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攸同顺着石阶往山下走，撞上了正往上爬的燕翼，她倒不是没想过序爷爷说的朋友可能会是燕翼，但是真见到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怎么来了？”方攸同走到燕翼跟前儿。
“过来看看。”燕翼从她身边儿经过，继续往上走。
方攸同跟在她身后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鹤老头儿有没有跟燕翼说灵核的事情，她不想揽什么恩情，但也不希望平白无故被怨恨。
见她一直不说话，燕翼开了口：“东方凤的灵核确实是不一样，比我自己的都好用。”
方攸同在后面看着燕翼的背影“噢”了一声。
燕翼的脚步不急不缓，语速也一样：“不过诺神卷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攸同猛地顿住，心道，鹤老头儿说得倒是细致。
燕翼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自己也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向方攸同：“你可不要后悔。”
方攸同抬头看了燕翼一眼，从她身边儿走过：“我从来不后悔。”
“无论结局好坏。”
燕翼在原地扯起嘴角笑了笑，转身跟了上去。
筑城到苍苔河的时候，鹤老头儿正躺在船篷里休息，虽然听到了船上来人的动静，但是他也没动。
筑城并没有着急叫他，只是坐在一旁待着。
鹤老头儿叹了口气，把盖在脸上的斗笠拿开来：“有事儿？”
筑城看向他：“方攸同之前把燕翼送过来，这之后她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鹤老头儿坐起身，倒了两杯茶水：“那我上哪儿知道去，人家要走，难不成我还得问个一清二楚吗？”
见筑城沉默不语，鹤老头儿继续道：“小伙子，既是担心人家，你未免来得也太晚了些吧？”
筑城看着桌子上的茶水，起身鞠躬：“打扰了。”说完，转身出了船篷。
鹤老头儿看了眼桌上的两杯茶，把其中的一杯喝了。
看到眼前的房子，方攸同放慢了些脚步，和燕翼并行：“我没跟他们说诺神卷的事情。”
话中的意思明了，燕翼看了她一眼：“迟早要知道的。”
“迟早，也是之后的事情。”方攸同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燕翼挑了下眉：“我没有什么好还的，你不觉得很亏吗？”
方攸同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如果要这么说，你永远也还不清，因为人都是觉得自己付出得多。”
“别想太多。”方攸同继续往前走，“也没用我的灵核，签的那玩意儿，嗯……反正也签了，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是一开始还想用自己的吗？”燕翼问道。
“谁说的？”方攸同笑了下，“鹤老头儿吗？还真信哪。”
燕翼也笑了：“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欸对了。”方攸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不是说要去找你姐的魂灵吗？”
燕翼像是听到了什么颇为好笑的事情一样，哼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了？”
“就……”方攸同有点儿懵地看向她。
“……”她眯了下眼，“你是不是去见过谁了？”
燕翼点了点头：“见了。”
方攸同听到这话，大概明白了：“不找更好，我觉得也没那个必要。”
“是你来了啊。”韶光从屋里出来，正巧碰上她们两个，“刚才听序爷爷说小同去接什么朋友，怎么样，现在没事儿了吧？”
燕翼礼貌地笑笑：“多亏方攸同帮忙，这才能活下来。”
韶光看了方攸同一眼，对燕翼道：“你能活下来得多亏自己。”
“诶？”令儿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这不是那个姐姐吗？你没事儿了？”
令儿围着燕翼绕了一圈：“这换了新的灵核感觉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换的是灵核，又不是换了个妖。”序爷爷微笑着说道，“方才见你是走上来的，便叫小同去接你了。”
燕翼颔首道：“多谢长老，仰甘山风景秀丽，想着多看看，所以就走上来了。”
序爷爷爽朗地笑道：“你先歇歇，一会儿可以让令儿带着你四处转转。”
燕翼道了谢，方攸同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方攸同给她倒了杯水。
燕翼接过杯子：“没事儿。”
见方攸同看着自己，燕翼继续道：“没事儿就不能来了？”
“不是这个意思。”方攸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燕翼不再说话，只是边喝着水，边望着门外发呆。
方攸同看了她一会儿：“很难过吗？”
燕翼收回视线：“我看着很难过吗？”
“看着还行。”方攸同诚实地答道。
燕翼笑了：“那怎么蹦出这么一句？”
“嗯……”方攸同眨了下眼，“感觉应该会这样吧。”
燕翼依旧是笑，方攸同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燕翼轻轻晃着手里的茶杯。
方攸同表情像是在思考的样子：“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
燕翼转头看向她，听见方攸同继续说道：“明明知道了事情，但是什么都没说？”
燕翼把茶杯放下，胳膊支到桌子上：“他确实没有义务说什么。”
方攸同挑了下眉，用手撑着下巴：“确实，不过如果他知道你的心思，还这个表现，那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燕翼很轻地“嗯”了一声：“他既然没义务说什么，那我也没义务非得做什么。”
方攸同用手指轻轻点着桌子：“他自己都不找，你替他着什么急。”
“但我姐是为了救我。”燕翼忽然说道。
“……”方攸同轻皱了下眉，“那你找应该也是为了你姐，而不是为了他，不然到最后难受还不讨好。”
燕翼挑了下眉，不接她的话茬儿：“筑城没找过你？”
方攸同笑了笑：“他找我干嘛？”
“你倒是看得开。”燕翼起身侧靠在门框上。
方攸同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有什么看得开看不开的，任何没有确定的关系，都不值得你烦心。”
燕翼撇着嘴点了点头：“嗯，挺有道理。”
方攸同喝着水，听见燕翼问道：“那他要是来找你呢？”
方攸同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假设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谁说是假设的了。”燕翼笑道。
方攸同侧过头看她，燕翼从门旁边儿让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门口。
燕翼轻笑了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筑城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向方攸同，又看了燕翼一眼。
方攸同说不惊讶是假的，但也就那么一瞬间，她从桌子上又拿起一个杯子，倒上水放在了桌子靠近筑城的那侧。
筑城看了一眼桌上的水，并没有坐下。
燕翼拿过茶壶自己倒了一杯，没有说话的意思。
方攸同看着这氛围，无奈道：“罚站呢，坐啊。”
听到方攸同的话，筑城才坐了下来，燕翼砰的一声把茶壶放到了桌上，抬眸看向对面的方攸同：“这不就不是假设了吗？”
方攸同轻轻笑了下，看着燕翼：“这么气？”
“我气什么，我有什么好气的。”燕翼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掉了。
方攸同笑着叹了口气，侧头看向筑城：“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筑城回答得干脆。
方攸同注意到筑城扫了一眼燕翼，干脆说道：“你俩要想吵，要不直接出去吵？”
筑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从哪儿找的多的灵核？”
方攸同看了筑城一眼，正要说话，燕翼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很能耐吗？既然能这么快找到这儿，还能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灵核？怎么，你师父连这都不跟自己的宝贝徒弟说吗？”
燕翼的话句句带刺儿，从筑城越皱越紧的眉头来看，方攸同觉得他大概是真不知道。
“我师父给你的？”筑城问方攸同。
方攸同点了点头：“嗯，不然我从哪儿弄来的。”
“是……什么的灵核？”筑城有些犹豫地问道。
燕翼懒得搭理他，直接不说话，方攸同见状只好说道：“东方凤的。”
筑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移开视线看向手里的茶杯。
方攸同看见筑城的反应，觉着有些奇怪，但筑城又一个问题把她的思路打断了：“他就这么直接给你了？”
燕翼听到这话，在旁边儿咯咯乐了起来：“人家是知子莫若父，你们是知父莫若子啊。”
筑城看了燕翼一眼，燕翼还在笑：“噢噢噢，不是亲生的，忘了忘了。”
筑城不想接她的话，转回头看向方攸同：“他提什么条件了？”
方攸同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条件。”
燕翼吹了一声很响的口哨：“帅啊。”说着，又看向筑城：“你要是想知道，直接问你师父不就行了吗，反正他肯定会告诉你的，在这儿装什么呢。”
筑城闭了闭眼，看向燕翼：“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跟你吵的，你对李卜维不满，还是对我不满，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一直在这儿阴阳怪气。”
“哈。”燕翼冷笑了一声，“我阴阳怪气？论阴阳，什么比得过你们人啊？”
“太高看我了。”燕翼猛地起身，手撑着胳膊倾过身，“你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还是李卜维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们太知道了，还偏要我说？我真的说了，你们又能怎么样呢？你会觉得抱歉吗？”
燕翼直起身子：“我替你说，当然不会，因为你们总有你们的理由，总有你们的无可奈何。”说完，扭头就走了出去。
方攸同看见筑城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她轻叹一声：“燕翼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