蒋盈盈发作道,“还有,你拿的五样货物,总共一千两,我给你打个价,就收你八百两好了。”
  
  听到这话,苗氏等人一点也不吃惊,还低低地吃笑起来。
  
  “我的好侄女,比起你的名声,这一千两真的太少了。”苗氏掐着腰道,“要不是你二伯去把金谷年找回来,你至今还困在大牢里,长往下去,你这个成衣铺子也完蛋了。所以,你应该感谢我们才是。”
  
  蒋春芳也趾高气昂道:“就是,没有我爹,你就是囚犯,什么都不是!”
  
  蒋盈盈的脸色铁青:“说完了吗,说完就滚蛋!”
  
  见她一点也不识抬举,苗氏冷哼一声,指着旁边的女子,介绍道:“这是你爹新娶的媳妇卢氏,按道理,你也该唤她一声娘亲。”
  
  “我娘跟蒋文生和离了,我只有娘,没有爹。”蒋盈盈扫过那个卢氏,大约二十多岁,长相一般,贵在年轻罢了。
  
  若不是董老太太,她娘也不会被赶出来,还要被迫和离。
  
  蒋家人,蒋盈盈觉得恶心极了。
  
  卢氏是丫头抬上来的,仗着苗氏撑腰,抹着泪道:“盈盈,你再怎么不待见你,你依然是你爹的亲生女儿,骨肉之情是抹不去的。”
  
  蒋盈盈冷笑:“狗屁的骨肉之情,蒋文生想要女儿,你给他生去,反正我没有爹,你们也别来攀什么交情。刚才铺头里的人都能作证,你们拿了多少东西,若是不给钱,没有票据的话,我就去官府告状!”
  
  苗氏没想到她那么狠,咬牙道:“死丫头,反了不成!你以为金谷年还能为你撑腰多久,你很快就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的。”
  
  蒋春芳也咄咄逼人道:“要不是我们蒋家人保住你,只怕你就要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轻则流放千里,重则丢了性命!”
  
  说着,她还将手中的披肩朝她砸去,气呼呼的。
  
  蒋盈盈将披肩细细叠好,平静道:“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我就报官处理。堂堂礼部尚书夫人,竟然贪小便宜,买东西不给钱,只怕明日蒋文书就不必上朝了,滚蛋吧!”
  
  苗氏指着她,眼露凶光,却又奈何不了她。
  
  本以为她被皇上关起来,再野的性子也被驯服了,没想到,比以前更狠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