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面相看上去就是个清高不会妥协的人，眉头肯定经常皱着，都有了纹路，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疏离感。
卢国盛显然习惯被人议论，能做到完全不受影响地做自己的事。倒是那些中年女人不好意思了，闭上了嘴巴，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可不太好。
闫玥走了过去，在他关门前介绍了自己。
“你好，卢同志，我是沁园春公司的人。”
卢国盛握着门把手的手顿了顿，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好，请进。”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语调倒是很礼貌。
闫玥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进去，肯定他那句“不方便出门”是真的不方便。
她用精神力看了看，伤得不重，就是这种感觉像是小脚趾踢到桌角似地，酸爽无比。
卢国盛把保温瓶放在桌上，眼角余光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解释了一下。
“做东西时不小心砸伤了，你想喝水还是喝茶？”
“谢谢，你别忙了。”闫玥没有让伤患招待自己的道理。
她扫视四周，观察着。屋内还算整洁，摆放着很多木头制的摆设，一看就知道是卢国盛自己做的。摆设每个都很精巧，打磨上色都特别细致。
闫玥点了点头，很是满意。于是也就直接不浪费时间进入主题，“刚才在电话里里说过了，我是来跟你谈做玩具的事情的。”
卢国盛没再客气，示意她坐下，拧着眉给伤腿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这才回答她。
“你不是和我打电话的那个。”
他没有使用疑问句，是肯定句。
“我们公司有好几个创始人，现在公司大部分文件都是她在处理，实在抽不开身，所以由我来和你见面。”
卢国盛从她的语调中品味到了真诚，没感受到被看轻，脸上的排斥缓和了点。
“好吧，那我听听你究竟想和我谈什么。”
他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疏离的感觉横在面前，像是个保护他的盾牌。
“你说寄信来是只想做面霜的瓶子，对玩具没有兴趣，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能接受前者却不接受后者呢？”
卢国盛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按照惯性思维，难道不应该先说他的设计多么不适合面霜吗？
被她打得有点猝不及防，卢国盛停顿了几秒整理思绪，这才回答。
“因为我做出这个东西的初衷就是为了面霜服务的，并不是为了玩具服务，这扭曲了我的最初想法，所以我不能接受。”
闫玥把他所有的想法都收在眼底，“我明白了，但是我们也不能接受你的想法。”
感觉被将了一军，卢国盛的眉头下意识地挤出沟壑。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想起身做出送客的姿势，不过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处，疼得脸都白了一瞬。闫玥倒是对他有点改观，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那么讲礼貌，就说明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
“卢先生，我们可以说说各自的设计理念，多了解一些更深层的东西再决定下一步。”
卢国盛看她淡定地坐在那边纹丝不动的模样，品味着她的认真，倒是真的没坚持送客。
“好吧，我先说，这样能让你再反驳我。”
他似乎开了句玩笑，嘴角勾了一下。
“我很欣赏你们公司设计面霜瓶子的人，她这方面的思维很出色，比起市面上的那些都更美观和实用。”
他夸赞了一番钟慧慧，并不是商人之间惯常的客套，完全真心实意。
“谢谢，我们的设计者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卢国盛没接她的话，接着说：“你们的产品都是华国风格的，而这个瓶子的设计并不十分华国，所以我想到了卯榫结构。我知道这种工艺很复杂，所以设计出来的是很简单的那种，和小孩子玩的积木差不多。”
这个“差不多”的标准实在有待商榷，闫玥无法相通他这方面的脑回路。
“卢同志，买我们面霜的并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你看我们的定价就知道是受众甚广，顾客中有人这辈子都不知道积木是什么东西。而且大家买面霜只是为了擦脸，没道理擦个脸还要搭个积木。”
闫玥点到为止，她已经看到卢国盛眼底闪过的裂痕。
她知道自己在他的坚持己见中钻出了一个口。
“玩具就不同了，玩具本来就是多种多样随意创造的。你难道没考虑过吗？用卯榫结构制造出来的风靡华国，甚至出口到别的国家的玩具。”
卢国盛觉得她在画大饼，怀疑地看着她，却在闫玥解释了一下和范莉莉她们说过想法后，思维全盘颠覆。
“你、你真的能做到？”他激动地想站起身，然后成功地牵扯到了伤口。
闫玥没有说出肯定的保证：“你可以看看我们的面霜，从决定成立公司开始连一年都没到，我们已经签下和马来国一个商人的代理合同了。
卢国盛想了想，沁园春的确是不久前才冒出来的，看闫玥也特别年轻，通过电话的范莉莉也是个小姑娘，相信了她的话。
不过他现在的思维还没接到玩具上，前途迷茫。
闫玥看出了他的顾虑，提出想法。
“你可以先画一些设计图，或者我还能先出资让你购买一些材料先做一批，到时候看看销量再做决定。”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卢国盛很心动。
“不用你购买材料，我会自己想办法，五天后我给你交货。”
闫玥不免得想到刚才那些中年女人的话，想了下他的资金来源。这时候，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响，一个长相粗犷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卢国盛在会客，他的脚步一顿，不好意思地露出一口白牙。
“我不知道你在忙，刚才忘记把腌萝卜给你了。”
他把手中的大玻璃瓶放在桌上，看来保温瓶也是他送的，他就是中年妇女口中的那个接济他的兄弟。
卢国盛对他的态度很好，还露出了闫玥都没看到的笑容。
“国强哥，这位就是我写信那家公司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