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
  重生过来的每一次、每一天他都是心情沉重中度过的,偶尔有心情激荡看到曙光的日子,也在一次次反复的重生中搓磨殆尽。
  上一次在御花园里与舒常乐坐在一起,真的是他好久没有过的开怀大笑。
  看着舒常乐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去形容他。心头的压力都散去,在那一刻像是自己真的跳出了这无尽的轮回。
  所以不小心逗的过了点……
  回来后他也觉得把人逗哭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特意让侍从避开人送了解酒药过去。
  他只是对舒常乐口中的陌生人名感到有兴趣,抱着是否是和自己或者舒常乐情况相同的人的想法,问了出来。
  本来是为了打开话题,缓解舒常乐紧张的情绪,没想到起到的却是反作用。
  他看着舒常乐猛地抬头,眼睛睁大肩膀紧绷的样子,眼前幻视出了一只被从发呆中惊扰到直扑翅膀的小麻雀……
  翅膀还没有长大就扑腾地想要飞起来。
  弱小可怜。
  我长得很吓人吗?
  周章庭无奈地抚上脸。
  虽然对下属时常打趣自己长相很受姑娘家倾心一事不以为意,但也对自己的样貌有正确的认知。但舒常乐这样,却让他第一次起了怀疑。
  莫非,自己的长相在连日忙于政务下,已经大不如前?
  那边,舒常乐疯狂在脑海里寻找借口,视线不安地在房间内转动。
  怎么办?我要怎么解释?
  在宫外认识的?听别人说起过?但要是男主真的去找,她去哪里找两个帅成这样的人去?
  告诉他自己乱讲的人名?这也过不了关呀!
  突然撇到放在一旁的书柜。
  书?!
  对,她可以说是在书里看到过这两个人名啊!
  舒常乐灵机一动,一拍手说道:“对,我是从小说……我是说话本里看到的。形容他们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我一见太子殿下您,就把您也联想了进去。那个什么,俊美飘逸,貌比潘安也不过如此啊。”
  多番刺激下,舒常乐的口才突然有了提升。
  饶是这样,周章庭也被这直接的夸赞给呛住,清咳了几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样吗?”他无奈又显得纵容地摇了摇头。
  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你喜欢看话本?”
  舒常乐点头。
  周章庭起身,走到书柜旁,笑着朝她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舒常乐迟疑了下。
  他又挥了挥手:“过来呀。”
  语气和缓温柔。
  舒常乐才放心地走了过去。
  书柜上全是大部头的书籍,舒常乐看着就有点眼花。
  周章庭站在书柜前,伸手抽出来一本。
  舒常乐还有心思想到,太子殿下这气质和这些书站在一起倒是相配,和缓成熟,拥有让人心下安定的力量。不像她自己,站在这一边,就跟小鸡进了鸭堆里一样格格不入。
  下一秒,看上去分外成熟的太子殿下熟练地把书衣扯掉,露出里头的另一层封面来。
  周章庭面带怀念地看着眼前伪装书册的话本,偏过头朝着舒常乐淡淡地笑了笑。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小时候也爱看话本。”
  谁能想到忙碌着处理奏折,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连轴转的太子殿下,居然在东宫的书房内藏了话本呢。
  舒常乐惊讶地从他手里接过。
  还真是一本话本,纸页泛黄应该是过去了一些年岁了,中间几页还有翻动的痕迹残留。居然还是一本武侠小说,说的是男主小时被人灭门后,隐姓埋名努力复仇的故事。
  舒常乐惊奇地翻了两页,居然还从上面找到了太子殿下尚且稚嫩的批注。
  大大的“荒谬”两个字,打在了男主和仇人之女纠缠不清,却和青梅竹马的结婚的剧情上。
  周章庭也看到自己当时写下的字。
  他抬头,用专注的目光看向舒常乐,问道:“我当时年纪小,只觉得他虚伪,明明心中另有他人却不敢承认,还要耽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儿一辈子。明明知道那女子是仇人之女,却还是放任自己爱上了她。这样一个懦弱自私,复仇却被私情懵逼的男人如何能作为话本的主角呢。”
  “直到我后来意识到,他的一生也不过是被写书人安排好的一生罢了。喜爱谁,复仇与否,都是被别人摆弄好的。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他低头似是嘲讽地一笑。
  舒常乐呆愣地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
  周章庭轻笑着摇头:“罢了,你就当我是胡说的罢。”
  又从书柜上扯出两本话本来:“那本就算了,不太适合你看,这两本是说民间传说的,倒是可以看下。”
  *
  舒常乐抱着话本从东宫走出,下了台阶,又回头看了一眼宫殿。
  厚重的宫门,遮挡住了她看向殿内的视线。
  她有点恍然地在殿外站了一会,又在殿外的公公迟疑地上前询问时,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跑掉。
  她总觉得太子殿下的话不应该只是感叹话本主角的境遇,说这话时他低头的神态带着寂寥,好像是很久不被人理解,迫切想要说与人知道。但她不知道他实际想要说的是什么。
  系统也还没回来……
  舒常乐纠结了一会,还是把疑问丢到了脑后。
  宫中一月给女官们放两天的假,可以回去看望家人。
  舒常乐一到时间就迫不及待地等在了出宫的宫门前。门一打开就看见自家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外。
  “爹,娘!”
  侯府二老爷和夫人早就等在了马车上,等到舒常乐上来,二夫人忙不迭地把人搂在怀里看人瘦了没有。等听到舒常乐诉苦在宫内需要时常早起,更是心疼不已。
  “你说你,好好地,硬要去宫里受这份苦做什么。”
  舒常乐只管依偎在母亲怀里,不说话。
  是剧情需要她进去嘛。
  虽然才出门一个月,等回到侯府,舒常乐才体会到回家的放松。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
  二夫人命人备好了早餐,等她一过去就开餐。
  因为是一早就出了宫门,舒常乐早就饿坏了。端起母亲特意为自己盛的汤迫不及待地一口喝了起来。
  二夫人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心疼地埋怨:“在宫中没吃好吧,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贪嘴的,每天出了一日三餐,还要不定时吃点零嘴。到了宫里哪有人时时为你准备着。”
  因为是在自己房里关着门说话,二夫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就像她送舒常乐进宫之前说的那样,他们家又不是必须要攀着太子,家里大伯争气,纵然自家二老爷只是个京中小吏,可他们兄弟和善,又有什么关系。
  她母族虽远了点,但在京中也有营生。常乐作为侯府二房的独女,从出生起就不用担心日后的事。
  他们也不必去争太子妃的位置,只常乐的性子也不适合嫁到宫中去。
  如此,还去宫中当女官,属实没有必要。
  二夫人自常乐入宫后,很快就忘记了集资锻炼孩子的初衷,只日日盼着舒常乐回来。
  等回来后,抱在怀里,就舍不得她再进宫了。
  二夫人望着自家丈夫,商量着说道:“要不,我们常乐就不去了吧。”
  自家和皇后娘娘母家也有过交道,差人去求个情,让常乐出来也不难。
  二老爷刚要应下。
  舒常乐就不干了,好说歹说,才打消父母的念头。累的她早餐多吃了几块牛乳糕。
  吃完饭,又是母女两腻在一起说家常话。
  最近侯府的热闹事除了二房这边的常乐进宫,就是大房舒亦安的婚事。
  二夫人说起杨青松过来下定时带来的几十个箱子的聘礼,脸上全是对这桩婚事的满意。
  舒常乐在她怀里抬起了头:“那个太傅家的公子,他喜欢姐姐吗?”
  二夫人扑哧一笑:“原来你是看重这个。”
  转又笑道:“当然喜欢了,亲手猎的大雁呢。你姐姐也是他先看重的,上次亦安去寺庙上香,下山时遇见过杨公子。他一回去就跟亲家母说要来提亲。”
  “你姐姐呀,嫁过去是要享福的。”
  舒常乐抱住母亲,头埋进了怀里:“那姐姐喜不喜欢。”
  “你明天自己问问她去。”
  二夫人笑着说完又悄声靠近女儿的耳边:“……我看你姐姐也是喜欢的,那公子来下聘时,我看你姐姐的脸都是红色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对暗号没对上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