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那时候他的头发偏长,垂到耳际,总是很凌乱,校服总不好好穿,扣子都是散开的,由于个子太高,高中就达到了一米九几,校裤也没合适他的码,总是短了一小截,够不到鞋面,露出脚踝,平时松松垮垮没个正型,懒懒散散站没站相。
  现在的他剪了寸头,头发一丝不苟,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衣服扣子严谨地扣到了最后一个,浅灰的薄款长风衣敞开着,浅灰色的休闲裤裤脚长度恰好落在鞋面上,行为举止都和从前不同了,整个人板正又利落。
  他步履匆匆地冲到病房门口,两人对视瞬间,他急促的脚步滞住,仿佛生出了无限怯意。
  两人同时别开目光。
  他放缓步子,轻轻地走到她面前,像是生怕惊扰了她,他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遥控器,轻轻放在了桌上。
  相顾无言。
  好半晌,他先开的口:“你还好吗?”
  她不知道他问的是他们分开之后她的生活,还是她现在的伤。
  或许都有。
  她语气硬邦邦的:“死不了。”
  她听见他轻声的叹。
  他拿起床头柜的x光片子和检查报告,眉头轻皱,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好半晌,绷紧的面色终于微微放松下来,他扫了眼她裹着纱布的膝盖,把x光片子和检查报告都放回原位。
  又是一阵沉默。
  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她的膝盖上。
  她察觉到,直接用被子挡住了。
  她看向电视,察觉到他落在她脸上的她实在无法忽视的视线。
  她心烦意乱,她乱按了几个台,实在忍不住了,她直视他:“你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
  一对上她的目光,他就迅速别开,他张了张唇,还是没言语,只是默默地在她旁边放着的椅子坐下。
  钱前前坐在床上,抱着双腿,歪着脑袋看他,他任由她看着,却不敢和她对视。
  “你来干嘛?”
  他轻轻答:“来看看你。”
  她从口中吐出冷冰冰的一句话:“那你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他猛然抬头,终于和她对视,他眼珠很黑,眼神很深:“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非要这样吗?”
  “那我要怎么样?”她满不在乎地说:“说谢谢你来看我?”
  “关心一下你的近况?”
  “需要我这么虚伪地说出这些话吗?”
  他轻声的叹:“晓晓……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她深深地看着他。
  他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别这么看着我,你又没有对不起我。”她冷淡道,“你走吧。”
  张越还要说些什么,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他顺着声音回过头,与此同时,他听见她说:“我男朋友来了。”
  犹如惊雷劈下,他目光如柱定在来人身上,来人似乎也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很快朝他走来,伸出手:“你好,徐时归。”
  张越终于缓缓从风衣兜里抽出右手,速度缓慢,仿若这只手重若千钧:“张越。”
  徐时归微微挑起的眉收拢,下颚绷紧,他记得这个名字,之前扫过一眼钱前前的资料,是她那无疾而终的初恋。
  两人的手交握片刻就放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交握的瞬间,对方的力道几乎要将人碾碎。
  徐时归走到钱前前身边,放下饭盒袋,顺势握住她拿着遥控器的手,将电视关掉,状似亲密地念叨了她几句:“又不乖了,之前就和你说了,别整天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张越听着徐时归亲密的话语,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唇紧紧抿起。
  徐时归打开饭盒袋,一样样从里面拿出食盒:“猜猜我今天都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似乎是才想起张越的存在:“张先生,留下来一起吃?”
  又佯装无奈宠溺地笑:“她啊,挑食,就爱吃我做的菜,我这手艺也都练出来了,我做的菜味道还不错的。”
  张越失落地垂下眼,摇了摇头:“不用,我走了。”
  钱前前语气很坏地赶徐时归出去:“演够了吧,你也可以出去了。”
  徐时归裤侧的右手微微收拢,他冷笑一声:“钱前前,你当我什么?”
  好像是有些过分,她缓了神色想说点什么,可他已经摔门而去。
  零点。
  这个病房本来就在走廊尽头,没有人经过,玻璃窗外不时有闪电划过,雷声轰隆,雨声轰鸣,树影晃来晃去,钱前前抱着膝盖左顾右盼,总觉得有些心慌慌的,她起床,把窗帘给拉上。
  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天将亮未亮时,又是一道惊雷。
  十一月的风走过医院的走廊,刺骨,阴冷。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抬眼看了会天色,他记得她很害怕晚上一个人呆在医院,从前她病了住院,就总和他说一个人晚上在医院害怕,不肯他走,撒着娇非要他彻夜陪着。
  那时候,两人缩在小小的病床上,她缩在他怀里,安心地酣睡,她睡相不好,若是做噩梦了,踢被子就罢了,还总爱踢他几脚,他被她的动静折腾地半梦半醒,一夜都睡不好,隔日,她倒是神清气爽,他反倒无精打采,才像是生病的那个,可也生不起她的气来。
  他在病房门外伶仃站着,仅穿着单薄的长风衣,目光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玻璃窗,落在病房里那个人身上。
  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现在,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看她。
  她抓抓脸,一脚把被子踢开,他唇边溢出一声笑,还是和从前一样睡相那么差。
  他轻轻推门进去,小心翼翼给她把被子盖上,她毫无所觉,酣睡得像只小猪。
  鬼使神差地,他弯下腰,凑近她,想像从前那样轻吻她的额头。
  又是一道惊雷,他陡然清醒,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到底没有吻下去,他忽然就红了眼。
  他已没有资格。
  ――
  徐时归盯着雨雾中那道身影。
  猛踩油门,车子直直地朝那道身影冲去,那道身影停了下来,他额前青筋狂跳,理智回笼,车子微微拐了个弯,从那道身影擦了过去。
  那道身影停下看了他的车子一会,继续朝前走去,匆匆离开了医院。
  徐时归咬着烟,烟雾笼罩着他阴冷的眉眼。
  他屈指敲打着方向盘,打了个电话,神色忍耐:“张越昨晚都在医院?”
  “是,徐哥。”
  “我让你们好好看着钱前前,你们就是这样看着的?”徐时归的额前青筋绷起。
  “徐哥,他只是在走廊呆着,我……”
  徐时归神色更加阴冷:“把他看好了,我不希望他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隐隐约约觉得,张越对她来说,很不一样。
  这让他很不舒服。
  【徐时归的欲望――让张越不能再出现在你面前】
  【欲望值+6】
  【徐时归对你的总欲望值为:30,剩余可开发欲望值:70】
  【徐时归个人净资产值200亿元】
  【同比复制金钱值,你的账户到账12亿元】
  钱前前被这个系统提示的十二亿入账的声音吵醒,她晃了晃脑袋,有点怀疑自己没睡醒。
  她准备收拾东西出院,拿着衣撑,垫着脚使劲去够阳台晒着的衣服,手里的衣撑却忽然被拿走。
  钱前前愣住:“徐时归?”
  徐时归没有应她,冷着脸帮她把窗台晾晒的衣服,甚至还有内衣裤都取了下来。
  小小的一团衣物被他握在掌中,她有些不自在:“你还给我。”
  徐时归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的胸,耳廓红了,老实地把衣服都塞给她。
  然后直接抱起她。
  她轻轻‘呀’了一声:“你干嘛!”
  徐时归的手僵硬了一下,她好轻,像是一朵云,软绵绵,轻飘飘,抱起来很舒服。
  他把她放在床上,声线很硬:“你老实呆着。”
  然后臭着脸帮她收拾东西。
  “你怎么来了?”想起昨天的事情,钱前前还有些别扭,她平时不是这样的,毕竟和他无关,不管前世怎么样,这辈子他救了她是实打实的,她却心情不好,就迁怒于他。
  “来接我女朋友出院。”
  “你别这么叫我,我那是为了……”钱前前立刻反驳,张口结舌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徐时归也没有在意她回答,只是帮她叠着衣物,甚至连内衣裤都帮她叠得整整齐齐,钱前前愈发不自在,他却毫无感觉一般,认认真真叠好,然后给她塞进包里,又把床头柜的一堆零散的东西,洗面奶护肤品之类的都给她收好。
  一边收拾还一边问她:“你看看还差了什么。”
  她摇摇头:“你别都收了,我还要把病号服换下来。”
  他从行李袋里抽出一条白色连衣裙递给她:“这条怎么样。”
  她挑剔:“要另一条。”
  他拿出她指着的另一条白色连衣裙,他真看不出这两条白裙子有什么太大区别。
  他放下行李袋子,手穿过她的膝盖,再次抱起她,把她放在马桶盖上。
  钱前前换了裙子出来,小心翼翼扶着墙壁走,他还守在门口,很自然地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床上。
  徐时归继续忙上忙下,帮她把行李袋都归整好,再次问她还有没有落下什么。
  钱前前扫了一眼病房,摇摇头。
  徐时归单手拎起她的行李袋,又单手轻轻松松地抱起她。
  又是骤然失重,她慌得两手搂住他的脖子。
  徐时归抱着她下楼,不顾旁人的目光,一路抱着她走到停车场,把她放到了副驾驶上,给她系好安全带。
  钱前前是习惯了旁人的殷勤的,但是这人换做是徐时归,就有些怪怪的,不过前世徐时归为了帮夏春晓勾搭她,好让她出轨,做的可比这夸张得更多了。
  钱前前看了会他的侧颜。
  徐时归忽然开口:“我允许了。”
  钱前前莫名其妙:“允许什么?”
  “允许你恩将仇报。”
  钱前前回想起前几天两人之间的对话,这是回答她那天的话啊。
  “救命之恩,不如我以身相许吧。”
  “以身相许,你是打算恩将仇报?”
  【徐时归的欲望――得到你】
  【欲望值+5】
  【徐时归对你的总欲望值为:30,剩余可开发欲望值:70】
  【徐时归个人净资产值200亿元】
  【同比复制金钱值,你的账户到账10亿元】
  又是10亿。
  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钱前前盯着徐时归看,这就是个可以使劲挖的大金矿啊。
  徐时归打着方向盘,偏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好啊。”钱前前爽快应道,她早就馋他身子很久了。
  徐时归勾了勾唇,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加顺利。
  她盯着他劲窄的腰看了会,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摸他的腹肌,可惜隔着衣服手感不够好。
  徐时归的腰一僵,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急色。
  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大掌保住她的手,她小小的拳头被迫窝在他掌中,软乎乎暖乎乎的。
  钱前前不满:“你干嘛呀,不给摸啊。”
  徐时归莫名感觉他成了个被女妖精盯上的唐僧肉。
  徐时归不自在极了,喉结滚动片刻:“你松手。”
  “在开车,你别再胡闹。”徐时归显然很不放心她。
  得到钱前前的保证,徐时归这才松开手,钱前前却不高兴了,也不叽叽喳喳找他说话,只是抿唇撇头看窗外。
  徐时归看了她好几眼,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变脸了,他压根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车程行至一半,徐时归吞吞吐吐:“我是头回恋爱,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而不是让他猜。
  谁知道这句话才说出来,钱前前仿佛见了鬼似的瞪着他:“恋爱,什么什么恋爱啊。”
  “我们不是纯粹的身体关系吗?”她就是很纯粹的字面上的意思啊,以身相许,纯粹的身体关系。
  车子猛地被刹住,钱前前身子猛地前倾。
  徐时归慢慢扭头,盯着她,镜片后的眼神像是锁住猎物的蛇:“你想始乱终弃?”
  “不不不,什么始乱终弃,我们这都不……”
  “你是不打算给我名分,不打算负责,随便玩玩我就扔掉?”徐时归就这么盯着她,一字一句,“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我……”钱前前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有如实质,压迫感极强,狭小的车厢内,她感觉几乎要窒息了,“我没有。”
  什么啊,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还什么负责什么名分,他不就是想利用她嘛,搞得她才是渣女一样,咳咳,虽然她的确是啦。
  钱前前不由回想起前世的一次酒后乱性。
  那时他问她对他是不是认真的。
  都到这时候了,她当然是甜言蜜语地哄着他,说真的喜欢他,他估计也醉的不轻,也没想着为女主守身如玉,就这么从了她,然后她黑灯瞎火地把他给就地解决了。
  凌晨醒来,他还在睡,她直接吃干抹净不认人,麻溜收拾好衣服跑了。
  男人,玩玩就算了,什么认不认真的,开玩笑。
  她隔天就掉头出国,后来就和陈序闪婚了。
  回国后再见面就是在补办的她和陈序的订婚宴上,他已经夺下了许氏集团。
  他问她:“钱前前,你是要始乱终弃?”
  她左顾右盼,压低声急道:“你不要乱说,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说完,她急急揪着裙摆就要走,却听见他说:“我比陈序有钱。”
  她感觉自己惹上了麻烦,为了赶紧打发走他,她连忙道:“什么钱不钱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陈序可是真爱。”
  “陈序是你的真爱。”他说,“那我算什么?”
  就算徐时归比陈序有钱有势得多又怎么样,她又不傻,无论是许益还是陈序,都是比较好掌控的男人,何况,陈序这么爱她,肯定对她言听计从,这日子肯定舒舒服服的,至于徐时归这种危险人物,性价比不高,他幼时经历又那么悲惨,指不定有什么童年阴影,后来又整日打打杀杀,说不定心理都有点变=态呢,玩玩可以,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钱前前到现在的想法也还是一致的。
  玩玩可以。
  徐时归微笑起来,瞬间犹如春风般和煦:“没有就好,女朋友。”
  钱前前隐约能从女朋友这三个字眼里抠出一点威胁来,她揪着安全带,嘟嘟囔囔:“你这是挟恩图报。”
  徐时归微笑。
  他就是挟恩图报了。
  他算是看出了,钱前前就是个没心的人,救她两次都未必对他另眼相待,什么日久生情,嘘寒问暖更没有任何用。
  他冲上火海,逆行而上,拿命拼回来的人,他想要,那就得是他的。
  做任何事最紧要的就是时机,他就是要趁着这个时机,和她坐实关系。
  何况,他和她在一起了,想必对许益的影响会很大,他也能尽快收网。
  钱前前是惦记着从他那刷系统分,搞钱,可没想要和他在一起啊。
  她觉得徐时归未必是喜欢她没准就是觉得自己豁出性命救回来的人,不图点什么很亏罢了。
  何况,这徐时归的白月光可是夏春晓,哪怕他现在对她可能有些好感,但白月光一出现,所有的人都只会沦为尘埃。
  说不定如果他提前知道害她这件事和他白月光夏春晓有关,别说救她了,不来补刀就不错了。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和自己在一起,或许是一时新鲜感,或许是不想做赔本生意,也或许是有着别的目的想要利用她。
  想到徐时归身上还剩下的那百分之三十的欲望值和他后期的千亿身家,和他在一起,只会更方便她刷分,搞钱,她也不想欠他的恩情,既然他非要和她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呗,就当还他恩情了。
  又不是不能分手,何况他的白月光是夏春晓,也不怕到时甩不掉他,她最怕的就是分手时被纠缠了。
  又可以白……又可以搞钱,这么好的事情上哪找,到时利用完了一脚把他踹开就好。
  钱前前片刻也打好了主意,笑得甜蜜蜜:“行啊,男朋友。”
  两人各怀鬼胎,相视一笑。
  徐时归单手打着方向盘,伸了一只手过来牵着她的手,他的手指修长好看,苍白的手指青筋明显,有一点细碎的疤痕,指间有常年用刀用抢留下的老茧,他捏着她的手细细把玩着。
  钱前前抽回手,抱在胸前:“好好开车,别拽着我。”
  “好。”他声音里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水来,要将她淹死似的。
  到了家。
  徐时归很自然地抱她上去,她也没有提出异议。
  徐时归在她的指使下,帮她把行李都规整好。
  他坐在她身边,沙发陷了一小块下去,他的大腿和她的大腿亲密的贴着,她挪了挪腿,他倒是很自然地一边用手指帮她梳乱了的长发,他离得很近,像是耳语:“饿了吧,我让刘察做好饭了,等会就端过来。”
  凑近了,她身上的香气更浓郁些,他很爱她身上独有的香气,若是没有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其他的香气干扰,就更好了,他思忖着给她重新备下无香型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钱前前她揉了揉热乎乎痒呼呼的耳朵,把他的脑袋推开:“你别挨我这么近。”
  他轻笑一声:“好。”
  门铃响起,他把钱前前抱到饭桌坐下,这才慢悠悠地去开门。
  “前前!”刘察的大嗓门很有穿透力,他端着两盘菜走了进来。
  徐时归语气微凉:“前前?”
  “啊,叫前前也不行,这么小气的。”刘察在厨房忙活了半天,一身的汗。
  徐时归嘴角牵起一抹笑:“叫嫂子。”
  刘察立刻把菜在饭桌上放下,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很是客气地微微弯腰,鞠了个躬:“前前嫂子好!”
  钱前前:“不用这么客气吧。”
  这啥啊,还拜上了,搞这么隆重,她是不是得给个见面礼啥的。
  徐时归稍稍皱眉:“什么前前嫂子。”
  “诶哟,瞧我这嘴,太不吉利,前前你就是我唯一的嫂!”刘察也回过味来自己的称呼有歧义,立马笑嘻嘻地接话。
  “额……我们还是吃饭吧。”
  刘察麻利地去把别的菜也都端了过来,正要拉开椅子坐下,徐时归给了他一个眼神。
  刘察秒懂,这是让他走,别打扰他们两个人吃饭,太过分了,他辛辛苦苦做的饭,尝都没有尝一口呢。
  刘察委屈巴巴的:“嫂子,我回去了。”
  钱前前问:“你吃过了?”
  刘察哀怨地看了一眼徐时归:“我吃过了。”
  钱前前目光落在饭桌上的三碗饭上,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徐时归,她嘴角抽动了一下:“那就多吃点,坐下一起吃吧。”
  “嫂子都这么说了,我多吃点,谢谢嫂子。”刘察一边说一边拉开椅子,光速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徐时归捏着筷子,冷冷看着刘察,刘察有恃无恐般地用下巴指了指钱前前:嫂子让我吃的。
  徐时归不再看刘察,开始给钱前前夹菜:“多吃点这个,有营养。”
  钱前前看着面前小山一般的菜,抱怨:“我自己会夹。”
  “好,你自己夹。”
  徐时归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饭。
  她差点撂筷子:“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徐时归轻咳一声,终于别开眼:“没忍住。”
  刘察吃了好大一碗狗粮,他徐哥怎么谈起恋爱来,也这么黏黏糊糊的,早知道他就不呆在这了,吃狗粮都吃饱了。
  刘察快速扒了几口饭:“我吃饱了!”
  “徐哥,嫂子,我先走了。”刘察火速逃离这个地方。
  徐时归把碗洗了,就挨在钱前前身边看电视。
  钱前前往旁边挪,他就也跟着往旁边挪,反正就是要死死黏着她不放。
  她假装打了个哈欠:“我要睡午觉了。”
  “好。”他毫不犹豫地抱起她往房间走去。
  钱前前陷在床里,徐时归很自然地躺了上来,躺在她身边。
  “你都没换睡衣,你脏死了,你不许睡我床上。”她十分嫌弃,继续试图推他下去,可他像座大山似的,纹丝不动。
  “睡醒我给你洗床单。”徐时归摘下眼镜,随手扔在桌上。
  钱前前缩起肩膀,推了推他,根本推不动:“你你走开啊!我自己睡。”
  钱前前推着推着,才发现按住了他的腹肌,手底下一块一块的沟壑,坚硬,有些微弹,她推拒的手势就变了,隔着衣服手感差了点,她毫不客气地撩开他的衣摆。
  他浑身一僵,喉结耸动,一股火从底下冲起,盯着被撩开的衣摆和雪白的手,他深呼吸,压着声音:“你别乱动。”
  她还是不老实。
  他牢牢按住她的手,埋在她颈窝,轻轻蹭了蹭,热气呼在她耳边,她听见他克制的低音:“你老实点,我好困,忙了一晚没睡就去接你了。”
  钱前前有些可惜地收手,无聊地刷手机,不知道刷了多久。
  她听见浅浅的呼吸声,他已经睡着了。
  钱前前眼珠一转,反正他睡着了啥也不知道,那手感太好,她实在没克制住,她的手缓慢移动,悄悄摸上他的纽扣。
  徐时归不自觉轻叹了声,微微睁眼,拍了拍她的手,她消停一会,又继续攀了上去,他稍稍皱眉,没再睁眼。
  刺目的阳光射了进来,徐时归眼皮抖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看向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的人,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恍然想起什么,看着怀里的人乖巧的睡颜,她的手还放在他腹肌上,他轻轻扯了扯嘴角,把她从身上轻轻扯下来,她迷迷蒙蒙地掀起一点眼皮,觑了他一眼,打了个滚儿,抱着一边的被子继续睡。
  他撩起衣摆看了片刻,腹肌上一道道红痕,显然是被连摸带掐好久。
  按理说这种事,常人都觉得吃亏的是女方,可是这事情转换到她身上,怎么就这么不一样,他居然隐隐感觉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个,要不是他救了她一命,又坚持要个名分,估计她就是吃干抹净,提脚走人的那种女人。
  他又看了眼她的睡颜,现在倒是睡得像只粉色的小猪,老老实实的。
  阳光笼罩在她面上,可以看见她粉白的面上的细小的近乎透明的绒毛,她脸上又一道很浅的微红的睡痕,他不受控地轻轻抬手摸了上去,还没碰到,像是被阳光刺了眼,她睫毛微微抖了抖,抬手遮住了眼皮。
  他忽然反应过来,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片刻,又看了会她脸上的睡痕,他收回手,手攥成了拳头。
  起身欲走,又折身回去,手拽上了窗帘,才一拉,窗帘轨道的几个小铁圈就哗啦啦作响,他停了手,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将窗帘拉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将阳光彻彻底底挡在了外面,房间瞬间昏暗不少。
  她似有所觉,小手从眼帘移开。
  他移步床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她的睡颜,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静。
  ――
  钱前前被门铃吵醒,迷迷糊糊去开门。
  门才一打开。
  许益立刻单膝下跪,举起那枚原本就是要送给她的粉钻戒指,满眼深情:“前前,嫁给我。”
  钱前前被唬了一跳,她还迷瞪着眼:“你没事吧?”
  许益单膝行几步,眼眶微红:“前前,求你,嫁给我。”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上次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吧,你发什么神经跑来求婚啊。”她抱起胳膊,有些不耐。
  许益显然没想到钱前前不答应他的求婚,明明是她自己承认的就是爱钱,就只是想嫁入豪门,他也可以忍,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他有的是钱,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的。
  许益红着眼,甚至有了泪意:“你说要当豪门阔太,那我就娶你啊,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有什么不满的,这话说的真是好笑:“怎么着,你愿意娶我,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我就得立刻感恩戴德地答应嫁给你?不答应你就是我不识好歹?”
  “前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他以为他娶她,她会高兴的,毕竟从前她不止暗示过一次。
  他是什么意思,钱前前一点也不在乎:“以后,离老娘远点,看见你就烦。”她不耐烦至极,掉头就要走,却被许益死死抱着腿不放。
  她试图把腿□□:“你有毛病啊,你给我撒手!”
  许益继续挽留,卑微到底:“前前,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不是很喜欢钱吗,我很有钱的,你知道我很有钱的,我把所有钱都给你,只要,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只要你别离开我,我求你了,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留住她,她不仅不喜欢他,甚至连他的妻子的位置也不想要,连他的钱也不喜欢了。
  所有钱,钱前前精准把握了这个词语,该死的,有点心动。
  不过算了,他的钱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他妈知道了肯定会让她全部吐回去,何况她有系统,才不贪图这明显吃不到的钱。
  许益哭了出来,像只可怜的小狗,哀哀地重复着:“你说过要嫁给我的,你从前一直想嫁给我的啊,你明明从前一直想嫁给我的啊。”
  她烦透了:“趁我现在还好好和你说话,给我松手。”
  许益抱着她的腿不肯放,谁料忽然横出一脚,他肩膀一阵剧痛,整个人几乎是飞了出去,他痛呼一声,捂住肩膀抬头看去。
  是徐时归。
  “许总,得罪了。”徐时归的话语很客气,可紧紧搂住钱前前的肩膀的手青筋绷起,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挑衅意味十足。
  许益愣愣地看着:“你你……你怎么会在她家?”
  “我在女朋友家,没什么奇怪的吧。”徐时归挑眉,又微笑了一下,“倒是许总,你跑来我女朋友家和她求婚,求婚不成还动手动脚,这很不合适。”
  许益愕然,他很快看向钱前前,像是找到定心丸,试图和钱前前求证:“我不信,我不信,前前,这肯定是假的,前前,你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我不信他,我只相信你说的。”
  钱前前面无表情:“就是他说的这样。”
  许益不可置信,他张皇片刻:“不可能,不可能,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难道你就是那天的那个奸夫!”
  什么奸夫,真够难听的。
  徐时归翘起的唇角落下:“许总,请你注意措辞。”
  钱前前没有否认:“你走吧,以后别来烦我。”
  许益伤心欲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这么爱你!我这么爱你!”
  她不屑道:“我的舔狗那么多,你算哪条。”
  许益疯了一般冲了上来,钱前前下意识后退,徐时归挡在她面前,许益就是冲着徐时归去的。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钱前前试图劝阻了一下,发现她一劝,这两人打得更激烈。
  她津津有味地看了会,许益落了下风,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是不肯放弃,咬着牙反击。
  钱前前打了个哈欠,掉头回家,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了。
  爱打就打,又不是她让他们打的,她才懒得管他们。
  ――
  徐时归本来想的就是利用钱前前刺激许益,可许益真的到钱前前跟前晃,他心里却有点不舒服,太碍眼了,或许计划得提前了,这两人即便是分手了,他们之间也有着无法磨灭的过去,按钱前前这拜金的性子,只有许益跌入谷底,许益才彻底没可能入她的眼。
  因为钱前前的事情,许益和徐时归两人的争端算是放在了明面上,两人处处争锋,许益也不像之前稳重,心浮气躁,总和徐时归别着苗头,许益对徐时归十分警惕,故意边缘化徐时归,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可饶是如此,还是着了徐时归的道。
  许氏集团原本就是靠家电起家的,许老爷子刚起家时,初建的公司内忧外患,内部经济紧张,外部又有其他家电业的竞争对手虎视眈眈,许老爷子答应给八大主要经销商一部分公司股份,这才有了稳固的联盟,建立起了庞大的经销商网络,迅速侵占家电行业,也给后来的许氏集团奠定了基础,后来高速发展,成为涵盖多个重要行业领域的大型集团,这些最初拥有许氏集团部分股份的经销商们,对许氏集团有着举重若轻的分量。
  由于时代变化,家电业的竞争对手早就开括了新渠道,大力发展电商,直播等等,不停吞噬着许氏家电的原有的市场份额。
  许益也早就想对许氏家电做出改革,可惜当初帮着许氏站稳脚跟的这些经销商们,现在却成了尾大不掉的存在,由于经销商们出于自身利益的反对,改革这件事,一直只能压着。
  可是竞争对手也不知为何,近来越发强劲,不停对付许氏家电,将许氏家电压制到底,再这样任由市场压缩下去,许氏家电说不定只能退出市场,成为彻底的历史。
  许益只能奋力出击,不顾经销商们的反对,直接开拓了新渠道,投入了大量资金,也开始走电商和直播这条路,果然渐渐有了起色,可是这却触了几大经销商的逆鳞,开始对付许益,慢慢减持股份,扬言退出许氏。
  最糟糕的是,最初被许益寄予厚望的越国的‘围城’开发建设项目,自两年前开始运作,为了项目顺利进行,许氏甚至不惜和银行方面借贷近千亿,两年来不仅毫无起色,如今一道政令下来,许氏只能及时抽身离场,可资金却被牢牢套住,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件事导致集团亏损严重,股价大幅下跌,内部人心浮动,对许益的意见越发大,许益的总裁位子岌岌可危。
  徐时归躲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一边收着这些被抛售的股份,一边联系着还不愿意减持股份的经销商们,牵线和自己海外的公司联系合作,将产品转销海外,建立新的经销网,他有着海外相关部门的人脉,事情进展地相当顺利。
  既可以处理许氏集团的尾大不掉,方便之后他掌权之后的集团转型,又可以借此打击许益,还真是一举多得。
  徐时归前几年一直陆陆续续暗中收购的许氏集团股份,目前手里把持的股份已达百分之三十,加上这些经销商们的股份支持,还有一些私底下在他手里吃了不少项目红利的几个董事支持,终于得到了足以将许益拉下马的筹码。
  饶是于依出面维护儿子,还是没能挽回颓势,许益被迫卸任总裁,退守子公司,徐时归趁乱而上,成为许氏集团新总裁,与此同时,他迅速排除异己,一部分和许益亲近的高层被迫卸任,这些位置都被换上了他自己的人手。
  许氏集团一夜变天,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这些钱前前也是在报道上看到的。
  她也知道,徐时归和自己在一起,就是为了对付许益,现在对付完了许益,估计也是到了要和她分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