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鳞次栉比，在蓝色玻璃窗上映出阴影。
两个小时后，穆法才回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漫不经心的倒了杯水，然后递给陆远：“我们，回去。”
陆远点点头，喝了一口，明白他是指回家，于是微微而笑，显得很谦逊，他说：“好。”
他没有问关于男主战衾的事，他并不关心也不在乎，他始终以一种凉薄的心态端详着这个世界。他不觉得战衾能对穆法造成什么伤害，也不觉得穆法会喜欢上战衾，那么就没有必要把男主放在心上多加思考。
他微微眯眼，姿态柔和，对穆法轻笑：“陪我去趟超市好吗？”
穆法并未作答，身后的泠青似乎有话想说，看起来很为难。
“如果是个过分的要求……”陆远笑，修长的十指扣在一起放在膝盖上，他把右腿搭在左腿上，如同杂志里的模特。
“你想去？”
陆远看穆法，微微笑出来，脸上的酒窝使他看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许多：“有点想，但如果……”
“没有如果。”穆法讨厌这些“累赘”般的词：如果，但是，可惜……
会把他绕蒙，行就行，想就是想，没有什么如果但是。
他蹙眉，身材高大的他遮挡住了灯光，让暗影投在陆远的侧脸上，陆远笑笑，起身去拿了他的大衣：“那就走吧，我给你做冷汤。”
穆法的嘴唇轻轻勾起，即使他一句话不说，但陆远已经明白，这是他开心的表现。
因为，穆法喜欢冷汤。
至于泠青的有话想说，陆远体贴的当做没看见。
超市里放着俗气的歌曲，无非是恭喜发财，阖家幸福，但陆远听了很开心，不是发财，而是阖家幸福这一句。
他推着手推车，穆法跟只笨熊一样的在后边跟着他，训练有素，绝不会踩到陆远的鞋。
“是姜糖。”陆远拿起一袋透明包装的糖果，里头的糖看起来很硬，样子跟小馒头差不多。
“你吃过吗？”陆远轻笑看他。
穆法微摇头，他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拿起陆远手中的糖：“你想吃？”
“我希望……”
“想，还是不想？”
陆远微笑：“你应该让我把话说完，宝贝。这是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
穆法显得有点心烦，他很少有这种感觉，或许跟陆远坦白心事让他觉得自己在陆远面前几近赤裸，他想分散注意力，他不喜欢心跳的感觉，也不敢去直视陆远的脸。
有一种，新的感情在他心里诞生了，他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也许天生迟钝，他花了好几年才弄明白，那种轻飘飘又沉沉甸甸的不科学产物，叫做信任。
陆远似乎发觉了什么，却只是笑了笑，他心如明镜却不肯戳破对方幼稚的表现，他微笑：
“我希望你尝尝看，这种糖，很神奇，能减去苦涩的心情，甚至还能减轻关节炎的疼痛。”
“嗬……”穆法讽刺的挑眉，他不自觉的挑动着陆远有些敏感的神经，他站在那，显然没什么脑子的说：“傻子才信，我不是傻子，况且……”他火上浇油，高高在上的说：“我也没有关节炎。”
陆远几乎功亏一篑，能清楚感觉眼皮抽搐得跳动了几下，随后他气笑了一般，把那包糖递给穆法：“抱着。”
“放车里。”穆法指了指他的手推车，他像是一夜长大的小孩，试图争夺他们之间微妙的权威。
但明显，他的威严不如陆远，陆远对他微笑：“抱着。”
穆法有些发毛，他能清楚的感知血液有一瞬间在逆流，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抱住那袋糖了。
看着怀里的糖果，他感觉……非常不好。
他漠视着陆远挑土豆，陆远仿佛真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只是挑着个头大的土豆，似乎土豆比穆法还重要。
“啊……对不起。”一个行色匆匆的人不小心撞到了穆法，穆法的眼神像是蛇看到肥胖的老鼠，吐着蛇信子，无声的警告。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话没说完，因为他的胸口上顶着一把银色的m911，只要对方扣动扳机，他的胸口就会多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就死定了！！
“你……你……”他几乎快要哭了，不知道怎么求饶才好。
“穆法！”陆远简直惊呆了，看着对方一手抱着糖，一手拿着枪，他怒上心头：“把枪收起来！！”
“不。”穆法面无表情：“他是故意的。”
“……”陆远一顿，想到了别的可能性：“是战衾那边的人？”
“不……我不认识什么战衾……”他涕泗横流：“求你了，不要伤害我……”
陆远眯了一下眼，看穆法：“你指什么？”
“他故意，撞到了我。”穆法冷笑着说。
陆远微沉默，握住了穆法的手枪，强迫他收回了顶着别人胸口的银色手枪。
“对不起。”陆远温柔出声，抱歉的看着对方：“他有精神障碍。”微顿，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歉意笑笑：“有证的那种。”
穆法：“……”他开口：“我喝药了。”
“能站起来吗？”陆远对地上哭哭啼啼的男人微笑，把他拉起来：“真的很抱歉。”
最后这件事，是由泠青来处理的，陆远明白了泠青当时的难言之隐指的原来不是怕穆法受伤，而是怕他作妖伤害别人。
去趟超市差点被请到警察局喝茶，陆远气到头痛，却只是无奈，穆法根本理解不了自己做了什么。
从常人的角度看他，只能说无法理解。
但，陆远……他有着超常的神经，他揉了揉眉心，穆法正在看他，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宝贝。”陆远温柔开口，把糖给他打开，拿出一个塞到他嘴里：“甜吗？”
穆法蹙眉，点点头：“甜，很甜。”
“你不喜欢？”陆远笑着问他。
“不喜欢。”穆法把糖咬碎，结果神情变得诡异：“我的牙不能动了。”
“你的牙，本来也不能动。只是粘住了，等一会就好。”
穆法乖乖不动了。
“下回……”陆远想了想，想说要他不要拿枪指着人，可对方是个死心眼，如果他这么说了，很可能穆法被别人打了两枪，都不会还手。
他在这方面很听话，答应了的事情，即使再不合理也会执行。
估计陆远现在要拿枪把他射成筛子，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这就是他理解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