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远第二次来葫芦胡同的毛府,这一回他是不忐忑了,因为他得了毛府的帖子邀请而来。
  他意气风发地骑着马,一边走一边与一旁的陈三爷说着:“……若是能得了毛大总管的帮衬,在内宫里都能有了自己人,还怕日后不能揣摩圣意平步青云!”
  陈三爷欣慰地笑着点头:“大爷说的是,毛总管身份不凡,在宫中多年,深得皇上和诸位娘娘看重,若能出手相助,必然是能成大事。”
  有了陈三爷的彩虹屁,凌承远更是美滋滋地,到了毛府门前就催着随从上前敲门,自己带着陈三爷昂首阔步走了过去。
  这一次的仆从是早就得了吩咐,请了他们两个进了正院花厅,毛唯安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见了毛唯安的面,凌承远心里的石头才算彻底放下,只因为这位宫里宫外人人皆知的毛大总管实在是太和气了,白胖无须的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谈吐之间没有半点架子,直叫人觉得如沐春风一般亲切自在。
  “……听下人说凌探花亲自来了,便很是惋惜不曾与你见上一面,早就听说探花郎才学不凡,又是品貌出众,如今看来真是名副其实的年少英才。”毛唯安笑着请他们两个坐下,嘴里的话听得凌承远再舒坦不过,只觉得先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还请总管大人恕我冒昧登门,实在是敬仰大人已久,想要结识一番。”他客气了几句,坦然在毛唯安的身边坐下了。
  陈三爷心里有底,并不肯坐,推拒道:“我只是大爷的幕僚师爷,哪里有我坐的份,在这边站着听吩咐就是了。”
  他心里谨记着先前霍无双的交代,毛唯安是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可不能让他注意到自己,越小心越能保住安全,以后他收拾凌承远的时候就不会记得这么个小小师爷了。
  接下来就是宾主双方亲切友好地交谈,毛唯安听说了凌承远想要请自己多多关照的话时,哈哈大笑起来:“凌探花太看得起咱家了,不过是内宫一个奴才,哪里有什么能耐能关照帮忙。”
  凌承远连忙道:“总管大人是皇上身边最得用的,手中更是掌握内务府大权,自然是不同寻常,还请务必多关照几分。”
  说到这里,毛唯安微微一笑:“咱家听说凌探花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刚迎娶了工部柳侍郎之女进门,又得了修建河道的差事,哪里还用得着别人的关照。”
  他白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精明来:“莫非这是柳侍郎的意思?”
  他可不会相信,凌承远这么个身份官职能打听到他的私宅,这样的本身就是在京城也算得上是手眼通天了,必然是凌承远身后的人。
  凌承远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道:“是我自己来的,岳丈大人并不知道。”
  他怎么能把这快要到手的关系和日后泼天的富贵给了柳家呢,当然得否认。
  毛唯安也不多说,心里已经认定了,转而笑笑道:“这几日皇上倒是有一桩事惦记着,想要吩咐人去办,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咱家在御前伺候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的确不是个简单差事。”
  他作势一叹,眉间微皱,神色忧虑。
  凌承远等的就是这句话,一骨碌站起来拍着胸脯:“毛大总管只管与我说,我定然要为皇上和大总管分忧,便是再难办的差事也会尽力办妥当。”
  若是能替皇上办妥了忧心的事,那可就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了,当初岳父柳都安不也是因为进言修建河渠之事才能赦罪擢升,这一回好运道落到他的头上了!
  毛唯安看着他,笑着点点头:“果然是少年英才,当仁不让!”
  “既然你一片真心几次登门,我若是不给你指点一二,岂不是辜负你的诚心!”
  他挥退了花厅里伺候的仆从,连陈三爷都请了出去,独自与一脸期待的凌承远留在花厅里密谈。
  陈三爷一时心里不安,却也不敢表露,只能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在门外等着了。
  片刻之后,凌承远满脸喜色大步出来,见了陈三爷便道:“走,咱们回府好好商量商量!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就好像方才毛唯安真的告诉了他什么天大的消息一般。
  直到回了凌家,凌承远神神秘秘叫了陈三爷进了书房,连门外伺候的丫头都打发远远的,他这才说出了方才毛唯安告诉他的消息。
  “……宫中叶嫔娘娘怀了皇嗣,皇上心中对她格外看重,若不是碍于霍贵妃也怀着身孕,只怕这会子就要晋升妃位了。”凌承远低声说着,眼中亮光闪动。
  “只是如今叶嫔心中忧虑,整日寝食不安,说是当年与家人失散,走投无路进了潜邸,如今怀着身孕想要见家人一面,皇上有意要让人去寻访叶嫔的家人,让她能够安心养胎,却又因为事关内宫不好开口,才会整日忧心……”
  他话没说完,陈三爷已经木在那里了,这样的事怎么会告诉一个外臣,还是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外臣,更不用说毛唯安那性子谨慎小心,绝不可能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凌承远……
  凌承远却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倒是得意起来:“我与毛大总管一见如故,他对我十分赏识,让我一定保守秘密,想法子查探到叶嫔的家人,只要能帮皇上办妥了这件差事,必然会得到赏赐和重用。”
  他说着,更是忍不住走了几步:“如此一来还能与叶嫔连同她腹中的小皇子有了交情,说不得日后……”
  能让皇上如此看重,叶嫔和她肚子里那个必然是前途无限,他从此也不会再是个小角色了,美好的一切就在眼前。
  “找,想办法给我找!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一定要办妥当了,哪怕把京城都翻过来也要找到叶嫔的家人!”
  陈三爷却是心里惴惴不安,好容易应付了几句,便急急忙忙告辞了,他要把消息带回靖海侯府去,让世子来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