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大马士革陷阱 > 第11章 一起犯规
  高珏下班时已经调整好状态,他带回来两筐阳光玫瑰,青色饱满的提子一掌只能握下三颗。
  莉莉娅一下午都没课,高珏换鞋的空档她帮忙接过,放到水池梨泡上。
  水果清洁剂是赞助商提供的,广告词说的好听,味道其实很刺鼻。一开瓶,莉莉娅就皱起眉。
  高珏洗完手,凑上前帮忙:“放着我来吧。”
  莉莉娅轻轻摇头:“没关系。”
  “那我们一起洗洗?”
  “……好。”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格,认识的时间又不长,没有话题聊下去,沉默裹住水台一隅,只有水声在哗哗作响。
  等到提子被一颗颗清理干净,摆进果盘,高珏才迟疑开口:“他们回来了吗?家里现在都有谁在?”
  都是omega,莉莉娅和高珏走了两个极端。
  她似乎花了点时间才将“家”和这栋房子建立等式,而后看向二楼尽头:“他一直在,没出门。”
  高珏起先一愣,耳后泛起一层红,像被呛到,干咳两声:“那我,那我上去看看。”
  莉莉娅张张嘴,像是想说点儿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她捡起一颗提子咬碎,盯着高珏的背影看了半晌,默不作声地挪开视线。
  高珏端着一碗刚洗出来的阳光玫瑰,忐忑地敲响丛安河的房门,反复几次却无人应答。
  刚好是晚上七点,下班的几位也陆续回来。
  高珏脸皮薄,情绪也不高。没待多久,他又端着提子下了楼,青绿表皮上水珠干了多半。
  今晚是他和莉莉娅准备晚餐,菜式不复杂,其他几个人也上前帮衬,但毕竟走量,摆盘上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高珏摆上最后一道虾仁玉米,脚步轻轻,绕过人群遛向楼梯。
  他眼睛看地,步伐轻而快,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便撞上一堵不高的人墙。
  高珏紧急刹车,一愣:“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平时语速慢,尾音拖得长,显得不太精神。这句话却问得干脆,罕见带点冷感。
  “不明显吗?”戚不照打了个哈欠:“在拦你路。”
  高珏两颊瞬间充血,这次是气的:“我上去是想……”
  戚不照神情倦懒,没睡醒一样,接了后半句:“想喊小安哥下楼吃饭,是吧。”
  十二小时内在同一个人身上吃瘪两次,兔子急了也要咬人。高珏咬了咬牙,难得夹枪带棒:“戚举,恋爱综艺,大家公平竞争。”
  高珏放完狠话,转瞬又后悔。
  镜头无处不在,他控制不了节目组的剪辑,不想在屏幕上和谁撕破脸。
  “说什么呢。”戚不照似乎有点意外,歪了下头,半晌笑出声来:“他还在睡,别去吵了。”
  这时候高珏才看清,这位坐着轮椅,看起来病病殃殃的omega,左侧眉骨还有斜着道不浅不深的疤。
  高珏回过神,脱口问:“你怎么知道?”
  戚不照不理他,轮椅杵在楼梯口,没有要挪开的意思。高珏无法,咬着牙折返餐厅,戚不照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系不错,走路都要一个连着一个。
  几人落座,霍流馨看到空位,问了一嘴。
  “小丛不吃晚饭吗?”
  高珏想说什么,却只摇摇头。
  ……
  丛安河是被刘丰的电话吵醒的。
  由于导演远赴重洋,《前夫》剧组碰头之前,剧本会要在线上开。
  时差十二小时,从早上九点,丛安河就一直坐在电脑前。七个人的视频会议,只有导演开了摄像头,他身后是宾馆的玻璃窗,关得严实,窗外从小雨下到雷暴。
  直到七个小时后,耳机里传来一声炸响,陈与然念独白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
  导演的主视图突然亮如白昼,转瞬又陷入黑暗,只剩模糊的影子。
  短暂的寂静后,断续的电流声窜过左右耳。丛安河先出声询问:“苍导?你还好吗?”
  陈与然:“喂,喂喂?苍导?导演?”
  无人应答。
  雷暴影响了信号和电路,很快,“用户信号差,已被移出会议”的对话框弹出,苍培的屏幕彻底黑下去。
  导演都不在了,戏也没法排。几人通了个气儿,就纷纷下线。
  只有陈与然精力旺盛,念了几个小时台词还有话说,临退出前,问丛安河:“你综艺录的怎么样啊?和我聊聊呗。”
  丛安河悄声打了个哈欠,挂断前答非所问,说了句晚安。
  这一觉睡得沉,直到天都黑下去,刘丰的电话打进来。
  “……丛哥,丛哥?”
  电话通了却没听到回应,刘丰又喊了几次。
  长时间不间断的工作很充实,让丛安河极度困倦,他难得收获了高质量的短时睡眠。刚睁开眼还有点恍惚,半晌他才从空调被里探出头。
  刘丰有点着急:“今天是周五,哥你别忘记写信,快超时了。”
  丛安河终于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时间,差一小时就到凌晨十二点。
  节目组准备了统一的信纸,信纸质感很好,落笔顺滑。
  按照要求,信件正面要写想说给对方的话,三五句可以,一整页也行。
  一封信没花丛安河太多时间,他拿着信来到后院,信箱就在花墙的角落。
  这个月份蚊虫复苏,受信息素影响,Alpha和Omega尤其招这玩意儿,一路走过去,撞上丛安河脑门的蚊子大约就有两三只。
  拍摄需要,信箱附近装着几盏顶灯。他本来不欲停留,直到看见矮了一截的影子。
  他站定,没靠近,用手指蹭过灌木的枝叶,声响O@。
  后院常有风声伴叶语。
  戚不照却转过头,视线准确无误地投过来。
  “你来了。”
  丛安河这才走近,“你能听得到?”
  那晚半夜出门,戚不照预知未来一样叫停,避开不守规矩的孩子,这件事他一直记得。
  “这个真没骗你。”话说得有点儿微妙,戚不照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丛老师,你怎么一见到我就笑啊。”
  丛安河一愣,摸上嘴角:“我有吗?”
  “给你照照镜子。”戚不照朝下探了探手,像在找什么。
  竟然随身带镜子。
  丛安河觉得稀罕,想看戚不照能掏出什么。他凑近,戚不照却将空空如也的掌心摊开,放到他面前。
  顶光照下来,丛安河清晰地看见他的掌纹,整洁分明。
  “这个是骗你的。”
  “……”
  好幼稚。
  丛安河心道自己越活越回去,竟然轻信这位满嘴胡话的omega。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他扬起信封,在戚不照掌心抽了一下。
  不轻不重,触之即离。
  戚不照反应很快,手腕一动,顺势抓住。他打量两眼信封,信封用暗金色的火漆封上口。
  丛安河勾了勾手,戚不照顺从地还回去。
  丛安河把它塞进绿皮信箱咧开的缝隙,一线窄窄的矮门将信笺吞没,坠底时当啷一声响,像列车到站的讯号。
  戚不照问:“我会收到这封信吗?”
  他抬头,对上丛安河似笑非笑的眼睛。
  “就猜到你会问。”
  丛安河突然弯下腰。
  戚不照活动范围有限,丛安河撑着轮椅的扶手靠近,他不躲也不闪。
  扶手侧边的按钮被人按下去,轮椅响了声,随即向后倒着滑,一路栽进灌木丛,最后因为预警系统自动刹车。
  人造顶光不比自然光,一声闷响,戚不照在深夜撞碎一片浓郁的绿。
  他今天颜色穿得艳,猝不及防倒在矮叶里,光从一侧浮进来,构图像幅油画。丛安河别开视线,闷声乐起来。
  “这位先生。”
  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戚不照不怒反笑,拿腔作势地朝丛安河伸出手,“自己闯的祸得自己收拾,讲讲道理。”
  作弄人是突如其来的冲动,丛安河做完坏事立刻心虚。
  他两步上前,连人带椅扶出来:“是你又违反节目规定,我在替天行道。”
  戚不照不置可否。
  只是人平缓上岸了,抓着丛安河臂弯的手却不安分。手掌温热,顺alpha漂亮的小臂线条一路往下滑。
  直至蹭进他掌心。
  丛安河微怔,下一秒就神色如常地侧过身,挡住摄像头。
  戚不照食指指腹尤其粗糙,触感分明,温热而干燥。
  他在自己掌心画下箭头。丛安河朝指向张望,越过围栏和度假村的建筑群,远处是晚月,白沙,还有海。
  他垂首,缓慢眨了下眼睛。
  戚不照让他凑近,低声问:“走吗?”
  丛安河反问:“去做什么?”
  戚不照突然笑起来。
  不怀好意。
  alpha的第六感往往很准。
  果不其然。戚不照嘴唇开合,没发出声音,丛安河却看懂了。
  他说,“一起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