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太子殿下今天又在装瞎吗 > 第38章 私奔
  往事,让人不堪回首,糟乱无比。
  案件细节赵煜近几天看了数遍。
  他之所以相信翟瑞不是真凶,除了相信他的为人,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案件的本身,无处不充斥着矛盾、多处因果不合逻辑。
  赵煜坚信,一切不合逻辑的细节背后,都富有深意。
  窜部ぶ鳎是当年惨案的死者。
  她是廉王的女儿。皇室曾想要她去北遥和亲。
  榜文公布前,她突然在一处民宅中被刺杀身亡,凶器是一柄匕首,上面刻着个“瑞”字。郡主的贴身丫头说,从没见过郡主用这柄匕首。
  再经查实,民宅的所有人是郡主。无人知道她买这处宅子做什么,更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这样扑朔又缺乏细节的因果,若是传扬出去,老百姓们的吐沫星子,便能添油加醋的为皇室勾勒出无数个比真相还真的事情原貌。
  事发突然,重压之下,当年的刑部尚书魏学海想快速得到线索破案,只得隐匿因果,只张榜将凶器绘型,希望能有人前来提供线索。
  结果惊喜来得异常快,半日时间,便有人前来举报,说认识凶器的主人。
  举报人,是翟瑞的昔日同窗,说他亲眼所见翟瑞这几日总是把玩着匕首出神,书生玩匕首,让他印象深刻。
  当然,这之后翟瑞顺理成章的被抓,匕首上刻的“瑞”字,几乎坐实了犯案凶徒正是他。
  魏学海更是如抽丝剥茧,终于找到线头一般,案件的进度突飞猛进。
  可世上,有清官明镜高悬,便有混人敷衍了事。
  赵煜看到这里时,心下不禁生出怒意。
  查案,最要不得的便是预设立场。以魏学海当时的做法来看,他就是奔着翟瑞是真凶这条路走下去的,又或者说,他只是想给上头一个交代。
  什么清者自清云云,在这样的前提下,都是屁话。
  翟瑞大喊冤枉,不承认匕首是自己的,更不承认是他杀害了窜部ぶ鳌
  但刑部官员在魏学海的带领下复勘现场,发现了不知是谁的毛发,与翟瑞的做过对比。二者粗细、卷曲性状完全一致(※),就这样,翟瑞是凶手的事情,板上钉钉,人证物证俱全。
  翟瑞依旧大喊冤枉,可又说不出案发当日他和谁在一起。
  再说翟瑞的父亲翟恪,急得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是赵煜的教席先生,儿子被下了大狱,一旦坐实,就是诛九族的罪过。这如何还坐得住?恳求当时官拜右丞相的赵煜父亲,帮儿子洗清嫌疑。
  事情,在老赵大人与三法司一众官员的拉扯之下僵持。
  但细看,赵煜不禁疑惑。
  其实阻碍事情柳暗花明的,除了当年的刑部尚书巴不得早早结案,更要命的是,翟瑞自己虽然不认罪,却也拒不配合交代任何有利于自己的细节。
  就在事情焦灼时,北遥与炎华发生了一次边关的谈判崩裂,廉王也因痛失爱女,急病身故。
  案件的节奏暂缓下来。
  老赵大人得了机会,差人详查举报人,发现他曾经多次因为行为不端,牵扯进纠纷里,再细看供状,发现他叙述的细节,多处前后不一。严审之下,终于查明,他确实见过翟瑞把玩一柄类似的匕首,但刀鞘的颜色与凶器是不一样的,他前去举报其实是为了赏金。
  关键的证据不再可靠,可又苦无新的线索出现。
  翟瑞在刑部的内牢一呆就近二十年。
  直到数年前,以毛发的性状作为断案证据的荒唐事终于被推翻,一直期盼儿子洗清罪名的翟恪,才又看到了希望。
  他立刻到刑部击鼓鸣冤。
  魏学海碍着赵煜父亲的面子,虽然面上受理了平反冤案的事由,却在实查过程中,推三阻四,左拖右耗――直至自己一命归西,赵煜继任了职位,这案子依旧不上不下的悬在这。
  话说到这,便又出现了一个让赵煜想不通的事实――廉王确实身故了,但廉王府还在,廉王妃还活着。
  郡主,是她的亲生女儿。
  可这么多年,王府里的贵人们活得很平静。
  细想,又透出一股诡异来。
  赵煜翻查卷宗时看得窝火。
  前世他曾经身为王爷,众人各怀什么心思,他自然懂得。
  抛开皇室不提,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并没有做到全心全意帮翟瑞洗清冤屈,他只是碍于情面保全了翟瑞的一条命而已。
  赵煜看向翟瑞,见他被沈澈方才的干脆打动了似的,眼底泛出几缕希望的光芒,赶忙趁热打铁道:“翟大哥,当年的事……我若猜得不对,你勿怪,”接着,他不管翟瑞作何反应,便继续道,“翟大哥当年确实与郡主相识,甚至两情相悦,郡主身故后,你为了保她的身后名,才既不认罪,又无法交代案发当日的行踪,是吗?我设想过无数可能,唯有这个,最能解释你矛盾的做法。凶器,本是一对,是你和郡主的信物,刻着‘瑞’字的那柄,其实是郡主的,是吗?”
  翟瑞大惊,这么多年,他坚守在心底的秘密,竟然这般轻易,就被赵煜道破。
  他看向沈澈,隧又觉得不可能是他把内情告诉赵煜的。太子太年轻了,更何况,他与郡主的私情,当年都无人知晓。
  赵煜一看翟瑞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柔和了声音道:“你为她守了这么多年秘密,她要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含冤受屈一辈子,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翟瑞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飘到门外,看着将明的天边,仿佛已故的爱人就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才道:“我若是为她着想,就该把这些事情带进棺材里去才对。”
  一瞬间,赵煜心里的火又往上撞――死人的身后名,比活着的人重要吗?
  他强压着脾气,道:“翟大哥可有想过你父亲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占据着疑凶的位置,要让杀害郡主的真凶逍遥快活吗?”
  翟瑞沉默不语,屋里一时寂静。
  赵煜不说话,沈澈也异常安静。
  翟瑞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时间好像静止了,终于,他几不可闻的道:“她……是自杀的,她不愿意去和亲,而我,又没有勇气带她走……这么多年的牢狱之灾,是我欠她的。”
  是了。
  唯有愧疚,能让他做到蹲近二十年的冤狱,闭口不言。
  但是……
  “郡主不是自杀的,”赵煜冷冷的道,“我看过当年的绘型图,她虽然手握匕首,但她的伤口,是自左下向右上刺入心脏的,造成这样伤口的可能性不用我说,翟大哥应该能想到因果。”
  要么,郡主是个左撇子;要么就是有个右利手的人站在她对面下的手。
  而且,那人行凶时的身位,要比郡主还低。
  这些细节,当年魏学海不可能觉察不到,只是他想尽快结案交差,所以选择视而不见……
  翟瑞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他是在做梦。
  他忽然抬起手来,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蔓延开,让他确定这一切的真实性。
  在场的众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翟瑞脸颊上痛楚渐渐减弱,他如同两口枯井一般的眼睛里终于沁出泪水。
  眼泪无声的往下流。
  翟瑞自己也不明白他在哭什么,委屈、冤枉、后悔?
  年华似水,再多的泪水也追不回来。
  这些年的缄默,竟然只空守了一个虚假的“真相”。
  他坐在椅子上先是掩面啜泣,渐而变成嚎啕,最后成为了嘶吼和呐喊。
  赵煜瞥眼看沈澈,见他就只安静的坐着,竟然好似比自己还习以为常。唯独微蹙起的眉头,让人看出,他到底还是动容的。
  翟瑞哭喊得久了,嗓子哑了,才止住哭声,双眼通红的坐在椅子上发愣。
  赵煜起身,端过一杯温茶给他。
  翟瑞只是接过杯子,一口水也没喝:“阿煜啊……让你看了笑话……想不到……我这半辈子,就是个笑话,”说着,他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比刚才哭得还难看,“是有人杀了她吗,但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这时,一直坐在边上,乖巧得像盆景一样的太子殿下终于开口了:“你只需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其余的,交给阿煜便是。”
  赵煜看了沈澈一眼,那人好像知道自己在看他,回以一个和善异常的笑意。
  这一声“阿煜”是顺着翟瑞的视角喊出来的,非常顺理成章,又非常让赵煜别扭。
  只不过,疑案当前,不是计较这细枝末节的时候,赵煜只是皱了皱眉头,便又看向翟瑞。
  翟瑞此时把十根手指抠进头发里,他久没清洗的头发像干草一样。赵煜知道他在回忆当年的事情。
  那些事情一定像梦魇一样,深深的埋在他心里,今天他就要把封印解开了。
  “那所宅子,是她买下来和我见面用的,我和她……已经做了夫妻了。”
  赵煜脸上满是认真听他倾诉的神色,半分吃惊和鄙夷都没有。
  翟瑞继续道:“案发前几日,她不知从何途径,得知皇上要封她为公主,去北遥和亲。依着她爹廉王和皇上的关系,皇上断不会收回成命……所以她就要我带她走。”
  郡主曾要翟瑞带她私奔。
  可翟瑞犹豫了。
  他并没摆出一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姿态,而是担心,事情一旦败露,他所犯的罪名就是拐带郡主,甚至是皇上晋封的公主……
  他不但要和郡主流亡半生,他的家人也会被牵连诛灭。
  这份犹豫,入一个情窦初开、妙龄姑娘的眼,自然心如刀绞。
  于是,郡主和他约定了一个日期,在她买下的宅院见面,然后离开。
  她说:“你如果要和我走,就来,如果不来,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而今,想也知道。
  那天,他没有去。
  自那之后,他们也真的再没有见了。
  因为她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世纪真的出现过以毛发做对比,来认定凶手的荒唐事。
  ---
  沈澈:阿煜阿煜,我改口了,有没有红包?
  赵煜:?就离谱……
  ---
  明日修纲,大概率停一天~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