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二次心动 > 第71章 和好吧,和好吧
  肩头的布料被润湿,江与鹤一顿。他身形一矮,将肩上的人放在地面。
  “是不是不舒服?还是痛了?”
  他手足无措,懊恼、自责溢出漆黑眼瞳。她到处都是软的,娇的,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颠簸。
  他个子很高,挡住了右侧窗户投进的灼热阳光,黑影完完全全罩住楚桑落,不算狭窄的楼梯口变得有些紧张。
  楚桑落撇过脸,不想让他看到眼前弥漫的一层水雾,更不想搭理他。
  可是,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江与鹤。他的影子占满了视线,避无可避。
  江与鹤垂下头,额前黑发在眉骨拓下阴影,神情颓败,沉闷道:“对不起。”
  奇异的,他一旦低下头来,凌厉的气息都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顺从与可怜。
  好像一只张狂惯的小狗,突然收起爪牙跟凶狠,蹭过来求你抚摸。
  你不理,它便耷拉下耳朵,平日里可怕的低吼声会变为难过的呜咽,仿佛在说―我都很乖了,为什么不能摸摸我?
  楚桑落眼睛微动,晚秋般的清冷开出一条裂缝,一贯的疏冷一击就垮。
  对江与鹤,她总是心硬不起来。
  “马上就到了,”江与鹤悄悄扣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说,“我牵着你,你不要再走那么快。”
  明明就是专门用那招来博她心软,明明就知道她不会甩开他。
  江与鹤太了解怎么戳她弱点了。
  狡猾,卑鄙。
  楚桑落咬唇,无声吐槽。
  偏偏,她每次都中招。
  江与鹤牵着她,像牵了个小朋友,生怕小朋友不看路,时刻注意着脚下的情况。
  挂号完毕,在会诊室外排队等了会儿,才总算叫到他们。
  医生一诊断,翻了下病历单,眉毛有点皱。
  毫不夸张的,某种寒意瞬间窜上后背,江与鹤直冲冲地问,“很严重吗?”
  “哦,不要紧张,”医生见惯了这种场面,淡定地说,“我只是早上没吃饭,饿了。”
  但是江与鹤不见放松,整个一全身紧绷,患者本人则一脸冷漠地坐在凳子上。
  医生说:“暂时失声。”
  “什么原因?”
  “用嗓过度,或是情绪波动过大。后者也被称作应激失声。”
  江与鹤一下望向楚桑落。她眼睫纤长卷翘,微微颤动。
  一猜到江与鹤昨晚经历的事,她大脑神经当即崩断,撕裂的情绪堵到喉咙,声带如同生锈的齿轮,无论如何驱使都不能转动。
  她也没有想到,竟是这个原因导致的失声。
  江与鹤盯了她许久,眸色晦暗。
  “多久能恢复?”
  “这个得看具体情况,快的话两三天,慢的话两三周。”
  “拿什么药?”
  “我这里打印出来,把纸单交到楼下药房就行了。”
  医生握着鼠标,刷刷两下,打印机吐出一张纸。
  “喏。”
  “谢谢。”
  江与鹤拿上药单,“乖乖,我们去拿药,然后回家。”
  医生一上午都在看诊,看到眼前这对小两口,忽然想起自己的老婆,玩笑着调侃说,“我们男人就得顺着老婆。记住,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江与鹤很慎重地回道:“好。”
  楚桑落看他一眼。
  别人说的是听老婆的话,你点头做什么?
  谁是你老婆了?
  不要脸。
  还有,你才不听话。
  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楚桑落气鼓鼓地推开他,起身走出屋子。她刚迈开一步,后面便有人追上来。
  江与鹤跟她并肩,手探下去牵住她。
  楚桑落不爱生气,可一旦生气就很不好哄。从医院出来,她开车直往律所。
  她不去陪江与鹤了,反正他也不需要。江与鹤却不依不挠地跟到律所去。
  于是,律所里的人看了一天的魔幻剧情。
  就他们的经验来讲,只要江与鹤来律所,那两人一定是关在楚桑落的办公室里。
  而这次,江与鹤被关在门外。大名鼎鼎的STP科技开发者,在小小的会客厅里待了整天。
  傍晚,楚桑落打开门,目不斜视地经过会客室。江与鹤视线黏着她,忙不迭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谁都不讲话。
  律所微信群里立马99+。
  【靠,绝对是吵架了。】
  【楚律跟江总都是冷战的高手,俩人眼神都没交流过。】
  【好可怕,感觉律所吹来了西伯利亚冷风】
  【你们猜谁先服软?买定离手啊,我猜楚律】
  只要跟工作无关,一切都是有趣的。律师们像是进入了真正的赌场,一个个“下注”。
  【我也押楚律。咱冷酷的楚律对江总偏爱有加,我都看见好几次她对江与鹤笑。待遇是不一样的。】
  【嘁,你没看见刚才楚律那冰冻的脸吗?江总都追到律所等一天了,这不是已经在服软了?】
  【别争了。先服软的是江总,但楚律会先打破冷战。江总实在太闷了,连哄人都不会,来了律所也只是干巴巴地坐那儿。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这种闷葫芦,肯定会先爆发。】
  【好有道理】
  他们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假如楚桑落跟江与鹤有矛盾,那么先服软的永远是江与鹤,先迈出第一步的也永远是江与鹤。
  他其实,很会讨饶。
  夜半,楚桑落裹在被子里,过不了半会儿,两条腿又蹬开被子。
  这张床她睡了几年,没想到身体已经把它判定为陌生床,竟然认床睡不着。她只是在江与鹤那边睡了一周而已。
  显然的,她在自己的别墅里。江与鹤甩不掉,还跟进来吃了顿晚饭。
  饭后,江与鹤问她,“我能留下来吗?”
  她摇头,意思非常明显。
  她暂时不想见他。
  她不能总是,他一求饶就原谅。
  江与鹤倒是知道这一点,很听话地走出别墅。哪知,等她洗完澡才发现,江与鹤只是开车绕了别墅一圈,又坐回别墅大门的楼阶上。
  楚桑落想着,才不要管他。
  他妈妈不讲理又偏心,让他带伤去抽血,做骨髓配型,救毫无交集的“弟弟”。
  而且,在楼梯间,他的伤可能撕裂了。如果不处理,会感染,会发炎……
  楚桑落只要一闭眼,这些念头就都缠着她,让她气急败坏。
  倏地,她拉开床前的小灯,打开手机看了下。江与鹤还没走,这已经是第五个钟头了。
  初秋早晚都凉。
  楚桑落跻上拖鞋,留下房里的小灯寂寞地燃着。
  别墅的入口是一坡楼梯。
  底下平地载着一颗香樟,枝繁叶茂。踩上楼梯,两旁垂落着花枝。
  浓郁夜色里,一轮明月高悬。在皎洁月色下,花枝草木影影绰绰。
  在一路繁花似锦中,江与鹤微弓着腰,背影萧瑟,沉默。
  门锁轻轻一动。
  楚桑落看见,江与鹤黑眸明亮,缓缓站起来。他却不敢踏进去,像个小学生那样垂首,扯住她衣角。
  他暗哑着声说:“我们和好吧。”
  和好吧,和好吧。
  我知道错了。
  手机递到他跟前。
  楚桑落说的是:这次,我真的很生气。
  “再也不犯了。”
  江与鹤眼圈微红,“江与鹤最该信的就是楚桑落。无论发生什么事,楚桑落都能护住江与鹤。”
  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不要轻易产生依赖。
  今后,全都是废话。
  楚桑落那么理智,却会因为他受到的不公而暂时失声。无人像她,即使失声,即使还在生气,也要维护他。
  他不会再被抛弃。
  他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总算从江与鹤嘴里听到这句话了。
  楚桑落嘴唇瓮动,没有声音。
  可是根据她的口型能读出四个字。
  ――“和好”、“抱我”。
  江与鹤眼眶一热,珍惜又珍重地拥她入怀。
  她温香暖玉,腰肢盈盈一握,细得不可思议。江与鹤毫不费力地扣住她的腰身,没喝酒也像醉了。
  他真想溺死在这温柔乡里。
  楚桑落尖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眼眸弯弯。
  *
  对楚桑落的暂时失声,江与鹤比自己的伤还要关心。楚桑落的一点小伤小痛,便足以让江与鹤焦头烂额。
  他每天都打电话问,还要几天才能恢复?为什么吃药也不见效?
  要不是有良好的职业操守,医生估计都被骚扰得把他拉入黑名单了。
  总算在江与鹤生日前夕,楚桑落重获声音。也恰巧,那晚他们要回楚家老宅吃饭。
  江与鹤为此紧张不已,一大早就拿着手机,紧锁眉头。
  趁他没注意,楚桑落好奇地凑过去,网页标题是“第一次见女朋友父母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再一瞥下面的搜索记录――怎样给未来岳父岳母留下好印象、第一次见女方家长怎么说话……
  都被看见了,藏也没用。江与鹤面上有点不自在,微敛凤眼,流畅的弧度格外好看。
  他舔了舔嘴唇,“没人教我这些东西,只好自己查了。”
  到了婚嫁年龄,要去见对象家长前,其他男人肯定都会得到父母的嘱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怎么才能给对方家长留下好印象等等。
  但是江与鹤没有。
  何况,他从小就因为野蛮又刺头而不讨喜。
  楚茂夫妇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全球各地跑来跑去。这次是顺便路过,想起让江与鹤到家里吃顿饭。
  突如其来的邀约令江与鹤措手不及。
  他如一块海绵,疯狂汲取相关知识经验。
  楚桑落微怔,而后关了他的手机,“想知道他们喜欢什么,问我就好啦。”
  她拉起江与鹤,“走,我们去商场买。”
  江与鹤定定看着她,缓声笑了,“好。”
  两人一道出门。
  楚桑落说:“为了打消你的紧张,下午跟我去法庭。看我怎么在法庭上杀光对方的气焰。”
  “你嗓子才好,”江与鹤不依,“过两天吧。”
  “对方是提刀蓄意报复我的人,也是害你缝了三十六针的人。我要亲手斩断他再出狱的奢念。”
  “我要你亲眼看到,无论是哪路妖魔鬼怪,我都会让伤害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秀丽精致的眉眼化作一把利刃,坚韧,锋锐。
  神挡杀神,佛当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