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好吵。
  
  地府也这般吵吗,为何死后都不得安宁,
  
  虞芷皱了皱眉头,在吵闹声中缓缓睁开眼睛。
  
  迎来的并不是想象中阴暗的环境,或是飘荡的鬼魂,反而是一群人。
  一群穿衣打扮都很奇怪的、且正在盯着自己的人。
  
  地府民风开放成这般吗,怎么有人的衣服碎得一块儿接着一块儿的,虞芷放飞思绪想道。
  
  “芷芷,你感觉怎么样,芷芷?”
  
  说话的是个红色头发的女人,她大概是这群人中穿着最多的了。
  
  虞芷打量她一眼,有些好奇,这红色的发套是如何制成的,他们戏班子的工匠可做不到这么自然。
  
  “虞芷,我不就是说你两句吗,你至于想不开吗?”
  
  这声掐的甜腻腻的,即使忽略内容也着实有些刺耳,虞芷循声望了过去。
  
  那是个大抵不出二十岁的女孩子,却是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打扮,裙子堪堪盖住臀部,上衣的布料便更加少了,腹部完整露了出来,肚脐处还有一颗善良的珠宝。
  
  不过这显然不是她如今最关心的问题。
  
  想不开...
  
  几乎在女孩子说出的同时,虞芷便察觉到了手部传来的疼痛。
  
  白皙的手腕上此时被一处异常狰狞的伤口覆盖,那处虽说止了血,但也能看出手的主人是下了多大的狠心划下的一刀。
  
  我不是死了吗,死了为何会感觉到疼痛呢?
  
  不对。
  
  这不是我的手。
  
  虞芷在十岁那年不小心将一罐热汤打翻,整罐汤全部洒到了手背上,从那以后便留下了一块足足有大拇指一般大的疤痕。
  
  可眼前这只手白皙异常,就连一点伤口都没有,哪里还有疤痕的影子。
  
  我不是在戏班子后厨出的事吗,若此时不在地府,那这又是哪里呢?
  
  屋子里的人不敢出声,纷纷紧盯着眼前有些迷茫的少女,就连方才说话的女孩子在身旁人的提醒下也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虞芷抬头,问面前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女人:“如今是几年?”
  
  女人好似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道:“2022年,芷芷,你哪里不舒服吗?”
  
  2022,怎会是2022。
  
  她生于民国13年,出事的时候也不过18岁,怎会是2022。
  
  虞芷确认自己并没出现记忆错乱的情况,那么就只能是...
  
  她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一个超前的、完全未知的时空。
  
  这里没有师傅,没有戏班子,可能也没有压死人不偿命的规矩。
  
  但也没有...师兄。
  
  心脏突然抽痛一下,虞芷强迫自己不再思考。
  
  身边的人看她再次开口说话,好像松了口气一般,又开始恢复吵闹的状态。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打断了众人,问道:“虞芷,你接下来的节目还能录吗?”
  
  虞芷疑惑望了过去,下一秒却感觉自己面前的女人着急了起来:“能能能,张导,我们芷芷能录。”
  
  “行,那都撤了吧,十分钟上台,好好准备一下。”
  
  随后竟然连看都不看,转身就出了房间。
  
  其他人也在他的吩咐下缓缓走了出去,虞芷猜测这人应该至少是军官之类的职位,否则说话怎会如此好用。
  
  空间中瞬间只剩下了虞芷和眼前的女人,她将门关好后坐到了面前的椅子上,握着虞芷方才被缠满绷带的手,有些担心道:“芷芷,你到底怎么了,跟于姐说。”
  
  虞芷从小到大识人的本领便是一流的,自然能看出眼前人对自己的关心不似作伪。
  
  抿了抿唇角,虞芷开口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女人疑惑:“不记得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
  
  虞芷并不能与她进行太过具体的解释,一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二便是她如今连自己的处境都看不清,想解释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自称于姐的人足足愣了一分钟,随后叹了一口气,想来应该是将失忆这件事归咎到了经受了重大打击后果。
  
  她摸了摸虞芷的头,微有些心疼道:“傻孩子,我们不比了,我们回家。”
  
  虞芷没提出异议,现在回家确实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不过方才那个男人的话让她免不了在意一番:“于姐,节目是什么?”
  
  于姐此时已经开始转身收拾桌面上的物品,听到这话直接答道:“今天应该是初印象舞台,但是出了这事还是你安全重要一点,这节目咱不上了。”
  
  虽然虞芷并没听懂初印象舞台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却想到以往戏班子若是接了个活半路又不去演出,是要以定金的十倍赔付的,便下意识问了一句:“那岂不是要赔钱?”
  
  于姐以为她在意违约金,便故作轻松答道:“没事儿,我来赔,就不用你个小姑娘操心了哈,你就给我安心养养伤,我...”
  
  “我去。”虞芷打断她。
  
  “芷芷”,于姐更心疼了:“不要勉强。”
  
  “没有勉强,我可以。”女孩子答道。
  
  不知道为何,明明仍是与往日相差无二的脸,于姐却看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坚毅。
  
  不过无论如何,这正是她一直想看到的。
  
  紧紧拥住面前的女孩子,她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多给她一些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