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娘高高兴兴地拉着女儿的手:“我刚才抽了个好签,你大姐肯定能够一举得男,到时候刘家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看得出来,吴贵娘真的非常高兴。
  
  张银银怀里抱着娃娃,不满说:“生个小外甥女也是好的,大姐有那么多陪嫁,本来刘家就不敢欺负她。”
  
  吴贵娘瞥了女儿一眼:“你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天底下的婆媳,八成都是前世的仇人,吴贵娘是真的有这样的体会,她只担心自己的女儿也会被婆婆刁难。
  
  只要生了儿子,那就不一样了。
  
  张银银道:“那我以后找个没婆婆的。”
  
  吴贵娘立刻说:“诶,那也不行,你没婆婆,嫁过去谁伺候你坐月子,谁给你带孩子。”
  
  张银银听得直头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麻烦。”
  
  吴贵娘:“活着哪里有不麻烦的,等把你们俩嫁出去,再把小宝照顾大,等他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这一辈子的事情就该完了。”
  
  林文婴一直是沉默的,但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深表赞同。
  
  “是啊,咱们做女人的,也就没嫁人之前能有几天好日子,嫁了人,一辈子不是为了家里,就是为了孩子,真是操心都操不完。”林文婴道。
  
  吴贵娘大约没想到林文婴会这么说,笑道:“我还说你这样的人家,没什么好操心的。”
  
  不用成天洗衣做饭带孩子,在吴贵娘看来,就是好日子了。
  
  林文婴竟然也有烦恼。
  
  林文婴也笑:“怎么没有,天天睁开眼睛,就要管一大家子的吃喝,要出去跟别人家来往,打听事情,成日里不消停,我到村里这几个月,倒是清闲许多。”
  
  那些就算了,林文婴还得隔三差五地跟妯娌亲戚斗上几回,总之麻烦是一点不少的。
  
  吴贵娘想象不到她的日子,只说:“那你就在村里,咱们好好过日子。”
  
  林文婴道:“对,你要给家里置办什么,我也去瞧瞧。”
  
  吴贵娘便热情地给她说要买些什么,二人一起去了。
  
  两人买布和针线的时候,吴贵娘担心买贵了,在那降价,只是她并不算太会讲价,倒是林文婴,说话非常利索,还能明确说出一些问题,便将价钱压了下去,让吴贵娘非常惊讶。
  
  吴贵娘说:“原先还当你是画里的菩萨呢,没想到你还会讲价。”
  
  林文婴直笑:“过日子自是要精打细算的。”
  
  吴贵娘回去就将这件事情说给村里的妇女们了,再加上林文婴见多识广,还教大家做针线活儿,此后这位一直深居简出的前“贵妇”倒是在村里有了好名声。
  
  林文婴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大儿媳妇出门找人说话,回来便高兴很多了。
  
  这是后话,这会儿一行人还在热闹的庙会上。
  
  张珠珠和张银银、还有李弗三人跟在后面,张珠珠手里已经多了好些吃的,都是她刚买的。
  
  至于李竹和周如意夫妻俩,早就没影儿了。
  
  张珠珠吃着刚买的糕,还分给李弗和张银银。
  
  张银银说道:“妹妹你看,那人扛着的袋子在动。”
  
  张珠珠和李弗一起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扛着一个一人高的麻袋,那麻袋确实在动。
  
  很像一个人在挣扎。
  
  张珠珠看向李弗:“是人吗?”
  
  李弗迟疑片刻,觉得很像,随后道:“我去看看。”
  
  张珠珠想说他莽撞,但是这会儿也顾不上了,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张银银手里,追了过去。
  
  李弗装作路人,直直地朝那人撞过去。
  
  中年男人也走得很快,两人撞在一起,中年人扛着个麻袋,本来就不稳,一时歪倒,摇晃了几下。
  
  李弗也被撞得不轻,直往后退。
  
  中年人大概是不想纠缠,站稳了就想走。
  
  张珠珠奔过去,大喝道:“你不能走,你撞了我哥哥就想走!”
  
  她假装扶着李弗:“我哥哥身体不好,你撞得他都吐血了,你赔钱。”
  
  李弗没想到张珠珠有这等本事,立刻作势咳嗽了几声,假装虚弱地往张珠珠身上靠,嘴里说道:“赔钱,不给钱别想走!”
  
  “不给钱,就报官!”张珠珠叉着腰大喊。
  
  二人俨然一副碰瓷的架势,一时间引起了热闹。
  
  本以为中年人还要拿出什么强硬的态度来,结果这人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居然受惊了似的,满头大汗,突然把麻袋丢在地上,扭头跑了。
  
  张珠珠和李弗面面相觑,地上的麻袋拼命扭动着。
  
  张珠珠:“这是,做贼心虚?”
  
  李弗道:“先把麻袋弄开。”
  
  张珠珠蹲下,把袋子口解开,便露出一双正在挣扎的脚,鞋子已经掉了一只。
  
  围观众人大惊:“人,是个活人啊。”
  
  张珠珠看着女子没了一只鞋,赶紧给她遮住,对李弗道:“把她送到前面水月庵里吧。”
  
  叫人知道这女孩儿的身份,恐怕有人说闲话。
  
  这时候张银银也挤了进来,于是姐妹俩连人和袋子一起扶起来,往水月庵里走。
  
  李弗则跟两位母亲去说明情况,免得她们担心。
  
  妙真师太腾出一间禅房来,张珠珠才把麻袋弄开,女孩儿的嘴被堵住,头发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张珠珠把堵着她嘴的东西拿出来,又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女孩儿扑进妙真师太怀里,大哭起来。
  
  妙真师太也不嫌她,好声好气哄了几句,又拿了帕子帮她擦脸,随后惊呼:“姚姑娘……”
  
  姚玉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肝肠寸断的。
  
  张珠珠道:“师太,您认识这姑娘,那就劳烦您找她的家人吧。”
  
  妙真师太颔首:“这是本地新任县令的嫡亲妹妹,姑娘放心,贫尼会送她回家的。”
  
  张珠珠一听,心说县令家的女孩儿都有人敢绑走,这是什么世道。
  
  “那辛苦您了,我先回去。”张珠珠说。
  
  这姑娘吓得不轻,也没说什么,张珠珠姐妹俩先走了。
  
  李弗和两位母亲见了她们,赶紧询问前因后果,张珠珠赶紧解释了一番,还说了女孩儿的身份。
  
  吴贵娘忙去拉自己女儿的手,林文婴蹙眉:“到底也是官眷女子,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人绑走了?”
  
  吴贵娘道:“我们这儿从前也丢过女孩儿呢,出来还是得小心。”
  
  李弗和母亲对视一眼,都觉得有内情。
  
  林文婴说道:“咱们买了东西就快回去。”
  
  别惹上什么麻烦了。
  
  一行人于是没有久留,匆忙便回去了。
  
  过了几天,村里传出来一件大事,说是本县的一个大户人家被抓了,下了大狱。
  
  “你们还记得以前要开酒楼,被打断腿、抢了菜谱的那个厨子吗?”
  
  “他怎么了?”
  
  “就是他告的姓王的人家,”村长媳妇说道,“诶,真是造孽,那厨子也是可怜。”
  
  “这告成了,咱县城里来了青天老爷啊。”
  
  张珠珠和李弗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李弗觉得这跟之前那姑娘的事情脱不开关系。
  
  张珠珠背着手,幽幽说道:“天热了,该让王氏酒楼破产了。”
  
  李弗听见这话,一脸迷惑:“嗯,什么?
  “没事,说了个烂梗,”张珠珠随口道,“王家在县里横行霸道好多年了,这回终于被抓了,我是说抓得好。”
  
  李弗知道她又在讲些自己不懂的话,也不多问,道:“确实该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