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想要把他推开，手脚却用不上力气，灵魂受到煎熬似的，忽冷忽热，嘴角衔着苦笑，眼前看不真切：“穆法……”
穆法没有说话，只是探着他的温度，沉默良久，说：“你很烫。”
陆远笑着，垂下手，：“是吗？”
“嗯。”
滴答滴答，似乎是雨打叶子的声音，陆远分辨不清。
“你为什么要救我？”陆远咳嗽一声，露出淡淡的笑：“你救我，知不知道，我现在却想杀了你，和一起死去。”
穆法似乎在看他，陆远不知道，只是伸手寻摸穆法，但陆远没有摸到他，一时间，以为又是自己的错觉，错觉中做了一场梦。
泪忍不住落下，陆远却笑了：“我不许你爱她，我不许……穆法，我不许你爱上别人，你怎么能背叛我？”
话说得断断续续，翻来覆去。
陆远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为什么把我变成现在这幅可憎的模样？为什么……我知道你喜欢过宁卿卿，可真当我看见时，我简直疯了似的妒忌，我……”
“下雨了。”陆远听见穆法的声音。
仅仅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安心，陆远忍不住闭上眼睛，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过来时，火焰噼里啪啦的响着，陆远看见自己身上盖的是穆法的西装外套，已经被火烘干了。
他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潮，陆远摸了摸，又紧紧抓着穆法的外套，放在鼻尖嗅了嗅，露出一丝苦笑。
他真是疯了……只是看见宁卿卿吻了一下穆法，就理智全无，甚至连活都不想活了。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样极端，这样变化无常惹人讨厌。
陆远把外套穿上，紧紧裹着自己，离火堆近了一点。
陆远知道穆法小时候生活困苦，所以很多活计都会，甚至缝缝补补都不成问题。
陆远回到穆法幼年时期时，曾不止一次见到穆法烧起火。
火焰很温暖，让陆远觉得舒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穆法赤裸着上身，用衬衫兜了一堆贝壳还有鱼。
他从小生活在海边，所以捕鱼和捡贝壳，都是会的。
“你回来了？”陆远露出淡淡的微笑：“冷不冷？”他想脱下外套，却被穆法阻止。
穆法没有说话，只是蹲下来把扣子给他系上。
“是吗？”陆远明白他是让自己穿着，于是不再推脱，就这样裹着自己。
穆法把食物架在火上烤，陆远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和那双被火照得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却沉着，冷静得错让陆远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
如果站在穆法的角度看，简直是一个疯了的男人，大喊大叫，粗鲁无礼的叫他不要爱自己的女朋友。
多可笑……
陆远以什么身份来说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形成在未来，可也在过去。
陆远明白，穆法却分毫不知。
陆远不能怪他，更何况……陆远哪里知道，他们有没有未来。
“穆法。”陆远低眸笑了笑：“说说话好吗？忘了我那会朝你喊叫的那些，我想我一定是病了，昏了头，才说出那么恐怖的话。”
木柴烧焦的灰味，有时候会飘起来，落到穆法的眉毛上，陆远还能闻见鱼的香味，他动了动鼻子，笑了：“好香啊，你从那找到的？”
穆法看了陆远一眼，却说：“你的脸，很苍白。”
陆远眼睛里的光动了动，好像湖面的波澜一样，冷冷的凉凉的，却又有说不清的悲伤和寂寞。
“是吗？”
穆法伸手，陆远没有躲。
他在摸陆远的脸：“好白……”
陆远笑了笑，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没关系的。”
穆法收回手，继续烤鱼。
虽然他对陆远还是关心，出乎对一个陌生人的关心。
可更让陆远明白了，这个穆法，并不爱他。
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一样的空洞，冰冷。
让陆远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呐，穆法。”陆远轻轻说：“你过得好不好？”
穆法没有看陆远，他可能在想这个问题。
陆远知道答案是什么，这些年，穆法一直在受着内心的煎熬，玛利亚的死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无足轻重。
可对于穆法来说，那是他的母亲，记忆里唯一对他好的人，死得那样惨，那样不得体。
穆法内心中的愧疚，是无法言说的。
陆远知道，可还是希望能听到他说他过得很好。
穆法没有回答，火照出他的影子，飘忽不定的闪着。
“这样说很老套，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才能好好活下去，穆法……”陆远的声音在这小小的山洞里，反而显得很铿锵：“活下去吧。”
穆法的眼睛闪了闪，流露出一种不自然的情感，审视，考察，又有些刻薄，但他没有看陆远。
陆远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小心着凉。”
他说完，又坐回角落里，环抱着自己。
轻轻偏着头，笑了：“你的鱼，要糊了。”
穆法连忙去看，笨拙的弄着，不复刚才的冷静沉着。
陆远知道，他在慌乱，他在迷茫。
爱一个人，爱得太久了，不自然的会将他的一举一动，印在眼里，放在心上。
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陆远知道穆法的情绪，就好像视网膜将光线转变为电波，再传递给大脑一样。
不经思考，只是本能。
一条熟了的鱼，强硬的递到陆远面前。
陆远知道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相反，他也很累了，连思考都觉得是一种消耗，他的喉咙干涩的厉害，想要喝点水，但看来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有水，于是他摇摇头，笑着说：“你吃吧，我不饿。”
穆法看他，看了一会，忽然又贴向他。
陆远轻轻闭上眼睛，穆法是……如此温暖。
几乎熨帖了陆远整个，疲惫不堪，冰凉倦怠的灵魂，陆远听到穆法的声音：
“你不烫了。”
“是吗？”陆远笑了笑。
穆法离开他，看着陆远，神情谲诡，变幻莫测，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