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目的地的靠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巷子深处扑面而来，直冲天灵盖。
饶是经历过站场拼杀，苏晚仍被惊到。
如此浓郁的血腥味，这是死了多少人？
苏晚心下一沉，顾不得危险，翻身下马就快步朝着巷子深处冲去。
萧远见状，赶忙跟上。
越靠近深处的那道木门，血腥味就越浓，隐约伴随着几声忍痛的闷哼声。
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苏晚脸色微变，快速踢开木门。
入目的，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有穿着寻常百姓服饰，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还有，穿着统一的卫家府兵。
尸体的正中，卫家的几兄弟都不同程度的负伤，此刻正靠在一起，节省体力等待支援。
他们所坐的的地方有一大片暗红的血色痕迹，自腿边蔓延，显然伤的很重。
看到苏晚和萧远，卫家长兄立刻忍着痛道：“殿下，县主，贼人从后门逃走了两人，我爹跟沁儿去追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凄厉的喊声，在不远处响起。
“爹！”是卫可沁的声音。
苏晚与萧远对视一眼，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几兄弟脸色一变，完全是连滚带爬从地上起身，努力的想要跟上两人的步伐。
可他们的伤都在腿上，不过两步路，便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踏出后门的瞬间，苏晚愣住了。
不远处，浑身是血的卫可沁浑身颤抖的抓着卫将军的手，在说些什么。
风声将她的声音带过来，她在说：“爹，沁儿错了，您别睡好不好。”
苏晚正要上前救人，丁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殿下，卫将军已经去了。”
武功高强之人，能一眼看出对方是否还有气息。
可苏晚却不肯相信，快步跑到卫将军身边蹲下，抓起他的胳膊推了一针肾上腺素。
其实摸到他的手腕时，她已经清楚的探到，卫将军没了脉搏。
但人在失去心跳的短时间内，通过急救，是有可能捡回一条命的。
之前她能做得到，现在也一定可以的！
不顾会不会被人当成怪物，苏晚立即就想拉出实验室里的心脏起搏器，手腕却被一只微冷的手握住。
耳边响起萧远的声音，“晚晚，伤处正中心口，卫将军已经去了。”
“不，我爹没死！”卫可沁嘶吼出声，伸手抓住苏晚的手，近乎哀求道：“晚晚，我求求你，救救我爹好不好？
你医术那么高，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对上卫可沁满是哀求惶恐的双眸，苏晚很想说自己可以，可她没办法自欺欺人。
卫将军的瞳孔已经完全涣散，肾上腺素扎下去，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但凡她刚刚冷静一下，观察一下卫将军的出血量，都不会冲动到要用心脏起搏器。
那不过是，让他的遗体再遭受一遍折磨。
从苏晚的眼神里，读懂什么，卫可沁疯狂摇头，“不，这不可能！晚晚你骗我的对不对？”
她说着，伸手去捂住卫将军胸口中箭的位置，重复道：“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我爹爹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支箭伤到？”
这样完全没了理智的卫可沁，苏晚从未见过，只觉想心口一阵阵针扎一般的疼。
若是她能快一点过来，结果会不会不同？
知道卫可沁心中难过，苏晚想说什么，被萧远给拦住了。
苏晚满眼不解的看着他，就见萧远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卫将军，又看了看跪在旁边近乎癫狂的卫可沁。
忽然之间，苏晚明白了什么。
她看向不远处躺着的刺客尸体，胸口插着的匕首，赫然是卫可沁早上擦拭的那一把。
而刺客的手边，是散落的短弓和箭矢。
再加上萧远反常的举动，苏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保护女儿，是卫将军身为一个父亲的本能。
卫可沁见苏晚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只以为是自己心不够诚，竟然直接挪动膝盖朝向她，哀求道：“晚晚，求你救救我爹爹好不好？以后我给当牛做马，我给你磕头！”
她说着，双手拍在地上，就要向苏晚磕头。
苏晚赶紧伸手去拦，可操纵轻功飞来的苏泽，动作更快。
他一掌劈在卫可沁的后脖颈，将人直接砸晕。
“晚晚——”卫可沁趁着最后一丝清醒，挣扎着想要说话，却到底没能说出口，身子一软倒在了苏泽的怀中。
她最后看向苏晚的眼神中，写满了哀求，闭上眼睛的瞬间，泪水自眼角话滑落。
看着这样的卫可沁，苏晚心都快碎了。
可让死人复生这种事情，她清楚自己做不到。
就算是教授在这里，也一样。
苏泽盯着怀中面色难看的卫可沁看了几秒，掀眸看向苏晚，“晚晚，男女有别，卫小姐就交给你了。”
听着他客气十足的称呼，苏晚点点头，自他手中将人接过。
目光深深地看了卫可沁一眼，苏泽站起身就要离开。
见状，苏晚忍不住喊住他，“五哥，要不这次你就别跟着四哥出远门了。”
这个时候，卫姐姐身边正是需要人陪。
他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他们两个，就是真的没机会再在一起了。
苏泽身形微僵，勉强勾起一抹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活在父母兄长的庇佑下，也是时候，出去闯闯了。”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苏晚的发顶，满眼宠溺，“我信不过大哥他们几个，晚晚乖，爹娘他们就交给你了。”
舍不得他走，苏晚轻咬下唇想说什么，就听苏泽继续道：“这回，就别拦着哥哥了。”
知道他铁了心要走，苏晚没再阻拦，只是问他要不是等卫将军的后事办完再走。
两家多年世交，就算没有卫可沁这层关系，身为晚辈也应该帮着操持。
苏泽原本是打算答应来着。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卫可沁身上时，却自嘲一笑，道：“不了，有爹娘跟几个哥哥帮衬，用不着我。”
他转身欲走，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转身取了手指上的玉扳指扔给苏晚。
苏晚认得这枚扳指。
平常换衣服比吃饭都频繁的苏泽，这枚扳指，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一直戴在手上。
看得出来，是真的喜欢。
看着大拇指上常年累月戴出来的扳指印，苏泽笑了笑，叮嘱道：“记得得空还她，霸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扔下这番话，他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