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前前把许益的系统提示给关掉了,毕竟以后也不打算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保镖先是检查了门有没有被开过,一个保镖守着她,一个保镖进去盘查各个角落,确定没问题了,钱前前这才捏着手袋进去,瘫坐在了沙发里。
  一个保镖守在门外,一个保镖规规矩矩地站在她沙发两边守着。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钱前前打算这段时间都不出门了,直接缩在家里,有钱可真是好啊,都不用出门打工。
  就是这个保镖费,稍微有些贵。
  唉。
  钱前前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对话声,没一会保镖给她打了电话:“钱小姐,门口有位方女士说是您的母亲。”
  钱前前捏着薄脆的薯片,有些恍惚。
  她的母亲,方雁。
  她对方雁的感情很复杂。
  不是方雁一己之私,不是她不负责任,不是她追求所谓梦想,不是她抛夫弃女的话,钱前前原本可以拥有一个令人艳羡的家庭,她会有一对相爱的父母,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个幸福的童年。
  她曾经背着所有人去找过方雁,她背着很重的书包,她坐了很久的车,爬很高的山,走很陡的山路,那里都是泥地,弄脏了她攒了好久的钱买的新鞋子。
  她终于见到方雁,在那个破旧的小小的学校,那时方雁站在三尺讲台上,举着戒尺,看着讲台底下的那些系着红领巾的孩子,她眼里都是光。
  下了课,那些孩子叽叽喳喳地围在方雁身边,方雁会满脸温柔抬手揉他们的脑袋,给她们扎可爱的小辫子,还有小孩子会扑进她怀里,她们亲切地喊她方妈妈。
  明明她才是她的孩子。
  明明这些温柔的笑容、可爱的小辫子和温暖的怀抱,都应该是她的。
  明明是她的妈妈,她们凭什么叫她妈妈。
  她没有出现在方雁面前,只是默默地坐了车回家,背著书包里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方雁买的礼物,车坐了多久,她就默默地哭了多久。
  从此连方雁的电话也不再接,方雁瞒着钱易跑来姥爷姥姥家来看她,她故意把她当做透明的,一句话也不和她说,完全不理她。
  再后来,方雁走山路不小心摔了,伤了腿脚,镇上医院打电话给她,方雁期期艾艾地让她去看她,但她当时正沦陷在和陈序的离婚案中,无暇他顾。
  可后来,她被逼的走投无路,流落街头,也是方雁拖着不太方便的还没好完全的腿,爬过一座座山,来到这座大都市,接她去了大山里,让她有了个地方落脚,为了帮她还债,方雁起早贪黑,下课后还去山里挖野菜,拿到镇上去卖,方雁的腿也因此留下了后遗症。
  她没想到到方雁现在会忽然来找她。
  钱前前放下薯片袋子,往外走去。
  岁月没有在方雁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穿着蓝衬衫黑裤子,头发捆了低马尾,还是乌黑的,打扮朴素,气质文静娴雅,纵使面上有了点皱纹,也不难看出当年是个多难得的美人。
  方雁身旁的两个麻袋堆在地上,另一边是一个拉杆行李箱,行李箱已经很旧了,是她当年离家时带走的那个。
  钱前前的目光在方雁的行李箱顿了顿,顺带眼扫了下眼方雁身后的徐时归,小区有门禁,估计就是他把方雁带上来的。
  方雁打量着走过来的钱前前,她右脚明显不太使劲。
  “晓晓,你的脚怎么样了。”
  “只是崴了,现在已经好了。”钱前前扫了眼她带的东西,“你来做什么?”
  方雁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保镖,又看向她,有些许局促:“我过来看看你。”
  方雁也是看新闻,才得知钱前前差点被绑架,脚也伤到了,而且主谋也还没抓到,她怎么也放心不下,想着请几天假过来照顾钱前前。
  打电话,钱前前也不接,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现在的住址,就没和她打招呼直接过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钱前前垂下眼,开口:“进来吧。”
  方雁惊喜地愣住了,她做好了钱前前不搭理她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和她说话了,还让她进屋。
  保镖立刻很醒目地去帮方雁搬行李,方雁摆手,看了看保镖,又看向钱前前:“不不不,我就不进去了,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这还是请假出来的,我现在就回去了。”
  既然前前请了保镖保护,总比她这幅老身子骨强,自己也免得拖累她。
  “不急这一时,先进来歇歇。”钱前前没再坚持,她现在都还处在危险当中,方雁现在过来只怕会受到连累。
  方雁很固执:“不用,我得赶今天最后一班高铁,到时还得转巴士,山路也不好走,我得赶快回去。”
  “知道山路不好走,你还这么晚赶回去?”钱前前没好气,还记得她走山路伤了腿的事。
  方雁解释:“没有,坐完车回到,也快到早上了,不碍事。”
  钱前前语调冷肃:“今晚留下,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方雁欲言又止,到底是进屋了。
  刚坐定没一会,方雁就开始翻麻袋:“这都是山里的特产,绿色食品,好的很呢,你快尝尝,这果干不错的。”
  说着塞到钱前前怀里,又拿了几包虫草、藏红花、菇子之类的塞给保镖:“辛苦你们保护我们家晓晓。”
  “不用不用,没事,我们应该的。”
  送完保镖东西,方雁又忙不迭地抱着一堆东西去了徐时归家:“麻烦你平时多多照应她了。”
  “不值钱的东西,山里的,也就吃个鲜,别和我客气。”
  徐时归也没有推拒,把东西接了个满怀,含笑点头:“我会的,阿姨。”
  “阿姨,进来坐。”徐时归侧身让方雁进屋。
  方雁客气道:“下次吧。”
  钱前前的屋子是定期找人来打扫的,每次没打扫多久,就全乱了。
  方雁看不过眼,又开始忙上忙下收拾屋子,钱前前也由她去,默默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她和方雁,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不尴尬就算不错了。
  方雁整理东西的时候,在钱前前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全家福照片。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唯一的全家福。
  晓晓那时候才五岁,穿着红裙子戴着红帽子,系着小兔子围巾,都是方雁亲手用毛线打的,方雁和钱易两人也围着同一条红围巾,三人的脸颊都被映衬得红彤彤的,笑容灿烂。
  那时候的他们,那时候的生活,热气腾腾,幸福满溢。
  她没想到的是,晓晓她居然还保留着这一张照片。
  方雁轻叹一声,将照片塞回抽屉。
  ――
  临睡前徐时归发了短信给钱前前:“你还是尽量不要出门,明天正好周六休息,我来帮你送阿姨吧。”
  “你有这么好?”这么殷勤?
  “那算了。”
  “诶诶,那你帮我送吧。”钱前前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那人躲在哪里盯着她对她下黑手呢,她还是呆在家里安全。
  次日,方雁起了个大早,给钱前前做了早餐。
  钱前前低头喝粥,方雁就盯着她看。
  她一抬头,方雁就不敢看了。
  钱前前懒得说她,吃完早餐:“我邻居送你去车站,我就不去了。”
  方雁轻轻‘啊’一声,又多看了钱前前一会,满是不舍:“好。”
  接着像是不经意问:“我看这小伙子挺喜欢你的,你对他……”
  “跟你有关系?”钱前前撇嘴,“多事。”
  钱前前咕噜噜喝着粥,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到方雁跟前。
  “这钱还你,里面的钱我没动过,你自己留着花。”
  钱前前嘴里没句好话,“就你这点钱,谁稀罕似的。”
  方雁垂下眼,两手揪着裤缝:“是妈对不起你。”
  钱前前又拿出一张银行卡扔给她:“密码是一样的,这衣服你都穿多久了,去买几件新衣服穿,别丢我的人。”
  “这钱你自己留着花,妈有钱。”方雁推拒着。
  “你有个屁钱。”钱前前一个眼刀子过去,“你的钱不是都拿去资助你学生了。”
  被钱前前一个眼刀子一扫,方雁就不敢有异议了,何况她对钱前前本来就亏欠,生怕惹钱前前不高兴。
  钱前前回想起那一张张被太阳晒得黑红的小孩的脸。
  前世骤然从繁华的大都市沦落到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钱权都没有了,容貌也凋零,形销骨立,郁郁终日。
  方雁的那些学生倒是总是跑来看她,想哄她高兴,又吵又闹,生机勃勃的,纵使每次都她烦得赶出去,还是乐此不疲,在他们插科打诨下,倒是让她没工夫抑郁了,开始好好休养身体,身体好一些之后,倒是同他们一起满山跑野菜,还带她下河摸鱼,去镇上卖。
  钱前前犹豫片刻,又扔出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的钱是给山里那些孩子的,也给他们买点东西什么的。”
  察觉到方雁惊讶的眼神,她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银行卡,掩饰道:“咳……这是给他们的,你可别独吞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也是很善良的好吗?”钱前前在方雁的眼神里越发不适应,她把银行卡像甩什么烫手山芋一眼扔给方雁。
  方雁笑了声:“好好好,我肯定不独吞。”
  钱前前埋头喝粥没应答。
  方雁不舍地看着钱前前,想抬手摸她脑袋又不敢,手最终还是放到了拉杆箱上:“你,你好好的,有事打电话,在外面不开心了,就来妈这。”
  “嗯。”钱前前撇开眼,不自然地轻声道,“我有空就去看你。”
  方雁惊喜抬眼:“真的?”
  钱前前嘴硬:“假的。”
  方雁走得一步三回头,徐时归主动帮方雁拉行李箱,送方雁去车站。
  一路上,方雁打听着徐时归的家庭背景,感情状况,工作状况,徐时归都很好脾气地一一作答,一番盘问下来,方雁的目光已经变成丈母娘看女婿的慈爱目光了。
  徐时归和方雁刚走没多久,钱前前就听到火警响了。
  她和屋内保镖紧张地对视一眼。
  钱前前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谁知道这是故意引我出去,还是真的失火了!”
  保镖抱了最坏的打算:“还有可能是为了引你出去真的点了火。”
  他打电话给外面保镖:“外面情况怎么样?”
  屋外的保镖:“外面都是浓烟!还很刺鼻,初步判断确实着火了,但不确定起火的地方。”
  这情况,出去或许对方在外面埋伏,就等钱前前出去,不出去或许真的会困死在这里。
  ――
  夏春晓一整晚都没有怎么睡好。
  噩梦连连。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不是我害你,不是我害你!要怪你就怪他!不要怪我!”夏春晓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才发现枕巾都已经汗湿了,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翻看着手机,还没有出现钱前前的新闻,她盯着保镖阿明的告假信息看了一会。
  又会想起梦里钱前前的惨状。
  总会有别的办法的,总会有别的办法的,不需要害人,不需要去害人,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有这样恶毒的想法,居然要去害人。
  如果,如果钱前前真的因为她出了什么事情,这辈子她都逃脱不了这个阴影。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这个事情。
  她快速拨打了阿明的电话。
  幸好,幸好接通了。
  阿明关心道:“大小姐,怎么了?”
  夏春晓语速极快:“我不给你批假了,你马上给我回来!马上!”
  阿明停顿片刻:“大小姐,今天这假我是一定要请的,如果大小姐你实在着急,我会尽快忙完就回去。”
  “你能忙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夏春晓接下来的话几乎是尖叫着说出来的,“我命令你马上给我滚回来!不管你想做什么,马上停止,不许做,听明白了吗?”
  “我把事情做完就回去。”对夏春晓言听计从的阿明第一次这样强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上次钱前前差点被绑架,就是你找人干的吧!你是不是疯了!你快点回来!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小姐,被你知道了啊……唉……上次是意外,这次我会亲自去,一定会成功的。”
  “阿明!”
  “大小姐,你还是这么善良,这些事情就由我帮你做,和你没有关系,只要是会伤害到你的,只要是挡在你面前的,只要是会妨碍到你的,我都会替你一一除掉。”说完阿明直接挂掉了电话。
  夏春晓崩溃地看着已经断线的通话。
  再次拨打,全都是忙音,阿明根本不接她电话了。
  完了,完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
  物业群里的物业发了消息,说她们这栋楼失火了,让她们这栋的人立刻离开。
  保镖当机立断:“走!”
  钱前前狠狠闭了闭眼,随即跟着保镖冲了出去。
  钱前前一边往外跑,一边报警。
  她清楚,外面一定还有危险。
  才报完警,钱前前就又接到一个电话。
  钱前前看着夏春晓打过来的电话,没有犹豫,接了。
  夏春晓的声音绷紧的像一根随时要断掉的弦:“钱前前,你要小心!”
  钱前前湿毛巾捂着口鼻,声音不太清晰:“小心什么?”
  “有人要害你,具体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阻止不了他!反正,反正你小心。”
  不就是她想害自己吗?
  现在忽然良心发现了?
  钱前前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宽阔的走廊浓烟密布,两个保镖很有职业操守地一前一后护着钱前前往下跑,电梯是不能搭了,只能跑安全楼梯,钱前前她们慢了一会,前面已经闹哄哄的跑了一堆人。
  钱前前看着楼层号,由于缺乏锻炼,且崴的脚没有完全好,钱前前用湿毛巾捂着口鼻,弯着腰跑了几层楼,就已经喘得不行,呼吸都有点困难。
  两个保镖为了护着钱前前,也也放慢了脚步,三人远远地落到了大队伍后面,前方空荡荡的,她只能听到隔层楼梯的那些逃生的人匆忙的脚步声还有推搡话语声。
  后来,两个保镖也不弯腰跑了,直接一人架着她一只胳膊,钱前前双脚都要悬空了,他们干脆直接架着钱前前快速往下跑。
  几人被浓烟呛得直咳嗽,只好放下钱前前,继续弯着腰往下跑。
  到了十六层的时候,安全楼梯的楼层门忽然被一脚踢开,两个保镖训练有素地将钱前前护到身后,几人循着视线看去,四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彪形大汉各自拎着武士刀盯着他们,对视的瞬间,举起刀冲着他们三个跑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明显就是钱前前。
  一个保镖快速从腰间抽出电棍,迎了上去,大喊:“你们先走!”
  另一个保镖急忙护着钱前前往下跑,两个大汉缠斗住那个保镖,另外两个大汉拎着刀冲钱前前他们跑了过来,他们奔跑的速度比钱前前快太多了。
  钱前前一边喘着气,一边拼命往下跑,却还是被追上了,眼看那刀就要砸下来,保镖一个飞踢踹中大汉的手腕,将刀抢了过来。
  钱前前顾不得许多,趁着保镖拖延时间,她急忙往下跑。
  钱前前被浓烟呛得眼睛都打不开,不停咳嗽着。
  浓烟密布中,钱前前忽然听到一阵规律的脚步声,她眯缝着眼往下瞅。
  一个包裹地严严实实,防毒面具的黑衣男人提着一个铁桶逆行而上。
  什么东西要得铁桶装?
  钱前前脑海里一瞬间晃过好些化学药品。
  该不会是硫酸吧。
  钱前前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急忙掉头往上跑,却见透过楼梯间隙看见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大汉往下走,好像正是被保镖抢了刀的那个。
  钱前前慌乱中看见一旁的虚掩着的安全门,拉开门直接冲了进去。
  安全门是向外开的,钱前前两手死死拉着门栓,为自己尽量争取时间。
  可是仅凭她的力气哪里挡得住他们。
  没坚持几分钟,安全门就被破开了。
  钱前前没能拉住门,一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
  那个大汉正堵在门口,朝她跑了过来。
  钱前前她用手撑着地,快速爬起来,拼命往前跑去。
  没跑几步,她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刺痛,整个人在重力作用下往后倒,大汉拉住她的头发,用力地一把将她掼在地上,钱前前被掼得眼冒金星,泪花直冒。
  大汉漫不经心地弯下腰来,要捉钱前前。
  钱前前迅速找机会反击,用尽全力一踹,大汉捂住□□惨叫连连。
  大汉觉得钱前前已经是瓮中之鳖,十分轻敌,谁知道钱前前是个狠的,还因为总觉得自己长得十分危险,认认真真练过好几年防身术。
  钱前前迅速爬起来,地上的红色消防箱取出灭火器,灭火器有点重,她用尽所有的力气举起铁瓶,瓶身狠狠砸到大汉脑袋上,砸得大汉脑袋冒血,通得哭爹喊娘,钱前前发了狠,抓紧机会对着大汉脑袋砸了好几下,那咣咣声,像是能把脑袋砸碎。
  大汉直接被钱前前砸晕了过去。
  浓烟密布中,安全门门口一道影子投射了进来,影子是一个人拎着一个桶。
  钱前前高举着灭火器,手被灭火器的重量压到有些发麻,她压抑住自己过重的呼吸。
  钱前前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下一秒,来人一进来,钱前前对着那人就是狠狠一砸,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铁桶没拿稳掉在地上。
  铁桶里面装的肯定是要害她的东西。
  钱前前反应极快地一脚将铁桶踹倒,然后以生平最开的速度跑开。
  铁桶倒在地上,液体从拳头大的口子洒了出来,滋啦啦地洒了一地,一股极其浓烈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人太狠毒了!
  那人没有想到钱前前逃跑还不忘踹翻铁桶,他的腿脚都被灼伤,痛苦地不断哀嚎。
  钱前前飞快地从楼梯下往下跑,一边跑一边警惕地回头。
  没跑一会,那人居然缓过劲来,疯了似的开始追钱前前,然后一脚踢在钱前前背部脊梁骨上,钱前前只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然后整个人失重,从高高的楼梯上摔了下去,钱前前只觉得两脚都发出剧烈的疼痛,钱前前试图爬起来,双脚却痛得使不上力气。
  眼看钱前前逃不掉了,黑衣男人这才回去重新拎了那个铁桶出来。
  钱前前惊恐地看着那黑衣男人拎着铁桶,一瘸一拐地往下走,防毒面具上透明眼罩后的眼睛恨极地盯着她。
  钱前前没想到铁桶里居然还剩了一些液体。
  死寂的楼梯间只有男人夺命的脚步声还有铁桶里面剩余的液体不停晃动着的声音。
  钱前前两手撑地用力用尽力气爬着,她近乎绝望地呼喊:“救命!救命!救命!”
  呼救声撞击着寂静的楼道。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也没有人救她。
  她呼喊系统,系统却冷冰冰地让她自救,它无能为力。
  在黑衣男人离钱前前只剩两级阶梯的时候。
  黑衣男人终于停步,一手举高铁桶,一手扶住铁桶底部对准钱前前就要泼下去。
  钱前前趴在地上,身子蜷缩着近乎绝望地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变得好慢好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好像才过了几秒。
  恍恍惚惚间她听见脚步声、打斗声、哀嚎声。
  【徐时归的欲望――保护你。】
  【欲望值+5】
  【徐时归对你的总欲望值为:21,剩余可开发欲望值:79】
  【徐时归个人净资产值200亿元】
  【同比复制金钱值,你的账户到账10亿元】
  听到系统提示音,她不确定地松开捂住脸的手指,微微转过头,那人已经被徐时归按倒在地,被徐时归死死按在那一滩洒在阶梯上的化学液体上,她甚至听见滋滋的灼烧声。
  徐时归的白衬衫上有血迹,白衬衫口袋上的眼镜片也沾染了点血,小臂的肌肉线条处也蔓延着血。
  她对上徐时归还满是杀意的红通通的阴狠的眼睛。
  她哆嗦着唇,呢喃出他的名字:“徐……时……归……”
  徐时归的充满着杀意的眼缓缓回温,他俯下身,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快速往下奔跑。
  钱前前靠在他臂弯里,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后来的一切她都有些恍惚……
  她看到了警察、消防员、医生护士……
  ――
  刺眼的白炽光灯管,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钱前前晃了晃眼,眨了眨眼,才缓慢地睁开眼。
  坐在病床边的徐时归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轻声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钱前前眼皮抖了抖,手撑着病床想起身,却被徐时归牢牢按住:“你这几天还不能下地,医生说尽量不要牵扯到伤口。”
  钱前前看向自己的脚,床单盖住了。
  徐时归注意到她的目光,给她掀开床单一角,
  她的两个膝盖都被包裹上了白纱布。
  钱前前泪意瞬间汹涌:“我的脚该不会……”
  徐时归立刻安慰:“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养几天就好。”
  钱前前勉强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紧紧抓住徐时归的手,紧张不已:“会留疤吗?”
  这个徐时归不清楚,他没问。
  “应该不会,你不放心等会可以问问医生。”
  “你现在就去问,快点去问。”钱前前着急。
  徐时归正要去问,医生恰好过来查房,说仔细养着,不会留疤,钱前前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很疼吗?”徐时归垂着头看她的脚,钱前前没看到他眼里的疼惜。
  “你这不是废话,当然疼啦!疼死我啦!”
  钱前前生龙活虎的样子,让徐时归的疼惜都消散了大半,他看她还好的很。
  徐时归帮钱前前盖好凌乱的被子,凑近时钱前前闻到一点血腥味和火硝味,她鼻子一皱,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臭死了,离我远点。”
  徐时归一直守着她醒来,至今连染血的白衬衫都没换,脸上手上都还沾着点黑色的灰。
  徐时归算是看出来了,钱前前这小没良心的,别说救她两次,救她百次,估计她都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方雁从厕所出来,立刻直奔钱前前床边,握住她的手:“你可算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钱前前摇摇头,很快皱眉:“你不是走了吗?”
  “我们刚走没多久,小徐听说物业群失火了,我们就赶紧回来了。”方雁拉了凳子坐下,“你对小徐别这么凶,人家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去救你。”
  钱前前悄悄觑了眼正拿着纸巾擦拭眼镜片的徐时归,好像也是,要不是他,估计她要玩完了,刚刚她那样,好像是有点伤人。
  方雁看了看两人,连忙起身:“我去打壶热水。”
  徐时归放下眼镜:“阿姨,我去吧。”
  “不不不,我正想去外面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说完,方雁马不停蹄地走了。
  方雁走后,徐时归拿起眼镜继续擦,血迹干涸了,不太好擦。
  钱前前查看了一下系统面板,居然又是10亿入账,而且这家伙的资产翻番了,是她搞钱的好工具人啊,她必须得好好对待他才是。
  钱前前乖乖巧巧地说:“徐时归,谢谢你啊。”
  徐时归擦拭着眼镜片的动作也没停,掀了掀狭长单薄的眼皮,重重地吐出几个字:“只是口头上说声谢谢?”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钱前前这次挺大方,“你想要多少钱?”
  “钱前前,你当所有人都是你,只喜欢钱?”
  钱前前松了口气,她还挺怕他说太多数目的,她真怕自己给不起,她马屁不要钱地拍:“那当然不是了,你就是活雷锋,你就是英雄,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一看不喜欢钱,你就是个高尚的,舍己为人的,不计回报的好人!”
  “我可没这么好。”徐时归轻笑,“我是俗人,当然也有想要的。”
  钱前前瘪嘴:“那你想要什么?”
  徐时归两臂支在大开的双腿上,背微微佝着,偏着头看她,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衬衫的扣子估计是打斗中掉落了两个,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她可以看见流畅完美的胸肌线条,还有胸口的一个圆形伤疤,衬衫上的血迹有些暗了,袖子撸了上去,微凸的血管仿佛能看见血液轻微汩动,斯文俊逸的脸和狂暴败类的气质相结合,破碎感和战损感一道袭来,完全踩中了钱前前的点,她一直就挺馋他身子的。
  被他这一笑,她顿时色迷心窍,脱口而出:“救命之恩,不如我以身相许吧。”
  徐时归微微错愕,目光微闪,片刻后唇角高高掀起:“以身相许,你是打算恩将仇报?”
  钱前前瞪眼:“什么呀!”
  猛地被推开的病房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许益冲了进来,许益领带都跑歪了,冲到钱前前面前锁住她双臂:“前前,你没事吧?”
  “你来干什么?”
  许益微微弯着腰,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直喘气。
  “我……我担心你。”
  “不需要你担心。”钱前前甩开他的手,双臂抱胸,“我好得很。”
  徐时归微微捏紧的拳头这才松了开来。
  许益故意问起:“我刚刚听你说什么以身相许?”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和他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是男人就是贱皮子,得不到的就喜欢上赶着,她真是烦死他了。
  许益又被钱前前噎住,目光终于落到徐时归身上,像是才看见他。
  许益眉头微皱,很快松开,和和气气地开口:“是小徐啊。”
  从前不太熟悉的时候,许益也是叫职位名称徐总助,后来作为许益最倚重的人,许益都是亲切地直呼其名喊他时归的。
  再后来徐时归晋升为副总裁,工作能力极强,甚至帮集团吃下了胶着许久的两个国际级别的开发建设项目,现在风头远远盖过了他,公司董事会甚至有声音想让徐时归顶了他的位置,暗暗议论他并没有什么太大建树,靠着家族荫蔽坐上这个位子而已。
  两人关系早已不复以往,只不过许益面上还是会称一句徐副总。
  现在直接叫小徐,对徐时归的不尊重显而易见。
  徐时归恍若未觉,和往常一样微笑:“许总。”
  许益这样的不尊重,徐时归倒是没有生气,相反,他挺高兴许益的变化,许益性格守成,平日太稳,难得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看来比他想象中更在乎钱前前,看来钱前前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两人对视片刻,房间一静。
  【徐时归的欲望――刺激许益。】
  【欲望值+1】
  【徐时归对你的总欲望值为:22,剩余可开发欲望值:78】
  【徐时归个人净资产值200亿元】
  【同比复制金钱值,你的账户到账2亿元】
  又是2亿!
  居然要刺激许益,这徐时归肯定又憋着什么坏。
  本来想直接赶走许益的钱前前顿住了,这许益还有点用,可以让他留下。
  许益看着徐时归身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徐时归摇头:“谢谢关心,我没有受伤。”
  房间又是一静,两人继续对视。
  许益先没沉住气:“真是辛苦你了,多亏你救了前前,我替前前谢谢你。”
  “许总你太客气了。”徐时归微笑的弧度都没变,“我和前前之间,无须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