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按剑 > 第10章 可怕的伤势
  “你猜到了,为何还要问我?”晋海川依然不配合。
  俞烨城眯起眼睛,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晋海川耸耸肩,“你们不是查过了,我是晋海川,滑州人氏,刚到弱冠之年……”
  “按你的年纪、经历,画工不可能以假乱真,连行家都看不出那并非顾定懿的手笔。”俞烨城抓住他的手腕,一扯就将人拉到自己近前。
  伤病在身的人依然是抗拒不了的,跪坐在他的面前。
  他挺直腰板,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瘦弱的男人,就算是这样的姿势,依然感觉不到他是卑微的。
  “何况,用短短半个时辰就能做出那样的一幅画。”
  “因为天赋异禀吧。”这副身体本就是晋海川的,俞烨城奈何不了自己,这让晋海川有恃无恐,“家里穷的响叮当,爹娘又死的早,总要有点本事混口饭吃,才不至于饿死,还有精力去念书,去勾引富商。”
  “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让自己活的富贵舒服,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勾引富商?”俞烨城冷声问道。
  晋海川道:“因为我好吃懒做。”
  “……”
  散开的衣衫,让俞烨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脖子侧面的胎记。
  去打听消息的问人画了胎记的样子回来,因为形状扭扭曲曲,像个四脚蛇似的,所以很容易分辨出来。
  他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掐住晋海川的脖子。
  瞬时,晋海川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吃力的开口道:“我助俞少爷顺利登上水师的船,你居然恩将仇报?”
  俞烨城没理他,指腹狠狠地摩擦过胎记。
  依旧红艳艳的,不是画的,也不是纹上去的。
  真的是晋海川。
  他没有再多的证据去怀疑什么,只好松开手。
  晋海川手脚并用,往后挪了挪,靠回到柱子上喘气。
  月光落得他满怀,在刚才的争执中,纱布上的血色扩大了不少。
  俞烨城伸手抓住他的外袍就往下扯,这次晋海川没有阻止,因为他也没有力气阻止。
  但是,他嘴上不饶人,“我自己的伤自己处理,俞少爷刚刚也答应了不管的,这么快就食言吗?”
  “就当是给刚才鲁莽的行为道歉了。”俞烨城继续扒下他的外袍,放到一边。
  “这样啊……”晋海川闭上眼睛,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那我帮你顺利搭上郓州水师的恩情,可得好好记着了。”
  俞烨城非但没有生气,甚至有点想笑。
  他解开纱布,一圈一圈的拆下来,伤口一点一点暴露在他的眼前。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这些伤口,比之前在霍家门口,隔着人群草草看到的恐怖多了。
  身上几乎找不到几处完好的地方,各种利器造成的伤口有的血肉翻开,有的甚至深可见骨,还有棍棒和拳脚留下的大片淤青。
  天气热,本就伤口难以愈合,加上舟车劳顿,有两三处伤化脓,与纱布粘连,他一个不察,扯开来时,血涌了出来。
  他不得不凑近一些,更加专心
  痛彻骨髓的伤,晋海川却风轻云淡,没有叫过一声痛,头顶上只有缓慢而清浅的呼吸声。
  难以想象晋海川是如何从酷刑中挺过来的,又是如何在奔波的劳苦中面不改色。
  莫说是一介文弱书生了,就是行军多年的将士,都不可能做到如此镇定平淡。
  一般人早就已经死了,哪能像晋海川这般活蹦乱跳。
  晋海川的意志力太强了,比世间任何人都强,就跟……那个人一样。
  那个人拥有坚定的信念与愿望,以强大的意志力扛过腥风血雨。
  那么,是什么在支撑着晋海川?
  俞烨城暂且按下心中疑问,开口道:“你伤口化脓了,我会先去除脓水,再给你上药包扎,可能会很疼。”
  “好。”简单的回答。
  俞烨城道:“你不怕吗?”
  “怕有用吗?”晋海川反问道。
  俞烨城取来干净的巾子,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擦去血迹和脓水。
  瘦弱的身子除了胸口的起伏,连细微的颤抖都没有。
  他不由地抬起头,望向晋海川的脸。
  脸色苍白,但不掩他眉目间的清俊傲骨,似乎因为恢复了些力气,他又睁开眼,抬眼望着当空的明月,眼神专注极了。
  月亮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俞烨城想到,十几年来的每一个八月十六,只要大伙儿有空,便会聚在一起。
  那个人也喜欢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吃着月饼,笑着说话。
  他说,“愿我们年年岁岁都能相聚在这月色之下。”
  其他三人先后附和,只有他呆坐在角落里,默默无声,不敢表达出一丝一毫的心意。
  于他来说,看到那一抹温柔开怀的笑意,已是心满意足。
  可是……俞烨城不敢细想,他的心一阵阵的刺痛,手上便失了分寸。
  手指不算太重的按在伤口上,晋海川还是猛地一颤。
  俞烨城回过神来,连忙撒开手道歉,再仔细一看,顿时骇然。
  胸口上少了一点血肉。
  从伤口来看,是被硬生生揪下来的。
  晋海川觉察到俞烨城再无动作,注意到他的眼神,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残缺的身体,无所谓的笑了笑。
  反正遭受毒打和屈辱时,这副皮囊里的又不是他。
  他不会在意这些。
  和要做的事情相比,不足挂齿。
  只要活着就行。
  “你留在郓州吧。”
  耳边响起俞烨城的叹息。
  晋海川张口拒绝,“不。”
  他就知道被俞烨城看到伤势,一定会以此为借口,要求他留在郓州,甩开他这个大包袱。
  俞烨城继续擦拭伤口,“你的伤,不适宜长途跋涉。一个不慎,你会死在半路上。”
  “不会。”
  他的语气相当笃定,俞烨城皱了皱眉,“你既然大梦初醒,改邪归正,何苦白白送死,你还很年轻。”
  “走水路安逸多了,我才不会死呢。”晋海川的语气颇像个任性的孩子,“俞少爷,没有我的话,你们能想到来郓州吗?也是我让您顺利上了郓州水师的船,你莫不是想做过河拆桥的小人?”
  俞烨城耐着性子,“不如这样,我给你信物,你留在郓州休养到伤好,届时凭着信物到东都,找到须昌侯府,我会继续收留你,推荐你去官学读书。”
  “不好。”晋海川还是一口拒绝。
  “你到底在渴望着什么?”俞烨城终于问出之前好奇的问题,“足以支撑你在这般酷刑里活下去的信念,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