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二次心动 > 第50章 她的终点
  “小姐您回来了?”大宅的管家看到楚桑落,欣喜地说,“夫人跟老爷刚好在家。”
  “嗯。”
  楚桑落大步流星,她当然知道父母都在家,不然不就是白回家一趟了吗?
  客厅大门被推开,水晶吊灯明亮辉煌,豪华沙发上交谈的两人被打断。
  他们一同望向门口。
  楚桑落迎上他们的目光,走近,先是乖巧地问好:“爸爸,妈妈,晚上好。”
  “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白琳微笑着拉她坐下,语气打趣,“连规矩都不讲了。”
  虽是随和的口吻,可不难听出内里的训斥,以及对她粗莽的行为感到的不满。
  客厅沙发分为三方,楚茂在中间,楚桑落则跟白琳在左侧的那方。
  楚茂不怒自威,严肃又庄严,“找我跟你妈妈有事吗?”
  被他盯着,楚桑落后背似乎都起了寒意。她暗自攥紧了拳,冷静出声,“妈妈,你私底下见过江与鹤了吗?”
  她能明显感到妈妈僵了一瞬。
  随即,白琳若无其事地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江与鹤跟你说的?”
  “不是,”楚桑落偏头,跟妈妈对视,执着地问:“为什么?”
  白琳欲言又止,百转千回后,只强硬道,“你们不合适。我不许你们在一起。”
  楚桑落忽地笑了笑。她起身,坐到对面那方沙发上。
  “妈妈,你总说我太乖,太听话。连撒娇都不会,没让您体会到女儿的亲昵。”
  白琳微眯眼,不太明白现在她提起这个是什么用意。这两件事好像没有任何联系。
  楚桑落很淡然,像是置身度外的局外人。
  “四岁那年,我发高烧。借这个机会我想亲近你们,自作聪明地留住你们,可是最后得到的是训斥。”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我的爸爸妈妈很忙。我不能撒娇、任性地绊住他们,那样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会被讨厌。”
  白琳哑然。
  她不明白四岁的孩子怎么能懂那么多,那种小事又怎么会在心里留下这么深的印象。
  楚桑落垂着睫毛,“于是我渐渐懂得,不应该让任何人为我停留,所有的事只能自己承担。”
  “所以即使受伤,也不知会你们;即使遇到难事了也自己强撑;即使常年一个人在家也没关系。”
  “我早就明白,正如你们不需要我,这个家里不需要亲情。我也不再需要亲情。”
  白琳愕然,震惊得彷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
  楚桑落无所谓父母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是怎么样的。
  也许会觉得不值,也许会觉得寒心。
  可没关系了,事实的确如此。
  别的小孩开心了可以大笑,不开心了可以哭。可她要遵守很多规矩,不然会被教训说丢了楚家的脸。
  别的小孩累了可以躺在父母怀里小憩,委屈了可以撒娇。可她不行,因为一年到头,她压根见不到父母几面。
  长到现在,她对父母确实是没有什么感情。
  她平静地说明情况,“我原本以为自己也不需要爱情,直到江与鹤出现。”
  “就算我航班晚点了整整七个小时,他还是会等我;只要我的一句话,他陪我去完成所有愿望;他会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他永远会为我停留,我从来都不是个负担。”
  白琳似被其中某句话刺到,双眸微瞪,随后缓缓垂下头。
  客厅很安静,静到几乎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良久,白琳轻声说,“妈妈没想过你是负担。”
  她不知道那些举动会让女儿这么想。她恍然间忆起,她的女儿曾经也是会笑、会要抱抱的小团子。
  楚桑落没有反应,只是漠然地拎着包,路过妈妈。白琳拉住她的手,似在服软,在示好。
  “妈妈,我只是想恳请您不要插手我跟江与鹤的事。如果还想我做您的乖女儿的话。”
  楚桑落面不改色地抽回手,而后,她朝门口离去。
  白琳怔然地看着落空的手,喉咙蓦的一涩。
  转身之前,楚桑落余光扫到全程没有任何波澜的父亲,顺口说,“妈妈,我宁愿您跟爸爸一样,从不过问我。时有时无的管束、想起来才有的关心、居高临下的说教,很没有必要。”
  门“啪嗒”一声扣上。
  楚桑落不会知道,这一瞬,父亲手里的珠子断了线,七零八落。
  珠子弹跳在地板上,清晰可见,敲人耳膜,砸到心底。
  *
  道路两旁的景象飞速往后倒去,几乎要形成重影。
  车窗全降,灌进来的风肆意吹乱头发,楚桑落面色如霜,一双眼沉稳而坚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盲目地奔驰在不同的大道上,没有前进的方向。
  那晚也是如此。
  她十分清晰地记得,那是外婆去世的第四天。
  父母可以若无其事地在餐桌上谈论如何扩大那宏伟的商业帝国,如何利用有利条件,如何规避风险。
  他们高谈阔论,野心勃勃,兴致颇高。
  彷佛,这个世界不过是又消失了一个人,无关痛痒。
  他们当然没有注意到餐桌的一角,那一向乖巧的女儿麻木而机械地扒着米饭,眸中滑过讥讽跟苍凉。
  她用完晚餐,依旧按照礼仪跟他们说,“爸爸,妈妈,我吃完了。”就连出去,也得报备,“我想出去散步。”
  他们准许了。
  司机体贴,估摸是想让她开心,便载她去了个很热闹的地方。
  可惜,她与那种氛围格格不入。她游荡在街上,看人来人往,嬉笑怒骂。
  晚风很温柔,如凉水拂过脸颊,先前难捱的沉闷跟痛苦顷刻间化为乌有。
  于是,所有事都释怀在晚风里。
  后来,面对父母各种忽略敷衍,她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她不会再在意任何事,反正,她从来没得到过。
  慢慢的,她长成了父母最中意的模样,听话、懂事、乖巧。
  无人知晓,正是因为冷漠、冷血,无所欲求,她才可以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可今晚看来,她不是没有期待的。
  她想跟江与鹤在一起。
  遇到江与鹤起,她就有了改变。
  她会期待每一件小事。渴望跟江与鹤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旅游……一起有个家。
  也就是这时,她才感觉自己是活在这世上的。
  是江与鹤把那些埋藏的部分捡起来,拼凑成真正的她。
  她眼前腾起白雾。而后,方向盘一转,驶向她的终点。
  ……
  “叮咚”“叮咚”
  门铃突的发出声响。
  江与鹤正去开门,门铃又连续响了两声。他眉峰一蹙,烦躁跟不耐堆积在冷郁的眉眼里。
  汤俊以前干过这种事儿。就因为一个吵架,喝得烂醉跑他这儿鬼哭狼嚎。
  恰逢汤俊最近感情不顺,别又来这一出,他会毫不手软把人扔出去的。
  然而,门后并不是汤俊。
  在看到楚桑落的瞬间,江与鹤眉头锁死。
  她眼圈泛红,偏她皮肤又特别白,特别白,乍一看就像是被欺负过了。
  关键是,她从不哭的。
  陡然见到她红眼的样子,江与鹤眸底翻涌起一股暴戾,转而却深吸口气,似强行压下性子,耐心问:“怎……”
  “怎么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楚桑落便先一步上前抱住了他。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纤细的双臂紧紧地圈着他的腰腹。
  江与鹤低眸,眸色愈浓。他轻轻回应,有力的臂膀抱住她,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拍――像是安抚宝宝的动作。
  随着这细微的安抚,也因为鼻尖好闻熟悉的味道,楚桑落不安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
  她抬起头,将下巴搁在江与鹤的肩上,浅浅舒了口气。
  江与鹤托着她的后脑,侧脸贴上她的脸颊,温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背后的黑暗中,他双眼深沉得比墨还要浓,闪烁着的暗光让人无端联想到野狼,骇人又嗜血。
  楚桑落闷闷的,“好想你。”
  她咬了咬唇,掩饰住委屈跟矫情。
  江与鹤一怔,转而扶着她的肩,双目对视,“嗯?”
  楚桑落直直看着他,强调,“突然很想很想见到你。”
  江与鹤应该希望她不知道妈妈找过他这件事。毕竟被对象母亲私下找,并不算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江与鹤眼神一转,然而只是沉沉看了她一眼便顺手带上门,默不作声地将楚桑落牵进家中。
  “水。”
  楚桑落接过水杯,温水通过玻璃将热度传到手心,暖暖的。她喝了口水,唇瓣沾上水光。
  江与鹤目光停留了几秒,继而别开,喉结滚动,“真的没有别的事?”
  他不敢信楚桑落只是因为想他,便在大半夜跑来见他。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他也从不敢奢求,他们之间的爱是对等的。
  因而,他笃定有别的原因。
  楚桑落没回话,秀眉拧起。然后,她伸手捂住小腹,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与鹤又是一蹙眉,今晚第二次问:“怎么了?”
  只见楚桑落背微弓,莹白的耳垂滴上血色,“生理期到了。”
  她默默地蹲到地上,以免弄到沙发上。
  江与鹤微愣,而后把她拉起。
  “蹲着会难受,”他说,“沙发可以换,你不能委屈。”
  楚桑落睫翼颤动,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委屈冲击着泪腺。她现在是有人关心的,有人疼爱的。
  接着,江与鹤说:“在家等着,我去买。”
  “好。”
  楚桑落乖乖地应着。
  江与鹤微勾唇,俯身,落在额头的吻犹如一片鹅毛,清浅却藏不住珍爱。
  他出门之前,另给她倒了杯开水。
  楚桑落望着门口。
  无论是谁阻拦,她都不会放弃的。
  她要跟江与鹤在一起。
  跟他结婚,跟他共度一生。