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躲在屋门口小心翼翼的看着,内心忐忑,抓着自己的衣服。
  
  “有事就说!”别耽误她的功夫,忙着呢。
  
  晋姝翻了个小白眼,语气算不上尊敬,但姚氏没有听出来,她攥着被子,愤怒的看着她。
  
  “敢打人了?你倒是厉害啊?你的镯子哪里来的?”姚氏听完婆婆给她说的描述后,脸黑了好几层,内心挣扎,根本不敢相信大丫可以拿出那么贵重的银镯子跟欠债的人交换。
  
  晋姝正在想该怎么说,可落在姚氏眼里,就是她心虚害怕的表现。
  
  “啊?问你话呢,你给我滚过来!”
  
  她又吼了一声,面目可憎的瞪着她。
  
  谁会给大丫那么贵的东西呢,姚氏整个人都是混乱的,虽然大丫是有那么两分姿色,可在村里也不怎么起眼。
  
  价值十几两的镯子,她想都不敢想啊。
  
  看着沉默的大丫,姚氏咬紧牙齿,怒目圆瞪。
  
  晋姝本来不想跟她说什么的,怕她脑子受到刺激,可一看她这疯狂的样子,晋姝搬了根凳子坐在她面前,慢条斯理的回答起来。
  
  “我不打人,怎么把二丫救下来呢!”
  
  “至于镯子,跟你就更没关系了,倒是你们,该说说为什么会欠这么多钱吧?”
  
  晋姝的眼神裸露刺骨,像要把人内心都给剥开一般。
  
  姚氏闻言恼羞成怒,拎起药碗就朝她砸下去,直冲面门。
  
  “跟你一个死丫头有什么关系,那是二丫的命,我们欠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以为你拿镯子替我还了钱,我就会感激你,你到底哪里来的镯子,谁给你的,说,说啊……”
  
  她头发凌乱,疯癫的看向晋姝,指着她的脸激动的大骂起来。
  
  瓷碗在晋姝脚下被砸碎,躲开飞溅的碎屑,晋姝无声的笑了笑,二丫的命?二丫的命好着呢,可这话未必也太刺耳了吧。
  
  她看到姚氏上午那么伤心,那么不舍,她还以为姚氏对二丫有几分感情,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那你怎么不把三宝卖了?怎么不把你自己卖了?”晋姝懒得跟她废话,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
  
  她站起来,一脚将屁股下面的椅子踢了个稀碎,眼神无情的看了姚氏一眼,扭头就走。
  
  “……”姚氏被晋姝凶狠的眼神吓到,浑身一颤,二丫也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泪珠子在眼里打转,屋里瞬间没有了半点声音。
  
  “别怕,有大姐在呢!”牵着二丫的小手,晋姝擦去她脸上的泪花,将她摁在板凳上坐好,接着绣她的丑陋小花。
  
  姚氏反应过来,咬了咬牙,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她就不信了,大丫这个死丫头,敢这么跟她说话,还敢发脾气,她可是她的亲娘,晦气的玩意儿。
  
  还敢自己偷偷把那么贵重的物品藏起来,真是反了天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顶撞她不说,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噗通~
  
  刚踩到地面的姚氏直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往地下摔去,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有一条腿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重重的扑倒在地,地面尘埃四起,迷了她的眼睛,姚氏惊恐的大叫起来,“二丫,二丫……”
  
  她脚怎么了?怎么动不了了。
  
  二丫慌忙的看向晋姝,她听到娘在叫她呢。
  
  “大丫…”姚氏扯着嗓子大吼大叫,用劲扑打着地面,这一刻,她心中慌乱不已。
  
  “大丫……二丫……”
  
  这两个该死的丫头,就不该把她们生下来。
  
  脚步声传来,姚氏狼狈的趴在地上惊恐的抬起头,只见晋姝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曾经看向她的孺慕之情,竟也不复存在。
  
  晋姝面无表情的扶着姚氏躺回床上,一个狠厉的巴掌迎面而来,晋姝躲闪不及,只能稍微侧头,被姚氏打在脑袋上,耳朵突然嗡了一下。
  
  “啪~”晋姝直接反手一巴掌甩在姚氏的脸上,响亮动人,明晃晃的五个手指印服帖的挂在脸上。
  
  空气都寂静了。
  
  “你…你敢打你娘……”姚氏捂着半边脸,震惊与惊恐的盯着她,颤抖的双手指着她冷漠的面容。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死了一次的人,我谁都敢打……”晋姝一把抓住姚氏散乱的头发,将她拽到眼前,阴狠的盯着她,在她耳边幽幽的开口,语气森然,“你最好别给再给我抽疯!”
  
  一股阴寒之气从姚氏的后背窜出来,她斜着眼睛,颤颤巍巍的盯着晋姝,一时之间,她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害怕还是恐惧,亦或者前所未有的惊慌?
  
  眼前的这个死丫头,真的还是她的女儿吗?会不会已经被孤魂野鬼附身了?
  
  她不敢置信,咬着颤抖的嘴唇,瑟缩着身体看向她,“你究竟是谁?你不是大丫,你不是大丫…”
  
  晋姝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俯身盯着她,低声开口,“我当然是你的女儿,只不过以前的大丫已经变了,不再是哪个任人打骂的小可怜了!娘……”
  
  最后一个字,她咬得极重,脑海中,所有属于大丫的记忆完完整整的浮现出来。
  
  姚氏被这个笑容吓得连连后退,躲到墙角,举起窗户边的一把剪刀,横在胸前,对准晋姝。
  
  晋姝突然对她做了一个鬼脸,姚氏直接吓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摸了一下姚氏脆弱的脖颈,晋姝眼神冷漠的给她摆好睡姿,盖好被子,拍了拍她红肿的脸庞,“真是只会窝里横的可怜人啊!”
  
  说罢,晋姝操控起精神力,直接摧毁了姚氏刚才的记忆,以免后面发生什么变故,她也不想费功夫去处理。
  
  而后,她脑袋一痛,险些也晕了过去。
  
  下次她可就不会这么轻易作罢的。
  
  嘴角溢出来的血迹她没有处理,捂着脸出了姚氏的房门,装出一副被打了的模样,老李氏和二丫同时一愣。
  
  “大姐,娘打你了?”二丫放下剁猪草的刀,跑到晋姝面前,担心的看着她。
  
  娘怎么这么不讲理,每次都要动手打人。
  
  大姐现在肯定很痛吧。
  
  “没事!”晋姝捂着脸,苦笑一声,摇摇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再说下去,她怕忍不住笑出声了。
  
  二丫看着自家大姐落寞的背影,眼泪又要掉不掉的,泫然欲泣。
  
  怎么会没事呢,她都看到大姐嘴角的血迹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阿娘,就知道打她们姐妹两个。
  
  晋姝回到房间,身体立马放松下来,拍了拍手,坐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干了一瓶牛奶。
  
  还好二丫剁猪草的声音掩盖了她们的说话声和巴掌声,真是天助她也啊,想到自己被打的时候,她真想直接把姚氏给灭了,不过想想以后,还是忍一忍吧。
  
  随便对付了一口晚饭,老李氏白日受到了不少惊吓,早早的就带着三宝去睡觉了。
  
  二丫在洗碗,晋姝坐在自家门槛儿上放风。
  
  从她家门槛望去,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荒田和远处白雾飘渺的深山,炊烟袅袅,门户相映。
  
  晚风拂过,扛着农具回家的村民相互之间有说有笑,额头上的沟壑深浅不一,黝黑的皮肤是常年劳作的标志,粗糙的大手摩擦着身上打补丁的衣服,眼里透露出沧桑,也就只有在劳作了一天后才能放松下来。
  
  吃完饭的稚童围绕着路边疯跑起来,欢声笑语之间,你追我赶,格外热闹。
  
  不经意间,晋姝的眼里染上几分烟火气息,她羡慕又淡然的看着一切,心底有些柔软。
  
  “大姐,关门啦!”二丫娇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晋姝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半夜时分,屋外传来两声鸟雀的叫声,晋姝瞬间惊醒过来,侧耳仔细的听着。
  
  “咕咕咕…”
  
  “喵……”
  
  又是两声动物的叫声。
  
  晋姝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一片清明,小心的将二丫搭在她身上的腿拿下来,默默穿上衣服,准备去抓老鼠。
  
  把匕首别在腰后面,她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后,听见几个翻墙跳下来的声音,确定好人数后,她嘴角一弯。
  
  片刻后,一道迷烟从窗户吹进来,晋姝眼神一凝,竟然还有作案工具。
  
  将口鼻捂起来后,晋姝一动不动的站着。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姚氏和老李氏的房间门已经被打开了。
  
  低头看了看脚尖,她眼前的门咎也被挑开,一道缝隙将淡薄的月光放了进来。
  
  一个黑影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踏入房间,他率先往床边走去,想查看她们是不是已经睡死了。
  
  晋姝悄无声息的跟上,一记重重的手刀劈下去,接住男人软绵绵的身体,放倒在地。
  
  晋姝感受了一下其他两个房间小贼的位置,快速踏进姚氏的房间,将屋里的小贼给放倒了。
  
  她刚要去老李氏的房间,正好撞上小贼跑出来,触及她冰冷深邃的眼神,他嗓子眼卡了一下,瞳孔缩小,晋姝笑眯眯的将匕首放在了他脖子上。
  
  男人手里的匕首慢了一步,被晋姝给踢到一边,发出哐当一声动静,男人以为会惊醒他的同伴,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
  
  “为什么来我家?”晋姝盯着他的眼睛,匕首已经挨到了他的皮肉,一缕血腥味冒出来。
  
  他吞了吞口水,紧张不安的回答道,“……白天的时候……女侠,误会,误会,我马上就走,你放过我吧!”
  
  男人直接求饶,不带一丝犹豫的。
  
  一滴冷汗从男人的头上滚落,他胆战心惊的看着晋姝,希望她的手可千万不要抖。
  
  他的小命都捏在她手里呢。
  
  “你是丰水村的?”晋姝又问了一句。
  
  “嗯……”男人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舌头都要打结了,连忙点点头,又祈求的看向她,“我这是第一次,饶了我吧……”
  
  嘭~
  
  下一秒,男人双目紧闭倒在地上,晋姝踢了他一脚,第一次?鬼才信呢。
  
  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晋姝想了想,扒开了他的衣服。
  
  清晨,丰水村村口汇聚了不少村民,女人们面色潮红,男人们一脸唾弃,纷纷对着头上指指点点,让自家婆娘赶紧回家去。
  
  只见村口的百年大榕树上整整齐齐的吊着三个衣不蔽体的白斩鸡男人,三人的身躯迎着呼啸的寒风,瑟瑟发抖。
  
  而最让村民震惊的不是他们三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这三个男人的背后都被人用刀给他们刻了字,一个贼,一个偷,一个盗。
  
  刀刀深可见骨,地面上的一滩还未干涸的鲜血就是从刻字的伤口流出来的,染红了他们的裤衩子,滴落在泥土中。
  
  “这不是我们村的王二狗子吗?另外两个人是谁啊?”
  
  “这到底死了没有啊?真晦气,大清早的!”
  
  “死不了,这不是在发抖吗?真是解气,不知道撞了哪家的阎王,被人吊起来示众,就王二狗子的德行,天天在村里偷鸡摸狗,呸,活该!”
  
  “估计醒了也不敢睁眼,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就是当贼的下场!”
  
  “哈哈哈,你瞧瞧,你瞧瞧,形状都看不到,也是个没种的孬货……”
  
  “你小声一点,这么多村民呢,真是不害臊!”
  
  “呸,你害臊,你害臊还拉着我出来。”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起来,句句都对他们的指责和不满,甚至有村民端着碗出来,蹲在石头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的。
  
  其实树上的三人早就被疼醒了,又冷又饿,背上的痛倒是有些麻木了,不过眼下只敢睁开一条缝,小心环顾四周,看着树下这么多人,他们在心中绝望的哀嚎起来。
  
  裹挟着薄雾,一脸无语加晦气的村长带着同样一大早就被叫起来特别不爽的几个捕快,坐着牛车从官道上回到村里。
  
  “村长回来了!”村民们嚷嚷起来,激动又好奇的看着村长后面的几个年轻捕快,可算来了。
  
  再不来,他们村儿的脸都要被这三个小贼给丢完了吧,这条出村的道距离官道没多远,其他村的人也要经过,他们都撵走了好几波了。
  
  正好晋姝一大早跑步到村口,也站在人群后面跟着看热闹,看到村长和几个捕快都面色不悦,她好笑的扯了扯嘴角。
  
  真是对不住了,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