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慢
这话是方如凤说的。
吴桂英回头看她,“我是让沈山跟我们一块过来,没叫你带着孩子来!你要是不来,跟文瑞两人在家,这会舒舒服服的在被窝里睡觉呢!”
何必受这罪。
她没叫方如凤过来!
“妈,大同他们在后面呢。”沈山低声说了一句。
他们是跟梁松表哥大同一家坐的同一趟火车,还是一块上车的呢。
大同是男方的亲戚,他妈跟梁松妈是亲姐妹,这必须得过来,本来都请好假的,可是单位临时有事,把他给拖住了。
沈山也一样。
都说要来,就约了一起,买的特快专列的票,早上买的票,第二天晚上到。
火车路上还耽误了一会,本来是应该晚上十点到的,现在都十一点了。
原本,是沈山带着吴桂英跟沈大国一起来的。
吴桂英跟沈大国虽然来过一次,可坐长途心里还是怕,沈山就跟着来的,一是送他们,二是身为沈夏的大哥,过来也算是为沈夏撑腰的。
至于方如凤,就留在家里看孩子。
方如凤不乐意。
她很聪明,探话发现婆婆反对之后,等到上火车的时候,才带着孩子出来。
火车都来了,票也买了,能不让她上来吗?
大同两口下了火车。
他爸妈带着孩子提前过来了,他媳妇跟他慢一些。
大同快走两步,追上沈山,“等会我家里人来接我,你跟我们一块走吧。”他道,“现在半夜了,连三轮车都叫不着了。”
沈山问:“坐得下吗?”
大同道,“放心,我有个表弟是客运站上班,开客车的,等会过来接咱们。”来之前家里人就安排好了。
而且,他们家这边有房子的,二姨回到京市后,联系了她妈跟姨妈他们,家家凑了些钱在这边买了个房子。
当是说以后孩子过来读书方便。
也就这两年的事。
“那就麻烦你了。”沈山道。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大同笑。
两人原本就是朋友,现在梁松跟沈夏结婚,这关系就更近了。
出了火车站,大同就看到表弟开的小客车了,是十七座的,还挺新的。
只不过现在太晚了,表弟已经似乎睡着了。
大同在车窗外喊他,好不容易喊醒了,表弟赶紧下来开车门,还抱怨,“我都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这么晚?”还说是快车呢,这哪快了。
还是当夜到的,真是冻死个人。
“车晚点了。”
表弟打开客车的门,让他们都上车,然后发动车子。
-
老井胡同,四合院。
沈夏半梦半醒间,听到外头有人在敲门,好像还有人在喊她。
她起来,套上衣服,没开灯,手里拿了一个木棍,这是早就备在房间的,怕半夜有贼,好防身的。
她还准备了自制的防狼喷雾,特辣辣椒水,要是遇着坏人,对脸喷。
一个人住,总得有所准备。
她侧着耳朵仔细听。
好像是在叫她的名字,从院门口传来的,与此一起的还有越来越响的拍门声。
谁半夜过来敲门啊?
沈夏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她穿好鞋子,打开门,慢慢往外走。
这门一开,冷风直往里头吹。
“夏夏,沈夏!”
沈夏越听这声音越觉得耳熟,怎么好像是她妈的声音。
她试探的喊了一声,“妈?”
院外吴桂英惊喜道,“你可算是过来了!赶紧开门!文瑞也在外头呢,小脸冻得通红!”说完,又瞪了一眼方如凤。
这大儿媳妇可真能折腾人,这么老远的路,非把孩子带过来。
不是存心让孩子受罪吗。
家里又不是不办,这喜糖跟给孩子的红包钱少不了!
沈夏听到吴桂英的话,赶紧把手里的棍子放到墙边,然后拉开栓,把院门打开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半夜三更的。
吴桂英让抱着小文瑞的沈山往赶紧进屋,这才说,“晚上十点的火车,十一点才到,这还是你大同哥家的亲戚把我们捎过来的,要不然,还不知道晚上住哪呢。”
方如凤心想,火车站那边旅馆最多了,压根就不愁没地方住。
是婆婆非要过来。
沈大国拿着东西,最后进来的。
沈山原本来手里也是提了重东西,后来方如凤抱孩子抱累了,把孩子交给沈山,这东西吴桂英就跟方如凤一人一半了。
“灯开关在哪?”
“在门口。”
沈夏栓上院门,又是一道冷风刮过,她缩着脖子赶紧往正厅走,“妈,我烧了炕,那里暖和,把文瑞放炕上。”
小文瑞困了,躺到炕上就睡着了,沈山把他的鞋子跟外套都脱了,还准备等会烧点水,给孩子把脸跟脚都洗洗。
方如凤也是累了一天,困乏的问沈夏:“屋里有吃的吗?”
有点饿了。
沈夏往厨房走,“我煮点面条吧。”
吴桂英拉住她,“别去了,明天你还要当新娘子呢,现在去睡,好好休息。”她在这住过,东西在哪她都知道,厨房的小炉子封了火,把盖移开就能用。
沈山也说让沈夏去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呢。
沈夏哪还睡得着。
她现在精神得不得了。
吴桂英把炉子烧旺起来,烧了面,添了五个荷包蛋,一人一个。除了睡着的沈文瑞,一个一个蛋。
沈夏跟吴桂英还有方如凤是一块睡的炕,沈山跟沈大国是睡一个屋,后来还把小文瑞给抱过去了。
吴桂英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跟沈夏说,可方如凤在边上,不如什么都说,叮嘱了几句,后来实在是太累了,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沈夏原本不困着,听着屋里的鼾声,也慢慢的睡着了。
只有方如凤,认床,旁边睡的又是婆婆,翻来覆去折腾小半宿,等她醒时,沈夏跟吴桂英早就在外头忙活起来了。
连小文瑞都在院子里疯跑着玩。
方如凤赶紧起来。
这会还早。
其实新郎十点过来接人都来得及。
沈夏跟明店长约的是八点,这会明店长已经在给她盘头发了。现在她就负责坐在这,家里其他的事她都不管。
“这喜字贴歪了,再往这边移一点,对,对,就是这样。”
“沈大国,鞭炮呢?拿出来,摆到桌上!等到看到新郎官了,就放鞭炮!”
吴桂英又急冲冲的去了一趟正厅,她在看钟,“成才怎么还没来,说好的要把十二床大喜被捎过来的。”
人呢?
沈成才还是比她先走的,前几日就到京市了。
外头有人来了。
“大伯母!”
是沈成才的声音!
吴桂英惊喜的过人接了过来,十二床崭新的大棉被,这是运货的小货车运来的,车上除了棉被之外,还有搪瓷盆子跟新买的红色热水瓶,都是双数的,还有一辆红色的自行车,女式款的,比那种黑色的小一些,这种可不好买。
还有一台蒙着布的缝纫机。
吴桂英见到小货车里的东西,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成才,你干得好!真有出息!家里的事以后交给你,我放心!”
这成才一段时间没见,怎么这么有本事了。
办事上心,又利索,这怎么能让不夸他几句呢。
吴桂英从怀里拿出一个喜庆的红包,塞到沈成才怀里,“拿着,是大伯母的一点心意!”
“大伯母,不用,我帮我姐办事,我乐意!”沈成才是真乐意,要不是沈夏带着他,他能赚这么多钱?
要是没有沈夏堂姐,他压根就不会来京市,压根就赚钱不了这么多钱。
沈夏姐跟富贵哥都是他的恩人。
“成才,今天事多,这钱你记下,等回去我就给你。”吴桂英保证,“你买的这些东西,我跟你伯父肯定一分不少的给你。”
到时候再包一个红包。
小货车就在外头停着,等会新娘子出发的时候,跟着新娘一起去男方的家,把这些东西全搬到男方的家里。
吴桂英找来撕好的红绸布,系在小货车的身上,还在车头底下的位置绑了朵大红花。
这红绸布,大红花,红绳子都是她在安市买了带回来的。
她就知道沈夏没准备。
沈夏这孩子,结婚这么大的事,就跟闹着玩似的,随随便便一弄,这怎么行呢。
沈夏坐在椅子上,任由明店长弄着头发,这会往她头上喷的是发胶吧,会不会喷太多了?
她微微抬头:“随便弄一下就行了,到时候戴着喜花,别人不会细看的。”
明店长当然不同意。
拿着吹风机又是吹又是做造型的,他一直觉得,还是做个大波浪卷好看,看说服不动沈夏,就在吴桂英又一次进来时,跟吴桂英提了这事,“阿姨,我觉得小沈还是卷了头发好看,这样披下来,到时候喜花就戴在这,把头发扎一股。”他边说边用手在沈夏头上摆造型。
吴桂英觉得这样是好看,可是,“这卷头发一时半会的,来得及吗?”
明店长道:“来得及!我有办法。”
正说着,电话响了。
一接,是梁松打来的,问可不可以出发。
这才几点!
“你九点半再过来!现在过来太早了!”现在才八点多呢,沈夏不让他过来。
新郎子马上就要来了!
明店长可顾不上跟吴桂英说话了,开始加快速度,他没烫全头大波浪,也没按沈夏说的扎个啾就完事,而是折中了一下,上面梳一小半的头发,用红色的蝴蝶结发卡卡住,下面头发批着,然后把下面批着的头发做个造型。
发胶喷到额头两侧,不让碎发落下来,这样看着精神。
还有发下面的大波浪卷,用烧红的火钳烫几下,然后喷更多的发胶固定,现在时间有限,只能这样了。
吴桂英知道新郎九点半就过来之后,进进出出更频繁了。
屋里的柜子,镜子,全贴上大红的喜字。
还有床,用上大红的被罩。
一边忙一边在心里嫌沈夏不早做安排,什么都没干,这哪有结婚的样啊。
吴桂英只是心里念叨一下,没说出来,今天是沈夏的大好日子,肯定得让新娘子开开心心的。
本来嘛,嫁闺女的时候这丈母娘心里会难过的,可吴桂英太忙了,一刻都闲不下来,这哪有难过的时间啊。
沈山也忙,他去街道处跟办事人员打招呼,这他妹妹出嫁,这小货车得停一会,去的时候带了喜糖,见者有份。
沈山也是拿着糖到处发。
方如凤看着文瑞,怕孩子离了视线,一直跟着。
沈夏倒成了最闲的那一个,就坐在那。
她衣服早就换好了,现在穿的就是红袄子,外头套了一个全包的罩衣,鞋上穿着厚棉鞋,等会出门再换。
“好了吗?”沈夏问。
“快了。”
眼看着这发型好了,就要收尾了,结果吴桂英拿了两个簪花出来,是用布包着的,刚才她找东西看到。
“这簪花怎么不戴啊?”这么漂亮。
明店长看了好一会,一咬牙,把沈夏头上的红色蝴蝶结给拿下来了,决定把簪花戴上去,那上面的发型又要换了。
编成四股小辫,到时候穿插挽在一起,用簪花固定。
两个都用上!
“还没好吗?”沈夏道,“不用改了,这簪花回去办婚事的时候再用。”反正还有一次呢。
明店长硬是给用上去了。
别说,还挺好看。
明店长问她:“这哪买的?”像是全手工作的,很精致。
他在百店商场都没看过这样的东西。
“在一个老人那买的。”沈夏道。
明店长想要一些。
要是带到港市,肯定能卖出高价。
“等这婚事办完,我再告诉你怎么联系。”沈夏说。
“一言为定。”明店长就等着了。
沈夏让明店长等会一起过去,吃酒席。
明店长说要开店,今天是周六,客人多,有好几位都是预约好的,不能不去。
做生意,得讲诚信。
明店长收拾好东西,走时,塞给了沈夏一个红包,今天这买卖没赚到钱不说,还倒贴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明店长心里还挺高兴的。
沈夏叫明店长去吃席,没让他给礼金啊。
真是的。
今天这做发型的钱还没给呢,还赚了。
吴桂英拆开一看,装的是两块钱,这可不少了!
她帮沈夏收着。
外头鞭炮声响起,新郎官来了。
新娘家这边人多,没怎么为难,新郎官很快就进来了。
方如凤抱着孩子在门口看热闹,看到新郎官后面的那一串小车时,都愣住了,仔细一数,足足有六台呢!
全是桑塔纳。
方如凤半天没说话。
这梁松家里到底是什么条件啊,哪找来的这么多小车啊。
“姑父!”小文瑞认得梁松。
以前在安市时,梁松请沈家人吃过饭的。
而且他长得好看,小文瑞早就记住姑父的脸,这会,一盯就认出来了。
梁松穿的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一点都不俗气,完全把红衣服给压住了,这红色衬得他更加挺拔,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听到文瑞喊他了,过来了,笑着给文瑞塞了一个大红包,“乖。”
有吴桂英在,该有的流程一样不少。
最后梁松背着沈夏出来时,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梁松大哥也过来了,脖子上挂着相机,咔咔的给他们拍照呢,这次他带了十卷胶卷,肯定够的!
沈夏是坐着婚车走的。
今天梁松家给的牌面很足啊,四合院的邻居,还有外头过路的,全往这边瞧。
还指着一串的小车在那说呢。
装着嫁妆的小货车跟着婚车走的,沈成才坐在货车上一块过去了,他得看着这些东西,还得瞧着搬东西的人把东西搬到梁松的新家。
沈夏被梁松带走时,吴桂英还没什么感觉,等小车走了,看不见了,她才想起闺女走了,嫁人了。
以后不回来了。
这眼泪一下子就崩不住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她不该哭。
可就是忍不住。
吴桂英他们等会直接去酒店,沈夏则是跟着婚车一起去梁老爷子那边,先拜堂,然后再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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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
“妈,该走了,都十点了,咱们得去爷爷那边了。”梁仪催着温琼女士。
温琼女士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抿了一口,“急什么。”
要是去晚了,就让新人等一等嘛。
“妈,你再磨蹭,到时候爷爷跟二哥又有意见了。”梁仪心里有点急。
她怕爷爷说。
而且她爸出门的时候,让她提醒她妈早点出发的。
到现在还没走呢。
本来嘛,她们是男方家里的,应该早早的就过去帮忙的啊。
怎么还要晚去呢。
她在上学,不懂事没什么,可她妈是长辈啊,对二哥结婚,什么都不帮忙,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温琼女士看了梁仪一眼,“你今天没把你那姓关的女同学带上?”
梁仪摇头,“她有事,来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要是来了,中午又能吃上不少好菜呢!
温琼女士终于决定要出发了。
她先去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的手饰盒拿出来,挑挑敛敛,挑了一个不怎么喜欢一套,装进好看的首饰盒里,带上东西,出发了。
路上,温琼女士还特意让小车开慢点,满以为到的时候,梁松跟沈夏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没想到她到时,那两位新人还没过来。
说在路上。
怎么这么慢!
都十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