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的训练和比赛,加上昨晚的通宵,让江题睡了一个极沉的觉。
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
他睁眼看着窗外的暮色,心里没来由的空落落的。
太阳还没见过,怎么就要晚上了?
“咳……咳咳……”江题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掌心伸了过来,把他的脸掰转过去。
“嗯?醒了?”
江题一转身,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一双温泉般的眸子里。
对方靠坐在床头,曲着右腿,将一本科幻小说放置在大腿上。
小说已经看了大半,想必等待已久。
江题望着他,一时间忘了呼吸,然后又咳嗽了几声。
陈页把书合起放到枕边,掀被下床。
“我去给你倒水拿药。”
左手手腕突然被握住。
陈页回头,就见他的小男朋友趴在枕头上望着他,表情惺忪,眉眼恹恹。
显然,在醒起床气呢
所以,他现在可不能走。
陈页弯了弯唇,又坐了回去,继续看书。
江题眯了眯眼,有点满意。
然后抱着他的手腕,很乖地挨着他,又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江题洗了个澡,从衣柜里翻出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陈页来的正巧,端着药推门进来时,刚好看到他没来得及穿上衣。
他的目光忍不住留恋在少年光滑白皙的背上。
还有那截腰,细细的,他记得摸起来时软软的,手指掐在上面,会留下一片残忍的红印。
察觉到身后有道灼热的目光,江题抓着衣服领口回头。
“……”
他黑着脸,把衣服套上,绝不给那个男人可趁之机。
陈页失笑,说:“把药喝了。”
江题迟迟没接:“……苦。
“嗯?江小题又跟我撒娇呢?”
“我撒你大爷,给我。”
江题吃药吃得豪迈,把一把子药丢进嘴里,然后仰头,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干。
喝完后,他伸舌头舔了舔嘴巴。
陈页眸子含笑:“还苦吗?”
“……”
不苦。加了蜂蜜。
陈页上前两步,把杯子接过来放到一边,然后双手抚住少年细长的脖颈,桃花眼招摇地眨了眨,说:
“允许江小题向男朋友撒娇,男朋友很喜欢,也很受用。”
江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不可能。”
陈页只笑不语。
无所谓咯,反正他的小男朋友从来都是无形中向他撒娇的。
叩叩叩,有人敲门。
赵北南在外面喊:“题宝,车来了。”
江题一百个不愿意回去,但他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
陈页把他送到门口,随口调侃了句:“江小题不带我回去见家长吗?”
江题默了默,说:“如果你不怕被打的话。”
陈页:“……”
***
接江题的车缓缓停在一栋小洋房门口。
江题通过车窗,看见里面灯火通明,不由愣了愣。
怎么回这儿了?
下车,推门走进客厅,一股菜香味扑鼻而来。
他妈迎面而来,满脸关切:“小题终于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今晚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江题歪了下脑袋,远远地看了眼餐桌。
看到桌上满汉全席。
看到他爸正在开酒瓶似要庆祝。
还看到窗台上有一束迎风绽放百合花。
这一幕,遥远又陌生。
江母为江题脱掉外套,随后把他带到餐厅,让他坐下。
“来,今晚爸爸和妈妈一起为小题庆祝拿冠军。”
江母夹了许多菜到江题碗里,江父则给他倒了杯酒。
江题对此无所适从,皱了皱眉头,说:“你们找我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江父江母对视了一眼,然后讪讪地放下了酒杯。
江母苦笑:“我们就是想和你道歉,过去这么多年,我们做父母的失职,一直没能好好照顾你。”
江题沉默。
“还有之前不让你打电竞……妈妈承认,妈妈当时的确看不起这个职业,觉得它没什么前途,也不相信你能打出什么成绩。”
“当时我和你爸爸都说好了,放养你两年,等你自己吃够了苦头,再继续送你上学。只是没想到,你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棒多了。”
江母说完这么长一段话,本以为能唤起点江题的情感。
不料,他专心低着头玩手机,像是根本没听见她。
江母满脸尴尬。
江父见状,皱了皱眉。
“你到底要怨我们怨到什么时候?当年舒芯的事,说到底,是我们欠她的吗?你何必因为一个外人,对你的亲生父母耿耿于怀至今天?”
江题玩手机的动作一顿。
他掀起浅薄的眼皮,冷冷地看向他:“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昨晚不是说,姐姐也会在的吗?”
“……”江父被呛了一下,心虚道,“邀请了,但她没来。”
江题懒得拆穿他。
这两个人从来都是这样,道貌岸然。
当初资助学生也不是自愿的,而是为了好听的虚名。
后来两人离婚,谁也不愿意出这笔钱了。
其实他们说的也对,他们的确不欠舒芯,甚至有恩于她。
但他们低估了那个女孩儿在江题面前的地位。
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个成长的时光,都是这个女孩儿陪他走过来的。
那时江题一直对外说舒芯是他亲姐姐,结果转眼,他亲姐姐就被他爸妈给抛弃了。
后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地失控了。
江题厌学、逃学、怨恨亲生父母、离家出走、跑去打什么电竞……
江父一回想起那些事,太阳穴便隐隐作痛。
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得把舒芯资助到大学。
“算了,不说这些了。”江母见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更僵,打圆场道,“小题,这次爸爸妈妈找你回来,还有另外个事想关心一下。”
“你……是不是恋爱了?”她慢吞吞道。
江题的指尖抖了抖,冷淡地回复:“嗯。”
“那……”
“24岁,男的,叫陈页。”
一室骤然寂静。
江母表情愕然,江父的脸色则乌云密布。
但也许是为了照顾江题的情绪,他们心里即便再汹涌不宁,也尽力压抑着。
江母尽量委婉道:“你长大了,谈恋爱的事,我们不反对,但你告诉妈妈,为什么偏偏是陈页?”
“巧合。”
“……”
江父终究没压住脾气,呵斥道:“你搞对象没人拦你,但你、你就不能找个女孩子谈吗?”
江题双腿随意地岔开,坐姿吊儿郎当。
“爸,你歧视同性恋?”
一句话差点儿呛死江教授。
“我不是歧视同性恋,我是、我……我是接受不了我儿子找个男的搞对象。”
江题了然地点头:“那没办法啦,木已成舟。”
江父气得脸都青了。
江母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好言道:“儿子,同性恋不同性恋的无所谓,妈妈只是担心,你到底还小,不知道到底怎么分辨感情。”
江题看向她。
“你们战队清一色是男孩子,在那种环境下,你真的分得清自己的性取向吗?”
“同住一个屋檐下,队友对你好,你忍不住喜欢他,但你真的确定自己这种喜欢是爱情吗?”
“儿子,人要跳出框架看问题,或许你应该接触更多的人和事。”
江母又拿出了自己为人师表的那派架势,自以为高高在上循循善诱。
江题却听得很烦。
说白了,还是不接受他找了个男朋友。
他冷着脸:“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走了。”
“哎等等――”江母焦急地抓住他,“好了妈妈不说了。”
江题被拉坐了回去。
江母神色小心翼翼:“妈妈最后问两个问题,好不好?”
江题垂眼。
“第一个问题,陈页他……对你好吗?”
江题默了默,说:“很好。”
全世界都没人比他对我更好。
“第二个问题,你们两个……发展到哪一步了?”
“睡了。”江题想都没想。
“什么?”江教授脸色青黑,勃然大怒,“你、你居然让一个男人给睡了。”
江题懒得再和他们废口舌,起身就走,饶是江母怎么挽留都无用。
等出了门,一阵疾风迎面吹来,吹得他呼吸一窒,扶着电线杆子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不止咳嗽,还想吐。
胃里翻江倒海,可不论怎么吐,也是干呕。
呕到嗓子发疼,鼻子发堵,眼睛发涩,然后头脑晕眩,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和颠倒。
倏地,一股力量圈着他的腰背往后带。
下一刻,他撞进一个温度熟悉、气味也熟悉的怀抱。
对方抱着他,捧着他的后脑勺,一边轻轻地揉,一边轻声哄他:“江题,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江题抬起头,下巴压在男人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喘气。
喘着喘着,眼泪掉了下来。
***
江题从家里回来后的当夜,发了一场高烧。
这一烧就是三天三夜。
等再有意识地醒来,天是艳阳天,基地也成了空基地。
他捧着手机,看着微信群里99+的海岛风景图,羡慕得打人。
整个战队都去月亮岛团建旅游了,只有他被留下来了。
吱呀一声,浴室门从里面开了,走出来一个只着长裤,上半身肌肉匀称有力的男人。
江题滑进被子里,只露出一撮呆毛。
嗯,和他留下来的还有一个狗比男人。
陈页刚洗完澡,带着和江题同款沐浴露的水果清香,俯身靠近少年。
他将被子掀了下去,然后用脸颊贴着男孩儿的额头探了探体温。
还好,不烧了。
陈页一垂眸,就对上一张很臭的脸。
“怎么了?”
江题举起手机给他看,说:“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陈页却拿开手机,然后低头亲他。
唇与唇碾磨含.吮,舌尖勾着舌尖湿漉漉地舔舐着,言语和呼吸被搅碎了,喉结不断吞咽和翻滚。
陈页把人闻得满脸发红,才松开,蹭着少年的鼻尖,问:“不想和我一起过二人世界吗?”
“……”
江题耳朵尖尖发红,冷哼:“你等的就是这一天吧?”
陈页抬起指腹,摩挲着少年脖颈上的红印子,嗓音漫不经心的:“嗯,被你看出来了。”
江题被这个男人灼热的目光刺得心口发烫,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他凸起的肩胛骨,白皙的胸口,以及……块状肌肉若有若现的劲瘦腰腹。
这个男人脱了衣服,浑身上下都藏着一股凶猛又危险的劲儿,像蓄势待发的野兽一般。
江题不敢想,所以闭上了眼睛。
陈页随时随刻都有那种野心的,只是当下病号小男友还没好全。
他直起身体,说:“乖乖躺着,我去拿点吃的回来。”
江题没搭理,拿起微信偷偷问赵北南什么时候回来,赵北南说他们得两天后。
两天。
时间可真是不等人啊。
十分钟后,陈页端着饭菜回来投喂江小题。
江小题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冷不丁地来了句:“明天。可以。”
“什么?”
江题耳朵发红,绷着脸又重复了一句:“明天可以。”
陈页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然后恢复正常,继续投喂。
江题:?
这个男人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吗?
算了,爱懂不懂,反正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这狗男人可别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把耳朵探过来……
(洲洲压低声音):我跟你们说,他们下章会酱酱酿酿,所以到时候去老地方找洲洲,洲洲带你们躲床底下一起做猥琐的坏人,然后¥#&&……*¥#&**……%%
(洲洲回复音量):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