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夏银送上接驾的车，颜席玉回到办公室。
驻足窗前观赏雨幕，没两分钟，接到了等待许久的电话。
“颜先生，您让我查的六年前那场车祸，确实有些蹊跷，但日子……”
“不急，我等得起。”颜席玉从容不迫地回答，“你是专业的，我相信你的能力，有线索就继续往下挖，资金管够。”
“好的，后续有进展我再联系您。”
挂断电话，颜席玉无声勾唇。
没想到白瑶那里无意听到的消息，竟是个意外收获。
得不到就毁掉，贺修还真是没让人失望。
或许比起流落街头，锒铛入狱更适合他。
关上窗，收到邵欣怿发来的消息，颜席玉又是一笑。
夏银那边的学分操作也能安排上。
双喜降临，可能雨天才是他的幸运日吧。
――
周六上午，晴，学生会大楼任务厅。
“捡垃圾？？？”
学分小队几人望着任务面板，发出灵魂质疑。
其中傅Z一脸色最差，要不是这任务打了个星，标明异常重要，他估计想都不想就直接丢掉。
还不是大街上的垃圾，活动地点是郊区一个废弃的大型公园，周边住户素质差，出了名的“南郊小垃圾场”。
傅Z一实在想不出那边的垃圾有什么好捡的，如果是在市内捡垃圾，碰到热心网友宣传一波，没准还能拉拉形象，但是郊外有什么好去的？
不对。
傅Z一反应过来，他现在内心居然已经可以接受在市内捡垃圾了？
傅Z一：……
他堂堂傅家继承人，到底被学分任务荼毒成什么样了？
他忍了忍，转头看向众人，“你们确定要做这个任务吗？”
“学长说这个任务有隐藏学分，”夏银神神秘秘地说，“很高的，不接超级可惜！”
“去！”程清之很坚定。
藻藻的学习成绩落下，学分这块必须要追上。
“我跟藻藻一起。”季明冽手上还提着一个超级大袋子，对小伙伴们举了举，“藻藻把道具都准备好了。”
“去去去！”林雨萱也拉着白瑶表态。
只要能进直升班，捡一天垃圾算什么？
一个月下来，看着哐哐上涨的学分，林雨萱现在已然变成颜会长脑残粉，“会长说分高，肯定很高！”
傅Z一：……
这些人，该靠谱的时候不靠谱。
全票通过，他这个队长如果不去，那很难说得过去。
“去就去。”傅Z一冷冷地拿着任务表去登记。
今天来打分的前辈里，居然有位老熟人。
礼仪部学姐朱琼诧异看向夏银，“夏银学妹，没想到是你们接的这个任务。”
这些贵族学生居然会接捡垃圾的团体任务？
朱琼转念想到当初夏银以一己之力带动全班除草的画面，好像又悟了。
也是，捡垃圾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圣莱斯其他学生身上，完全没可能，但如果是夏银他们身上，又感觉很自然。
一行人到达任务地点。
“南郊小垃圾场”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前几天下过雨，也冲刷不掉这里日积月累的腐朽垃圾堆臭味。
打分组的学长学姐们业务娴熟，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
夏银从季明冽提的袋子里哗啦啦掏出十双雨鞋、二十副手套，还有六个老旧黄色编织袋，开始分配：
“来来来，一人先一双雨鞋，一副手套，一个编织袋。我们的目标就是把这个大编织袋装满，雨鞋和手套脏了就来这里换。”
“大小姐，”林雨萱被周围腐烂的垃圾味熏得捏起鼻子，难受地说，“你把口罩漏了，要不我现在去买吧？”
“我看看……”季明冽掏了掏口袋。
“别找别找，不能戴，”夏银招呼大家凑过来，再一次避开打分组密谋，“不能戴口罩，要露脸，而且等会我们不要分得太散，尽量一群人集中在一起捡。”
“……”傅Z一问，“又是颜席玉说的？”
夏银点点头。
林雨萱一听，鼻子也不捏了，把手放下。
程清之淡然开口：“那开始吧，早开工早结束。”
“加油！”白瑶喊了句打气的话。
一行人换上雨鞋，把干净的鞋子放到边上，戴上手套，拿着各自的编织袋就开始行动。
打分组不需要跟很近，只需要站到能观察到每个人的适宜距离就行，以及对最后的垃圾进行称重就行。
夏银舞了舞自己手上的老旧编织袋，很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捡垃圾的感觉？我特地从回收废品的老伯那里买的，5毛钱一个。”
“……”傅Z一并不是很想对捡垃圾有什么感觉，沉默不语。
程清之非常给面子，“还是藻藻想得周到。”
“该不会是你之前收废品认识的人吧？”季明冽突然问道。
他是想到了夏银以前大红碎花的捡废品打扮，那时候两人在亚德斯偶遇居然互相都没认出来，离大谱。
现在想想还挺搞笑。
“哈哈才不是，”夏银显然也想到了这段回忆，边捡垃圾边乐，“跟你说了我不是收废品的你还不信，现在倒真像了。”
程清之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夏银发现聊着聊着，只剩下她、季明冽和林雨萱三个人在活跃气氛了，还有个白瑶时不时搭几句话，其他两个人毫无动静。
傅Z一喜欢装高冷也就罢了，程清之怎么也不说话？不对劲。
夏银悄悄瞄了一眼，觉得自己悟了。
估计是程清之喜欢当第一，但他捡垃圾的动作太斯文还没自己捡得多，有些难过。
夏银决定把自己的秘诀交给他，让他开心开心。
“来，程清之，我教你！”夏银小跨几步，拖着她战果丰硕的编织袋走到程清之边上。
程清之抬眸看她。
“告诉你我的小秘诀哈，你看好。”夏银捡起一个空瓶放在地上，脚后跟对着瓶身用力一踩，整个瓶身顷刻凹陷。
她把瘪掉的瓶身拿给程清之看了看，趁打分人员没注意，又麻溜扔进程清之的编织袋，对他露出小贝齿笑，“学会了吗我的宝，这后跟一脚才是捡瓶子的灵魂！这样能多装一点，到时候称重也重一点。”
程清之听到那句“宝”，愣了会，又看着她偷偷扔进他编织袋的空瓶，眼睫轻轻颤动，感觉原本凝固的周遭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清俊少年淡笑夸奖：“学会了，藻藻真聪明。”
也是，笨的是他，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他的机会还有很多。
“嘿嘿，加油。”
夏银很好心地把这片地的垃圾资源留给程清之发育。
她看了看，发现傅Z一有点掉队，时刻谨记玫瑰花说的几人不要离太远，于是又跑过去把傅Z一叫回来，“傅Z一，你别跑太远，跟在我边上。”
傅Z一的逃离计划失败，身形顿了顿，还是别别扭扭走了回来。
等到活动进行一半，每个人的编织袋几乎半满的时候，傅Z一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强调“露脸”、“团队一起行动”。
居然有个大人物来这边勘察，身后跟着小批队伍，甚至还有个电视台记者。
两方人马相遇，俱是一愣。
领头人物率先反应过来，招呼了声，“小朋友们这是在做什么活动？”
程清之走近傅Z一身边，低声说了句：“资源局的。”
傅Z一端起翩翩公子的笑容，落落大方回答：“我们是圣莱斯的学生，在做学分任务。”很轻叹了口气，“唉，没想到这片公园会变成现在这样，资源实在可惜。”
领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记者很快走上前，“你好同学，可以采访一下吗？我对你们的任务很好奇，以及，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块资源可惜呢？”
傅Z一面带微笑，侃侃而谈：“我们的任务是尽自己的力量为环境做贡献，这也是圣莱斯团队学分任务的初衷，至于可惜，是觉得本应有更好的开发……”
甚至还不经意侧身，让镜头把几个人都照全。
――
“牛啊傅Z一！”等到领导走人，夏银第一个跳出来夸道。
傅Z一居然回答记者问题回答着，又把那个大人物的兴致勾起来聊了聊天，给他们赚足了镜头。
怪不得玫瑰花说傅Z一很重要。
上流圈基本的社交场面话罢了，傅Z一心里这么想的，但在看到夏银神采飞扬的脸蛋后，忍了忍没说出来。
“毕竟是队长。”傅少爷红着耳根应下这个夸奖。
“今天脚踩累了，等会学分结束我请你们去泡脚。”夏银豪迈安排道。
傅Z一：？
脚为什么会累，他觉得弯腰捡东西才累，不应该是请按摩吗？
程清之一脚响亮的踩空瓶声，很好回答了傅Z一内心的疑问。
傅Z一：……
终究是错付了，他们明明在同一个队伍，又感觉不在同一个队伍。
――
――
周一上午，颜席玉拿着电视台采访的录屏，拐进季明澈办公室。
“季校长怎么说，”颜席玉桃花眼弯着笑意，“这种对学校宣传扬面的大贡献，好像不给这队同学加学分都说不过去。”
“当然。”季明澈端着笑容，“但额外加学分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要……”
“这个季校长放心，”颜席玉温和打断他，“校董会的领导们已经收到视频了，想来也是满意的。”
“原来颜会长之前的学分就是靠这种手段得来的。”季明澈笑容淡去，藏在镜面后的眼神阴暗沉郁，像尾毒蛇，“不怕我取消团体学分任务吗？”
“那我劝季校长先不要，”颜席玉悠悠然转动手机，“起码这半年先不要。”
“上面的领导在校外刚夸完圣莱斯的学分任务，校内转眼就取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季校长对谁有什么不满，您说是不是？”
颜席玉这番话听着好像真心实意在为他考虑，季明澈被桌椅挡住的指节捏紧泛白，嘴角扯出笑容，“确实，还是颜会长考虑周道。”
颜席玉笑了笑，起身，“那先告辞，不打扰季校长工作。”
离开前瞥见季明澈办公室新添的玻璃鱼缸，几尾游鱼摆尾生姿，随口夸了句：“季校长品味不错，鱼挺漂亮。”
季明澈的笑容终于真切，“谢谢夸奖。”
颜席玉走后，季明澈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季明冽。
比起鱼，他觉得鱼缸更不错。
适合清洗他们这样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